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峰眼见又有人来,想将玉佩放进芥子袋里,发现居然放不进去。
芥子袋是奇珍,异宝级以下的宝物一般都能放。当然,芥子袋除外。此时周天给的这块玉佩放不进芥子袋,只能说明此物最次也是异宝。
宁白峰咂咂嘴,只得将玉佩放入怀中。
“主人家宝贝还没藏好,我们就登门拜访,看来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啊。”
魏行走进院内,笑着调侃道。
同行而来的陈松风微笑着点点头,大燕钦天监监正闻人阳朔则是恭恭敬敬口喊圣师,作揖行礼。
“魏兄哪里话,朋友的临别赠礼,自然要好好存放。”
宁白峰笑道:“当年在天渊里,魏兄送的传讯蜻蜓,我可是一只小心翼翼的留存至今。”
两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当初在天渊里,若不是互相帮扶,估计都不可能活着走出来。
魏行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的取杯倒茶,丝毫没有客气,“既然有人抛砖引玉,那我也只好投桃报李。”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碟,里面放着十几颗青豆。
看见的三人立即一愣。
宁白峰心想这是要以豆佐茶还是以豆佐酒。
闻人阳朔捻起一颗青豆,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青豆上布满极为细密的纹路,很精美。
魏行笑道:“别吃下去了,会死人的。”
陈松风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撒豆成兵?”
魏行点头道:“先生真是见多识广,这东西确实是豆兵,兵家秘宝,与道家的黄巾力士差不多,也是傀儡的一种。”
魏行从怀里摸出一枚折背钱,同时捻起一颗青豆,手中释出一缕元气,折背钱瞬间融进豆粒之中,青豆表面细密纹路亮起,接着魏行就将青豆抛了出去。
眨眼之间,青豆拉扯出人形,落地时,一名身穿青衣的貌美女子就站在院中。
这种神奇的一幕,让其他三人大为诧异。
闻人阳朔惊讶之余,眼神泛光。
宁白峰嘴角微微抽搐,这东西居然吃钱。
陈松风打量了这个青衣女子一番,微微皱眉道:“生魂炼兵,有违人常,这手段有些毒辣了点。”
魏行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笑着解释道:“先生放心,我墨家子弟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之辈,这些豆兵里的生魂,全都是兵家修士在古战场搜捕的厉鬼凶魂,而后经过兵家秘法磨去邪性,然后才会售卖给我们,并不是真正拿活人炼宝。”
陈松风这才释然。
古战场上的厉鬼凶魂实乃大害,普通凡人遇上必成血食,兵家修士这样做算的上是为民除害。
宁白峰指着这名青衣女子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他用的是调侃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叹息。
魏行没听出其中的意思,笑道:“你看你,住的地方连个端茶倒水、扫地擦桌子的都没有,看着实在寒酸,这东西就送给你当仆从。”
他打了个响指,青衣女子立即走过来,提起茶壶倒茶,然后安静无声地站在一边。
忽然,魏行挑挑眉,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当然,你要是拿他们暖被窝,我也没意见。不过到时候谁帮谁暖,那可就两说。”
宁白峰哑然无语,然后默不作声的朝屋内看了一眼。
一身素白衣裙的聂红竹走了出来。
这是自从进入回元山后,她第一次走出画卷。
一年多来,宁白峰几次拒绝聂红竹走出来,因为他一直觉得山里气氛有些怪异,故而不想暴露太多。
如今云台论剑之后,山里的很多事清理一空,也就不必顾虑太多。
魏行见过聂红竹,知道这是什么,甚至笑着打了声招呼。
待到聂红竹走近,陈松风闻到隐隐传来的墨香,诧异道:“画中仙?!”
宁白峰笑着点点头。
闻人阳朔笑道:“难怪看不上魏兄弟的豆兵,原来是金屋藏娇,圣师真是好福气。”
魏行摆摆手,“聂姑娘适合素手研墨、,端茶倒水这种粗活就由豆兵来做,它们别的不行,力气有的是。”
宁白峰苦笑道:“魏兄好意心领了,这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
魏行一愣,“怎么,你还真看不上?我跟你说,这可是兵家秘宝,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关键时刻能拿来做替死鬼用。”
“半年之后你十有要南下剑争,这可是保命用的东西。要不是我修为低,手艺不精,否则这会儿拿出的就不是十来颗豆兵,而是十来盏熄灯,到时候你连剑都不用出,直接炸死他们!”
熄灯的威力宁白峰是见过的,当初他们自己就险些死在那东西上。
现在想想,至今心有余悸。
宁白峰眼见魏行越说越离谱,囧着脸,半天憋出一句话。
“没钱,这东西用不起。”
他是真的没钱。
身上最后一笔神仙钱全部拿来修补那柄剑,仅剩的十枚折背钱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十枚折背钱装一个袋子里,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这声音,怎一个穷字了得。
魏行没想到他拒绝的理由,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他张着嘴半晌,最后幽幽叹道:“一枚折背钱能顶一粒豆兵两天的消耗,也不算太贵吧。”
宁白峰当即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闻人阳朔搓了搓下巴,觉得有些可惜。
陈松风轻声道:“华而不实。”
这句话说的很精辟。
宁白峰看着魏行,心想你神机山生财有道,门人弟子富的流油,些许神仙钱不放在眼里,他们这些人可不一样,能省则省。
否则文泰钱也不会被叫成折背钱。
一枚折背钱顶两天,常年累月下来,谁扛得住。
到底谁是主,谁是仆。
青衣美人看着很好,赏心悦目,但却不实用。
魏行接着又从袖中摸出一只绣袋放在桌上,“这里有一百枚通宝钱,足够你用上几年,这总该实用了吧。”
宁白峰摇摇头,“我不能要,送礼再送钱,这就有点过了。”
魏行再准备说话。
宁白峰轻声道:“交情不能弄成人情。”
魏行无奈,把绣袋塞回袖中,说道:“这盘豆兵你怎么也得收下,别到时候交情有了,你命没了,那就没意思了。”
宁白峰想了想,点点头。
魏行这才展颜而笑,拍拍宁白峰肩膀,“好了,我今天是来道别的,预计你们立宗大典来不了。”
宁白峰讶异道:“有事?”
魏行笑道:“山里让我去震洲玄机阁参与墨辩。”
墨家祖庭自古一分为三,坤洲神机山,震洲玄机阁,乾州天机宫。这些事在一些杂家出版的书籍上都有记载,并不算什么仙家秘闻,故而知道的人并不算少。
但墨辩一事,却知者甚少。
在场三人皆看着他。
魏行没多做解释,只是笑道:“类似你们的云台论剑,不过没那么凶险,不用搏命。”
宁白峰轻轻点
头,随即问道:“就你一人?”
跨洲远游,并不是件简单事,单独出行极易遭遇不测,这一点宁白峰非常清楚。
魏行说道:“当然不是,山里有些同门已经出发,我们在大周王朝东海岸的定海城相会,乘坐螺舟去震洲南风海湾,再转道去玄机阁。”
宁白峰听到定海城与螺舟,立即愣了一下,然后与旁边的聂红竹对视一眼。
这是他踏入坤洲的第一个地方,记忆深刻。
宁白峰笑了起来,说道:“巧得很,定海城薛家家主薛长卫与我交情不错,我给你写封信带过去,到时候让他给你们提供一些便利。”
魏行也愣一下,随后大笑起来,“交情不做人情,确实有好处。”
宁白峰立即让聂红竹去屋内取来纸笔,当着几人的面写下一封书信。
写完之后他又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个绣袋,将书信与两枚竹蜻蜓放入其中,然后才递给魏行。
收下东西,魏行看着同行而来两人,“我的事说完了,耽搁二位时间了。”
陈松风没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
闻人阳朔看着宁白峰,说道:“我与陈先生需要赶回上都,将这里的事禀告陛下,现在特来向圣师辞行。”
宁白峰没觉得意外,既然魏行是来告辞,这两人估计也是如此,只是与他们同行的,少了一人。
宁白峰问道:“怎么没看到姬姑娘?”
这话一出,闻人阳朔立即脸色一僵。
陈松风端起茶杯默默喝茶。
魏行欲言又止。
经过与闻人阳朔相处的这些天,魏行知道不少关于宁白峰在上都的事情。
其中有一点就是,大燕先帝驾崩前,为了笼络宁白峰,将夕燕公主送给了他。
为妻为婢,为仆为奴,随宁白峰处置,确实当得起一个“送”字来概括。
此次闻人阳朔将夕燕公主带过来,未尝没有大燕新帝另外的一些心思,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
闻人阳朔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喝茶的陈松风,暗骂读书人他娘的有些时候确实不够义气。
宁白峰看着三人这个样子,有些疑惑,“怎么了?”
闻人阳朔知道这事儿终究不可能瞒得住,叹气道:“公主殿下,下了剑舟之后留书一封,跟着跟着骆君贤离开了”
说到最后,闻人阳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白峰诧异了一下,然后释然的笑了笑。
他想起坤泰殿前两人的那次谈话。
以骆君贤的气态与风范,确实是很多闺中女子心目中的梦中情郎,姬芷兰会被吸引,算不得稀奇事。
宁白峰笑道:“多出去走走也好。”
闻人阳朔已经做好对方勃然大怒的准备,却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顿时呆住了。
魏行看着宁白峰不似作伪的笑容,心想宁兄弟真是好心胸,真男人。
陈松风放下茶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且慢!”
宁白峰立即说道:“陈先生,能不能单独和你聊聊。”
闻人阳朔一听这话,立即起身,抓住魏行的傀儡手臂就往外扯,“魏兄弟,上次和你谈的那件事,还有些细节需要协商,不如我们去剑舟上好好再谈谈。”
此时的闻人阳朔巴不得立即离开,那石凳坐着,跟上面长了利剑似的,粘不住屁-股。
魏行立即会意,跟着往外走。
陈松风看着这二人背影,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