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则之还让人买来了很多猪羊,从这天开始人人都可以放开吃肉,众人喜笑颜开。
这中间还出了点小插曲。
那就是王则之叫人去买猪肉回来,结果采买的人说,现在没有猪,只有豕。
王则之不解,等人把豕带给他看之后,他才知道。
豕就是猪。
原来,把猪的名称改了是为了避讳皇室的姓氏。
古代皇权社会,“避讳”是一种特有的制度,尤其是文人如果在交谈或书写时不注意,可能会被砍头。
“避讳”这一观念有着极其深远的历史,一说起源于西周时期。
史书《左传·桓公六年》中记载,“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
从“避讳”的种类来看,主要分为“国讳”和“家讳”,其中“国讳”最常被人提起,这篇文章我们重点探讨“国讳”问题。
“国讳”最主要回避帝王的名字,如果遇到一般采用下面几种情形用同义字或者近义字来替代;用同音字来代替;留空白;删字等等。
举几个例子,避宋太祖赵匡胤讳,“匡”字少最下面一横;避汉高祖刘邦的讳,“邦”字改为了“国”。
朱元璋登基之初,朝廷对名讳管控不严,随着各地反叛实力被平定,朝廷才开始对“避讳”管控渐渐加强。
毫无疑问,“猪”字跟“朱”同音了,怎么办?
必须避开,这是一定的。
否则说“杀猪了”,完全是要造反的节奏,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于是,明朝就用“豕”或者“彘”来替代猪。
明帝,朱厚照。
他不仅姓朱,还属猪。
他对别人乱喊猪字和烹宰猪肉的事十分的在意,曾经下令全国范围之内不允许再杀猪,不允许吃猪肉,也不允许提猪字,他实行了全面禁猪令。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在古代牛都被用来耕地,生活所需的也就是猪肉和羊肉等等,朱厚照这样的做法就跟断人财路一样。
更何况古时候不管是祭奠先人还是祭拜天地,都要用到猪头摆在文案上。
最后朱厚照不得不自己撤消了这条命令。
不过,对于猪的称呼却是流传了下来。
于是,民间多称猪为豕。
除了杀猪宰羊外,这天开始,各营军士也是一齐动手,大家一起和面做饺子。
一大锅一大锅的饺子不断出锅,让众人看了都很满足。
和肉一样,过年这几天,各营军士人人都可以敞开肚子吃饺子。
难得啊,多少年了,很多人己经忘记了饺子的味道。
那小麦磨出第一道粉为精白粉,做出来的饺子劲道十足。
不过白面珍贵,很是难买,要到归化城里,或者大同府才能买到。
虽然王则之每天让他们吃饱,不过平日也只是吃些粟、高粱等小米杂粮,有时又吃小麦磨了三道四道后,杂满麸皮的黄馒头与黑馒头,今日总算可以吃个痛快了。
在各营军士的忙活欢笑中,众人对归属的军营感情也越发深厚。
王则之的兵马建成,虽不到一年,但很多人己将军营视为自己的家,往后的根。
腊月三十,军士们的家人开始频繁走动,前往军营驻地找自家的男人。
对于这一点,王则之早有打算。
每个兵士分配到哪里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只要打开册子查一下,立刻就能查到。
过年,王则之是允许军士们与家人相热÷书的。
对于这些家属,能够很快查到自家男人的所在地,一个个都很是高兴。
这一天,哨探传来消息,于忠已经将叛变的马福一班人马全部绞杀,正在前往杀虎口。
于是他带着两班擅弓箭的亲卫,骑马前往归化城。
此时还是漫天的风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王则之骑了一天的马,于戌时,来到了杀虎口驻地。
他刚到杀虎口,一顶轿子就迎面而来,轿旁跟了十几个护卫,他们人人都佩戴刀剑。
车桥前呼后拥而来。
这车轿来到王则之面前,轿夫掀开轿帘。
“王总兵,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呀。”
王则之一愣,此人年岁在五十左右,衣着华贵,面容清隽,神情威严。
王则之一时想不起,杀虎口谁会认识自己。
“大胆,见到巡抚大人还不行礼?”轿旁的护卫见王则之不行礼,立刻拔刀怒喝。
“放肆!”王则之的亲卫也不是吃素,他们见状,纷纷弯弓搭箭神色不善的看着他们。
两方人马顿时剑拔弩张。
“末将,山西总兵王则之,拜见宋巡抚。”
能在此时来见他的,除了山西巡先宋统殷,王则之想不出来还会有谁了。
不过,令王则之吃惊的是,宋统殷竟然能准确的把握到他的行踪,并一眼认出他来。
宋统殷也有些惊讶,只凭护卫一句话,王则之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这很让他惊奇。
“哈哈哈英雄出少年啊,老夫老了。
老夫听闻王总兵的麾下,个个骁勇善战都是精兵强将啊,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宋统殷一点官架子都没有,他看着王则之抚了抚胡须,很是满意。
“巡抚大人亲至,末将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如若大人不嫌弃,还请大人移步右玉城一絮。”
王则之引着宋统殷前往右玉城歇息。
右玉城。
王则之命人将包好的饺子下锅,煮了一锅羊肉饺子,拿来一壶酒。
他和宋统殷二人坐下饮酒。
“大人上任之后,一开新政清风,二开监牢,以囚平贼,三兴水利,恢复耕地,此乃治国安邦之良策。
末将钦佩不已。”
王则之端起一杯酒,对宋统殷表达着钦佩之情,随后一饮而尽。
“我大明开国二百多年,雄师天下。
而今,战事连连,国家与百姓得不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老夫为官多年,在此期间,老夫一直想啊想啊。
用什么计策才能安邦定国啊,这些计策是老夫上任之后,苦思冥想才想出来的。
倒是王总兵,气度不凡呐。
王总兵先斩七十四家卖国乡绅,再平闹饷哗变之军士,而今,老夫听闻王总兵在丈量大同府内的土地,不知王总兵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
宋统殷喝尽杯中酒,吃了一口饺子,示意王则之说说他的想法。
“末将起家为雁门关游击,驻军方山。
末将驻军后,开荒垦田兴修水利,种了一些荞麦。
末将发现,而今的土地,一亩地产粮不过一石数斗。
百姓一家三口,一月用度为一石米粮,如果要保证百姓一年的吃食,那么百姓手里最少要有十亩土地,这还是不算赋税的前提下。
如果百姓要交赋税,那么百姓手里的田亩最少要有二十亩,才能够活下去。
所以,末将打算将大同府内,七十四家乡绅侵占的官田、军田、私田,全部丈量清楚。
末将会把这些田地发给民户耕种,发下去之后,不许任何乡绅、宗亲、官吏再立庄田,更不允许他们兼并,如此百姓才能够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这个时候的田地产量并不高,一亩地能出产两百多斤算是好的了,如果是在没水的地方,连一百斤都没有。
如果百姓手里的土地没有个十亩的话,那是真的养不活自己。
“好,很好。
真没想到,你一介武将,也能想到这里去。
若是如此的话,你尽管放手去做,本巡抚定会与你同进退。
来,老夫敬你一杯。”
“谢大人。”
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喝完酒,两人同时起筷,吃了一口饺子。
饺子加酒越喝越有。
王则之没想到,宋统殷来找他,不是找他麻烦来的,而是来问他丈量土地做什么。
这是一个真真切切想着安邦定国的好官。
而宋统殷没想到,王则之并不是他想像中的一介莽夫,而是有治国安邦计策的良将。
于是,这个大年三十,一文一武,一老一少的两人就这么吃着饺子,喝了个酩酊大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