第8章
程秀衫这话说的太理所当然，柬方若足愣了有半分多钟。
“秀衫，你……”待回神，她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程秀衫丝毫不觉自己有错，神色间虽有疑惑，但更多的却是催促。
柬方若轻叹一声，忽然有点心疼程佳。
程秀衫这些年的确非常辛苦，可作为妈妈，作为一个自小就没父亲的孩子的妈妈，她似乎做的远远不够。
“先回家吧！舟车劳顿，你也累了。”柬方若难得的，不听程秀衫意见就帮她做了主，“回去我和你慢慢说，不急在这一时。”
这可是大事，拖延不得！
程秀衫欲反对，可一抬眼看见柬方若的脸色，不敢开口了。
好端端地，柬方若的脸色居然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她和柬方若也相熟好几年了，这还是第一回见柬方若这样，难不成有什么事？
一路无话，程秀衫一路心里忐忑。
直到上楼进屋，她丢下行李，认真看向柬方若，“是不是程佳做了什么事？你别瞒着我！我承受得住！”
程秀衫说着话，不自由咬牙，面色看起来微微有些狰狞。
柬方若说不出心里感觉，只觉得不想看到这样的程秀衫。
她转头，视线落在进门鞋柜上才买回来的一束百合上。
“没，程佳没做什么，只是周末那天我带她去世纪城吃饭，当时在海底捞看见一个男生带着朋友也在吃饭，程佳看着那边，眼神似乎有些不对。不过后来我问她，她却说没遇到熟人，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她说着，嘴角勉强一勾，“也许是我想多了，实际上没什么事，只是你临走之前拜托了我照看她一下，我怕有负你所托。”
程秀衫终于松了一口气，似安慰自己般，道：“嗯，肯定是你想多了！”
柬方若没再接话。
她其实已经基本确定程佳是喜欢夏楠的了，可程佳那样的性子，直说肯定会引起她的逆反心理。不，不仅不能直说，按理实际上试探都不能有，她那晚不过说了一句程秀衫有苦衷，程佳回给她的，却是那样长一串不堪的话。
如果这事程秀衫找去学校，或者和程佳挑明，再没想象力都知道结果怎样。
柬方若心里乱成一团麻，看着如释重负倒在沙发上的程秀衫，对程佳就更是不放心了。一个敏-感过头的女儿，一个神经大条又一点就着火的妈，她若是不管，就怕一个不慎，程佳会变成第二个程秀衫。
程秀衫心情转变的快，这会儿觉得只是柬方若多想，她便彻底丢了手。
把家里四处打量一遍，她笑呵呵道：“方若，我几天不在家你就让家里大变样了。就是可惜我这房子太小，不然邀你过来做房客，每天回家心情都会变好。”
柬方若听了这话却是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个好点子。
“你不嫌弃我乱弄就好。”笑着应了句，她进了厨房，“晚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做饭时候安静，她得想想，这点子行不行，实施起来难不难。
程秀衫有些不好意思，撑着疲倦的身子跟进厨房，“你这几天辛苦了，不用麻烦了，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咱们出去吃吧，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
她忙起来顾不到程佳，柬方若却极是负责，甚至负责过头到有些多心了。
但不可否认，程秀衫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柬方若道：“你不是说S市的东西吃不惯吗，今天正好也来了，菜都还有，我煮个粥炒两个菜，你先洗澡去！”
她说话间已经找出围裙，米也已经拿出来准备淘了。
程秀衫见状，干脆也不客气了。
她去卫生间洗澡，柬方若一边做饭一边琢磨着她刚刚的想法。
程秀衫没能读成书没能正常的走女孩子会走的路，这是她多年来心里的一根刺，是她多年来一直后悔的地方。如今不管是为弥补当年的错，还是仅仅帮程秀衫，又或者是看程佳太可怜，她都应该做点什么。
这小区，当初程秀衫买房的时候她也跟着买了一套。
同样小小的两居室，如今正在出租，甚至就在这栋楼后面那栋。
如果她搬过来，或者说让程秀衫搬过去，她和程佳长久的住一块，那她就有足够的时间盯着程佳。不仅可以看着程佳不让她学坏，还能想法子慢慢掰回来她的想法。
需要说通程秀衫。
搬出去的话还需要说通程佳，可如果是她搬进来，那只需要说通程秀衫。
柬方若仔细一琢磨，觉得还是让程秀衫搬出去比较容易些。
程秀衫是个极其爱美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那么累那么忙，还能保证自己每天光鲜亮丽。所以她这个澡洗的时间格外长，等她洗完澡出来，柬方若粥煮好了，两个快手菜也已经上了桌。
程秀衫已经很饿，出来擦了护肤品，穿着初夏的粉色睡袍就出来了。
她今年虽然已经三十五了，可是却是极不显老的长相，若是和程佳一道出现，旁人怕是会以为她只比程佳大几岁。
粉色的睡袍是丝绸的，料子垂，显得高贵。
而同样，也非常考验身材。
不管你哪里有赘肉，它都会清楚的显露出来。
很显然，三十五岁的程秀衫，身材比之十八岁的程佳更好。不是那种青涩的还没发育的好，是犹如成熟的蜜桃，虽然香甜到了可以采摘的地步，但却不会因成熟，而带来任何的颓败之相。
柬方若看她一眼，咳嗽道：“秀衫，你还是去把衣服换了吧！”
程秀衫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柬方若。
她弯唇，好笑道：“大家都是女人，而你好像也不喜欢我？”
柬方若面色不变，语气也极淡：“虽然不喜欢，但你也知道的，我喜欢女人。我在你面前你可以看成异性，你一个女人在异性面前穿成这样，也不太好。”
她在异性面前，更习惯什么都不穿。
但这玩笑显然不适合跟柬方若开。
程秀衫努努嘴，妥协道：“好吧！”
她回屋穿上内衣裤，又套上长袖短裤的家居服，这才出来端了粥喝。一边吃柬方若做的晚饭，一边又提起程佳。
“你为什么会多想？”程秀衫问。
柬方若道：“程佳已经读高三，年纪也不小了。”
是，有些孩子兴许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了。更甚至，还有小学就胡来的。
“算了算了，反正你也说是你想多了，不提了！”程秀衫觉得头疼。
柬方若犹豫一瞬，却是道：“也许不是我想多了，再观察观察吧！”
程秀衫却没有这样好的耐心，她放下碗筷拿起手机，有些烦躁道：“她要是诚心想瞒，我工作那么忙，哪里能发现得了。算了，不直接去学校，那我打电话给她班主任问问吧？”
柬方若想到李老师。
李老师不知道，而且打过去，多半程秀衫还会挨骂。
她那性子可不是能忍的，别程佳临着高考了，程秀衫再和李老师闹起来。
“老师也未必知道，尤其是高三的老师，关注点都在学生学习上呢。”柬方若也放下碗筷，“你不用管，我工作没那么忙，交给我，我来帮你看着。”
说是不忙，可实际上柬方若在公司做到高经的位置，底下管着上百的员工，怎么会不忙。只不过是不用时时奋斗在第一线，能偶尔抽出点空罢了，但这么做的代价，却是时常深夜还要加班的。
程秀衫自己都嫌麻烦，又哪里好意思一股脑把事都塞给别人。
再说她即便没喝酒，心里也知道柬方若为什么这么对她。
一半愧疚一半喜欢。
她实际上仗着这两样已经很麻烦柬方若了。
理智让程秀衫不要答应，可是她却也知道，如果不答应，程佳真的有什么，她根本承受不了那样的结果。一时气恼，她饭也吃不下去了，腾地起来就在屋里来回走动着。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我每天累死累活的赚钱供她读书，她倒是好，不好好学习居然学起别人谈恋爱！她现在才多大，就学人谈恋爱，她也要能……”
“程秀衫！”柬方若连名带姓的叫她。
程秀衫收声，有些茫然的看过来。
柬方若声音平静，“别想那么多，程佳，她不会的。”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直白，懂的人自然懂。
程秀衫听着这话，似被安慰般想笑，可试了几下也没能弯起嘴角，反倒是不知不觉的眼圈慢慢红了。她心里不是觉得难过，而是觉得难堪，觉得她这个人此刻站在柬方若面前，但实际上她却是已经有些不配的。
柬方若此时却没顾得上去思考程秀衫的心思。
她在想程佳，提议道：“秀衫，这小区我也有一套两居室，我把房子收回来，不然你先搬过去住。我住你这里，看着程佳高考完。”
“不用，我自己来吧。”程秀衫吸吸鼻子，忽说道。
柬方若不赞同，“我比你有时间，也比你细心。左右也就这两个月，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对于程秀衫这样的家庭，尽管她拼命工作，她的子女也只有高考这一条出路。
程秀衫仍然摇头。
这一回柬方若不等她开口，直接道：“那天你打电话来，说碰见个和莫如琛很像的男人，那天我不方便接电话，程佳拿了我的手机，按的免提。”
程秀衫心里一紧，声音有些哑，“……所以呢？”
柬方若明白，接下来的话不好听。
可是她仍然硬着头皮说了，“做孩子的，容易跟着父母学。所以人都才说父母的言传身教很重要，程佳马上高考，实在不适合再让这些事让她分心。”
程秀衫的脸霎时红的能滴出血。
她是正常的成年女性，也会有生理需求，没有老公，找男朋友有什么不对？
她可从来没让男人进过家门。
她紧握住拳头，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涌到嘴边的话。
到最后，她颓然低了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