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闪烁。
宁白峰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死亡锋锐剑气刺在他的后心,却又在毫厘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寸思的一闪而出,并没有杀向黑衣男子,反而是一出鞘便冲向银色小剑,眨眼间便将第一把即将刺穿宁白峰后心的银色小剑扎个通透,然后带着那把小剑打个极小的圈,撞向另一把银色小剑。
即将相撞的那一刻,银色小剑竟然颇有灵性的如游鱼摆尾般扭动,避开寸思的剑尖,向侧方遁开。
寸思如同被抢走玩物的孩童,青光一闪,不依不饶的追杀上去。
宽阔的厅堂里,青光银光不断闪烁,极短的时间里,整个厅堂里如同布满青色银色的丝线。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际上从寸思出鞘到满厅堂的青银丝线,不过是青光几次闪烁,银光几次跳动,呼吸之间而已。
青光闪现的那一刻,黑衣男子脸上的冷笑骤然僵住,随后眼睛瞪大,直到眼球突出,眼角欲裂。
“剑修!”
惊恐的怒喝响彻整个厅堂。
黑衣男子没有想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一个不起眼的凡胎二境少年,明明是不知天高地厚,独自出门闯荡的高门子弟。典型的肥羊,哪里想到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纵然手持法笔,学那法家子弟,只要没迈入等同练气士地仙境的督知境,那就动不了法家的看门手艺,律言。照样还是得被人揉捏,翻不出浪花。
难怪困灵符阵只能困住少年片刻,让他误以为这少年是个武夫,却没想到是个剑修。
天下想做剑修之人何等之多,能成的又有几个?
想做剑修,必须要修习武道至第三境,开辟三大真气窍穴。同时还要开辟气海,蓄养元气,进而练剑转化为剑气。到的最后感悟剑意和剑势,融汇三大窍穴真气,凝热÷书剑胆,方能真正踏入匹敌地仙的剑胆境剑修。
修习武道至入门三境,对很多人来说就不是个简单事情,更不要提还要开辟气海蓄养元气。须知修习武道,必须封闭气窍,不得接纳丝毫天地灵气,只为粹出纯粹真气。而开辟气海则全部放开气窍,接纳天地灵气入体,抽丝剥茧的得到元气。
两者相冲之下,稍有不慎,则必定爆体而亡。
本以为少年腰后剑匣不过是为了好看,装那剑修的潇洒姿态。却没想到,里面真的藏有飞剑这等可以说是神兵利器的宝物。世上背着剑匣剑囊剑壶剑袋和剑篓的多了去了,真正藏有飞剑的又有多少。
别的且不提,光是打造一把飞剑所要耗费的钱财宝物,对那些财大气粗的仙家高门来说,就是一件刮骨割肉一般的事情,更不要说是散修和野修。
想都不敢想。
本以为压箱底的两张剑符能奠定战局,将那误以为是武夫的少年斩于剑下,却没想到,纸剑遇上铁剑。
简直就是送死。
宁白峰没有理会黑衣男子的惊呼,脱离符纸飞剑的威胁后,毫不犹豫纵身前扑。玉笛带着呜呜的破风声,转瞬间就刺到黑衣男子胸前。
呜呜的破风声将黑衣男子惊醒,立即侧身后撤,但他的体魄其
实与常人无异,速度因此也快不到哪里,先前之所以能一步跨出便在几丈开外,那还是因为咫尺符。
速度的快与慢,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黑衣男子的躲避只是让开了致命的心脏部位,玉笛突击的力道瞬间就洞穿了他的左肩。
宁白峰前冲之势未停,右手握着玉笛推着黑衣男子迅猛前冲,然后重重的撞到墙壁上。
“啵”
冲击力度太大,玉笛杵在墙壁上后,如同强弓射出的利箭,从宁白峰的手臂上方反向冲出去。
猩红的鲜血飚射而出,溅的宁白峰满脸都是。
“啊!”
直到这时,黑衣男子才凄惨的痛呼出声。虽然惨痛依旧,但黑衣男子并没有就此束手就缚,多年来的杀人越货,不是没有搏命到底的时候。
右手一个勾拳,轰然击中宁白峰脸颊,将宁白峰打的趔趄的后退几步,但也仅仅只是几步而已。
宁白峰右脚重重的踏在地面上,止住退势,立即贴身靠近,握爪成拳,势大力沉的捶打在男子左肩血流不止的位置上。只听得咔嚓一下的骨头断裂声响起,黑衣男子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左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
宁白峰左手架住黑衣男子再次挥出的一拳,右手迅速的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看出我身怀宝物!”
满脸鲜血的宁白峰低沉的吼道。
他其实最关心的是第二个问题,若是不弄明白,那怕今天躲过这一劫,后面的路上还是会再出现这个局面,到时候说不定被按在墙上的就是他自己。
黑衣男子左半边身子已经麻木,后背撞上墙壁的剧痛,让他感觉到脊柱骨都在呻吟。脖子上的手掌五指力道如此之大,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少年人所能拥有的。
黑衣男子呼吸困难,面色痛苦而狰狞的骂道:“小杂种,你若杀我,下船之后必定遭到无穷无尽的追杀!”
宁白峰冷笑道:“不杀你,我连这条船都下不了,现在还问你话,只是不想让你死的无声无息。”
多次的搏命与险死还生,让宁白峰的心性在厮杀之时变得尤为坚定,毫无手软的想法,因为手软的代价,就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里!
随着脖子上传来的力道加大,黑衣男子脸庞充血,逐渐涨红发紫,呼吸也是越来越困难。
黑衣男子痛苦的说道:“你孤身一人上船,却什么行礼都没有,况且还住在这种顶尖的客房,十天半个月才出来一趟,没有芥子纳须弥的宝物,任谁都不会信。”
宁白峰这才明白,原来破绽出在过于显露。都说财不外露,他虽然没有将钱财表露出来,但却因为住行与年龄身份不匹配,侧面显露出财富与宝物的信息。
老道士曾说出门在外,别委屈自己,那是建立在一定的实力上的,像宁白峰这种年龄不大,实力不过凡胎二境,住行却如此奢华,这些在有心人眼里,简直就是十足的肥羊,怎能不动心。
黑衣男子愈发有些头晕目眩,死亡的逼近让他生出极大的恐惧,生存的本能让他开始软弱下来,“我是震洲符宗的欧丁洋,
杀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惹祸上身。”
宁白峰听到符宗两个字,立即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应该说是看到过,《山海图录》的杂篇里提到过这个名字。天下各家各派都有自己的符,不同的书写方式造就了不同的效果,千变万化。而符宗就是一个融合百家符而成的宗门,并且敢以单个符字称宗,其实力直逼震洲另外几家最拔尖儿的宗门,甚至敢挑衅武道圣地的真武道场。
欧丁洋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呼吸也开始不稳。
要死了么?
不,我不能死!
被那群老家伙赶出来的时候就发誓,一定要活出个样子,将他们全部踩在脚下!
欧丁洋的意识在这一刻如回光返照一般清晰无比,右手猛然抬起,迅猛的砸向少年的脑袋。
宁白峰察觉到欧丁洋的异动,右手手掌骤然发力一拧。
“喀嚓”
拳头尚未落在少年的脸上,便无力的垂下去。
宁白峰依旧没有松手。
直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察觉到名叫欧丁洋的黑衣男子不再有任何动静,这才放开手指,任由他的尸体顺着墙壁滑倒在地上,留下大片血污。
宁白峰大口的喘着粗气,仰头看着空中的寸思如同猫抓老鼠一样,在戏耍着那柄银色小剑。
随着欧丁洋的死去,符纸飞剑慢慢不再具有灵性,最终变成一张白纸飘飘荡荡的坠落下去。
寸思似乎还没玩够却失去戏耍的对象,如同小孩子闹脾气一样,乱打乱砸。整个厅堂里骤然间满是青色剑影,嘭嘭叮叮的响个不停。
宁白峰喘着粗气,苦笑的喊道:“回来。”
然而却没有丝毫回应。
依旧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玩够了再说。能出鞘救你一命,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宁白峰转过身捡起玉笛,就着身上破旧的衣服,将上面的鲜血擦拭干净,但却仍然有股子血腥味。
这还哪里敢放到嘴边吹奏,想想都觉得恶心。
看来还是得找把剑器,老拿笛子当剑也不是那么回事。
宁白峰松懈下来后,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准备收拾乱局。
轰!
整艘渡船如被雷击。
宁白峰顾不得其他,瞬间冲到窗户前,撞开窗户向外看。
随着欧丁洋的死,隔绝这间屋子的符阵禁制就消散殆尽,再也不是独立于渡船之外。
窗外的景象让宁白峰浑身僵硬,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然后又贯通全身,如至冰窟。
整艘渡船如同被一把巨刀,一刀劈为两段,首位再也不能相连。
也确实是一把刀,一把刀罡凝结成的巨刀。
刀从天外而来,破开万里云海,斩断渡船后继续前冲,消失在云海远处。
漆黑夜里,张灯结彩的渡船断做两节,倾斜下坠。惊恐怒吼之声响彻云霄,却阻止不了渡船的极速下坠。
夜空下的云海被下坠的渡船砸出两个大洞,如同巨石坠入湖面,翻起硕大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