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大盟、小胖、虎爷不惑、静听花开花落、l蓝黑色、书友13052010522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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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道光弧划过夜空之时,紧随其后又飞出五、六道桔红色光影,夜空仿佛为这片光弧切割。此时黎明初起,天际急遽透亮,而晨曦再快再亮,也快不过亮不过那猝然爆裂的眩目光幕。
砰砰砰砰砰砰!声震四野,人畜失惊。
纵然比不了峡谷回音响亮,但在空旷的原野远远传开,效果同样杠杠的。
“那……那是什么?”
曹雄、林天赐、初六等人动作刹时定格,面面相觑,一脸惊骇。然而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更大的动静远远传来,越来越震撼。
砰砰砰砰砰砰!又是一串连响,把整个莫奚部都炸开了锅。
随后无数人声惊呼,牛羊噪动,以及……群马嘶鸣!
这一连串爆炸虽然吓人,足以将整个部帐搅乱,但也仅此而已。趁乱混水摸鱼救几个人多半没问题,要彻底击溃甚至完灭一个几百人的部帐,就这支民兵性质的府卫而言,却是太难为他们了。
而张放的要求是毁灭!
毁灭卜骨须!毁灭所有屠村凶手!毁灭这个助纣为虐的莫奚部!
富平府卫的力量做不到,但上千匹惊马却可以!
正如林天赐猜测,张放攻击的目标就是马圈。用的当然不仅仅是火,而是声、光、火效果叠加的雷炮。
长驱直入,直捣马圈,这就是张放的计划。简单粗暴,却很有效。
马群受惊,破栏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向四面八方狂涌。
便如曹雄所言,在马圈周围,有十多帐看守,都是经验丰富的牧马人。爆炸初起,马群初惊,十余警觉的牧马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齐整,提着套马杆,赤着脚冲出帐,翻身上马。
但不等牧马人有所动作,爆炸声再度响起。不过这回不是炸马圈,而是封堵。爆炸的方向有两处,一是外围西北方,一是西南方。西北方的爆炸,截断惊马外围奔逃之路,迫使这股可怕“乱流”向部帐内部冲击;西南方的爆炸,则是因那边是奴隶囚禁区,必须阻止马群乱冲,防止意外。
面对这股失控的狂流,纵然是经验丰富的牧马人,同样什么都做不了,被无数奔马汇成的洪流裹挟着,像洪水中随波沉浮的漂浮物……
晨曦灼亮,四野澄明。曹雄、林天赐、初六三人牵着马,爬上高坡,俯视莫奚部帐。但见可见一条带状惊马群,如决堤的洪流,在一朵朵小蘑菇般的毡帐堆里左冲右突。“洪流”流经哪里,哪里的“小蘑菇”就被抹平……当洪流终于溃围而出,泄向远方,若大一个莫奚部一片狼藉。就像……不,简直就是一万头草泥马狂踏而过。
这还没完,“洪流”过后,便是燎原野火。十余骑手持火把的骑士,紧跟惊马狂流,走到哪烧到哪。残存的“蘑菇”变成一团团冲天火光,像极了草原篝火。
若大一个莫奚部,男人翻滚于马蹄下;妇孺号泣奔走于四野;老人惊恐朝爆炸传来的方向磕拜;真正能操弓反击的,寥寥无几。
咕咚,初六咽了一口口水,特别响,一开口,声音艰涩得连自己都吓一跳:“那……那阵雷霆……是什么?”
没人能回答。久久之后,林天赐一声长吁:“莫奚部,完了。”
呛!曹雄拔刀出鞘:“人家活干得漂亮,咱们也不能干杵着。走,添一把火去!”
……
“莫奚部完了。”半个时辰之后,一脸血污的邓展驰骋而返,扔下布满崩口的环首刀,翻身下马,心悦诚服向张放跪禀。
在莫奚部帐西北里许之外,张放按剑坐在一个小山包顶上。青琰、陶晟及四个府卫团团环护,手里刀弓出鞘。山坡下还有一群骆驼连结成阵,形成一道屏障。
韩氏兄弟与渠良却不见,他们奉命赶到囚禁奴隶的牲口圈救人去了。
在率领府卫突袭莫奚部马圈之后,张放便退到一里外高处静待战果。只留下邓展率十个府卫就近监视,四下放火,兼趁火打劫。
“除了妇孺,凡高过车轮的男子都可杀死,不要俘虏。”
这是张放突袭前下达的命令。尽管他是为复仇而来,尽管青溪聚惨遭血洗,尽管他已立誓血债血偿……但他还是没有冷血到下达“鸡犬不留”的屠杀令——至少现在的他还做不到。
张放横剑膝上,安静眺望。长风吹来,帻巾翻飞,衣袂卷扬,还真有几分运筹帷幄的儒将气质——然而真相却是,他的手正在衣襟下摆轻揉小腿肚。
先前突袭冲锋时,遇到过几拨莫奚巡哨拦截,都被他们这二十突骑驱散或砍杀。张放从头到尾都被府卫们团团环护,前后左右都是人与马,一眼望过去都是穿着胡服的重重背影。别说轮不到他出手,便是敌人的面目都没看清。即便如此,头一次参与这冒险行动,张放还是因为过于紧张,生怕被马颠下来,缰绳几乎攥进掌心,双腿死命夹住马腹……结果突袭成功,汗毛没掉一根,小腿肚却抽筋了。
身为侍女的青琰本想为张放按摩来着,却被拒绝了——这飞刀女的手掌比他的都粗硬,而且论按摩技术,谁能跟他比?
“看来以后时机合适的话,得把马镫做出来,否则这么骑马真是遭罪了。”张放边揉边想。
其实这罪也是张放自找的,出击之前,邓展、陶晟苦苦劝阻,就差磕头了,但张放坚持参战。
做为一个前世喜欢远足的驴友,张放骨子里并不缺乏冒险精神,不过促使他冒这种豁上性命风险的,不是猎奇,而是身上背负的沉甸甸愧疚与责任——整村人都因自己的缘故,死的死,抓的抓……人若救不回来,他不知道这辈子怎么安放这颗心。
值此紧要关头,他怎么可能退缩,躲得远远的做壁上观?
好在老天有眼,马到成功。炮放了,马惊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天……不,是看那群惊马的了。
无需邓展赘言,莫奚部的惨状尽收眼底,张放更关注的是自身折损,关切道:“有无伤亡?”
邓展面带笑容:“伤了几人,幸无大碍。莫奚人只来得及组织一次反击,人马不多,也就十来骑,但箭矢着实厉害。若非他们用的多为骨矢,只怕伤势更重,而且也幸亏那几个乌丹支离人援手……那个叫初六的小子,驰射尤其厉害,箭无虚发,近半敌骑就折在他手里。”
张放松了口气:“那就好……找到卜骨须没有?”
邓展小心叉手回禀:“回少主,已经着人去找韩家兄弟及渠良辨认了。不过场面太乱,一时半会完不了事……”
“没事,咱们有的是时间。不是么?”张放掸衣而起,长长吐出一口气,侧首看着满面焦急、引颈远眺的青琰,“行了,脖子都扯细了,这就接乡亲去。”
被关押在羊圈的奴隶们很幸运,因为羊圈地处部帐边缘,加上府卫们以雷炮截路,没有受到惊马群冲击。
张放在这里见到了石牛、韩家嫂子等青溪聚乡亲。尽管都没少受折磨,好在命保住了。
望着相拥而泣的青琰与韩家嫂子,张放只对渠良说了一句:“只要人在,一切都会好。”
在激动悲泣的人群中,张放意外发现一个熟人,就是当初在三水县城食铺里,被卜骨须凌虐的那个少年。此刻那几个乌丹支离人正围在少年身边,神情激动不已——难道这个少年就是他们要救的人?
记得当时还有一个少女来着,却不见踪影……张放心里突然咯噔一跳,好像,没看见阿离!
远处一骑飞驰而来,陶晟立即按刀迎上,却见是一名府卫。
府卫远远招手大喊:“少主,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