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些极其常见的野菜野草,我就想起来了,白天帮头儿领着我们在山里采药的时候,净选一些边缘地带转悠了,深一点的林子都不让我们去。
这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么?我虽然有些怀疑,但没有说什么,毕竟,我什么都不懂,帮头儿怎么带,我就怎么来呗。
白天采药的时候,老三也是光顾着玩了,现在看到堆在一起的这些东西,他就愣了,随后又兴冲冲地问道:“帮头儿,你带着我们挖这么多野菜,是准备路上吃么?咱去哪儿啊!?”
“什么野菜,这都是药材!”宁红颜还是懂点的。
“什么?!”老三不大相信宁红颜,转向帮头儿那边,咧着嘴,以眼神询问着。
帮头儿冲着老三笑了笑,委婉地介绍道:“这都是药材,咱们找到的药材,都是好药材。”
“那……这一堆能卖多少钱?”老三还是不大相信。
“这些,能卖两三千吧。”帮头儿怕老三把他自己的‘预计收益’定的太高了,特别补充了一句:“等过两天,我们往里边走走,会挖到更多的。”
老三不答话了,开始算账了,这头一天两三千,估计这两个月平均下来也就是这个数吧,按每天两千五算,一个人也就能分六百多,再乘以六十,一共是三万六,加上帮头儿答应的八千,差不多得有四万五,两个月四万五,也可以嘛!
把账算清楚了,老三就不问了。
我却问了一句:“帮头儿,既然这个地方这么邪性,那这里肯定得有好东西吧?”
帮头儿向来都是不说话、少说话的,但在我问了这个问题以后,他第一次犹豫了,表情有些纠结,应该是在考虑着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没答话。
老三光顾着算小账了,经我一提醒,跟着问道:“对啊帮头儿,咱们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又来到了这么个神神叨叨的地方,这里肯定有宝贝吧?”
“有!”帮头儿知道,既然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就避免不了这个话题,还不如先说、直说:“不过你们要知道,要的多,肯定舍的多,你们就听我安排吧,这世上还有比人命更金贵的东西么?!”
话题,突然就沉重了。
宁红颜一个小姑娘,对钱对玩对其它什么都没有特别的追求,跟着来了,听她爹安排就是了。
老三跟着又算了一趣÷阁账,每天就这样挖野菜,自己那把多功能组合铲肯定无用武之地了,不过,相对于撞鬼来说,不用兵器也没什么,四万五就四万不吧,不少了,没意见。
我却有点不甘心,就我家里的情况来说,我想赚大钱,就我骑自行车被汽车别到沟里而汽车扬长而去的经历来说,我想赚大钱,就我渐渐知道在县城里生活的我大爷家的情况来说,我想赚大钱……但我的不甘心,肯定是更想见见这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宝贝的。
十七岁,钱算什么!
人命,我当然也考虑了,只是因为看到帮头儿的神色那么悲凉,我才没有说出不同意见。
谈话进行到这里,帮头儿突然拿出一根烟,点上了。他是抽烟的,但很少在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抽。看来,我和老三的问话,是触碰到他的伤心处了,亦或是他在回想着什么怀念着谁……
我们三个小的知趣地离开了,留帮头儿一个人在那儿边抽烟,边整理着药材,明月高悬,繁星似锦,静谧的荒山野林里,一个年逾不惑且历经沧桑的中年人独坐在草地上劳作着,这幅画面,多少有点凄凉……
不知什么时候,夜空中来了一片乌云,把双王山的月光遮住了……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铃……”
暗夜中,我被一阵越来越急促的铃声吵醒了,睁开眼睛,却伸手不见五指。
但我的耳朵听的尤其清楚,铃声来自睡在我旁边的老三的手腕处,竟然是他带在手腕上的串铃响了,我还以为,这串铃根本就不会响呢!
串铃响了意味着什么,我太清楚了,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先出了一身的冷汗。
紧跟着,隔壁帐篷里也有铃声传来,而且也是越来越急促。
睡在另一头帐篷里的帮头儿醒了,开始动了。
我也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摸到手电筒,打开,紧跟着就去找帮头儿给我找的驱鬼辟邪的那一袋子‘法宝’,因为懒,我就没有听从帮头儿的嘱咐夜里睡觉的时候把‘法宝袋子’放在枕边,而是把它留在包里了,去包里翻找法宝袋子的那一刻,我真是急死了,也长记性了,以后再也不敢让法宝袋子离我那么远了。
我急急地摸到法宝袋子,从包里拽出来,一扭头,吓的脸色煞白!
老三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可他没喊也没叫,悄悄地坐起来,眼睛瞪的牛大,死死地盯着左手腕上的串铃,一动也不动,你说谁突然一扭头看到这幅画面不吓个半死啊!!!
我猛的顿了一下,然后就大喘了一口气,但这会儿也顾不上老三了,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提着法宝袋子,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我们四个人搭了三个帐篷,宁红颜一个人睡在中间的帐篷里,刚才她手腕上的串铃也响了。
既然在我旁边的老三没事,而帮头儿又说四个人里只有我一个人能对付脏东西,我必须看看宁红颜的情况去!
可我刚刚弓起身子,还没迈开腿,右腿又被一双手狠狠地抓住了……尼玛,又吓个半死!!
我一低头,看到抱着我的腿的是老三,就急了:“老三,你干什么?”
“四儿,这时候你千万别闹(开玩笑乱来)啊!!!”老三真的是吓坏了,面目狰狞,眼眶微红,差点没哭出来,半个身子都压到我腿上,怎么也不敢放开。
被老三这一闹,我更加着急了,可能正是因为这么急,我才不知道害怕了,只要不害怕,外面有什么脏东西我都顾不得了,就想着去看看那父女俩的情况,于是,我甩了甩腿,冲着老三吼了一声:“咱们是一伙的!你快松开,跟我一起去!快点!”
老三的左手绕过我的腿又被他捂在了怀里,他手腕上的串铃响不响、有多响我已经听不到了,反正他就在我眼前也没事,我最担心的还是外面帮头儿父女俩的情况。
被我一吼,老三倒是冷静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松开我的腿。
就在这时候,我们帐篷的拉链被拉开了。
一连惊慌的宁红颜一头撞了进来,她手腕上的串铃叮铃铃响个不停,这就说明,那个脏东西离我们已经很近了。
一愣神的工夫,我的注意力又从宁红颜身上转到了帮头儿身上,因为他背着身子护着他闺女的姿势太奇怪了,他的右臂是张开的,而他的左臂却垂到了腰间,左手紧紧地抓着藏在衣服里的一件东西。
我还来不及多看,帮头儿已经后退了一步,也要往我们帐篷里钻了。从这个举动就可以知道,他也挺怕脏东西。起码是对付不了。
这可不行!!!
镇子上的中学离我们家也就二三里地,因为学校食堂的伙食太差不是清汤寡拉水就是能吃出虫子看见老鼠的影子,我和村里的小伙伴没少在晚上放学以后往家跑,有那么几次,是我一个人走过那条阴森森的小路回家。
只有两米宽的小路,右边是一排杨树,杨树边上是一条长满荒草的小河沟,再右边是个梯次分明的果园,左边是密密麻麻比人还高的玉米秸,时不时还能冒出两个机井屋,星光惨淡,一切都那么影影绰绰,风一吹,沙沙作响。
在秋夜的肃杀弥漫里,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这条坑洼不平的小路上,心里稍微有点松动,哪怕是只有那么一丝丝害怕,恐惧就止不住了!
眼前的情况,跟那时我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的情况差不多。
老三吓的瘫在地上不敢动弹,宁红颜钻进来以后还是一脸惊慌,要是帮头儿也钻进帐篷,我一个人就没有勇气出去了,而更可怕的是四个人躲在帐篷里,三个人的恐惧肯定会影响到我,到那时候,我就是钟馗转世也只能任鬼宰割了……
于是,在帮头儿还没转过身的时候,我就猛的踢开了老三,迈步走出了帐篷,一伸手顶住了帮头儿的腰:“帮头儿,是我,四儿!”
帮头儿马上停住了,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便被我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害怕’给感染了,他也就不害怕了。除了‘不害怕’,我还真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当时我眼神里的东西。勇气?你试试。
有我在他身旁站着,帮头儿确实不害怕了,胆子壮了很多。
而帮头儿的‘不害怕’也感染了我,我的心里更加笃定了,抬手就用手电筒扫了过去。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最让我担心的事情的发生了,我的‘小花眼’竟然在这个时候犯了。
手电筒的光柱在面前一扫,我竟然看到了一团彩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