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洗净了野花的花瓣,洗净了群树的枝娅,也洗净了碧蓝的天,唯独洗不净的,是深院中,两颗昏暗的心。
“一路顺风,其实早在几天之前,本宫就已经推荐了你,等你见到考官的那一刻,就是成为你梦想的骑士的那一刻。”冰蓝脸上似是没什么阴暗的变化,冷静又孤高的说道。
柳风愣了半晌,才低声开口道:“谢公主殿下。”
离别不过几句叮嘱,一声道别,别了短短时间的相知和相处。身为骑士的男人,身披铠甲,手持长剑,终是带着一颗怀揣无数情感的心,离开了这位也许此生再也不见的公主殿下。
“我们回去吧,兰青。”轻轻转过身,仿似这一个半月的欢愉都不曾存在一般,冰蓝慢慢向自己的寝殿走去。她的生命,不过活了短短十八年,也即将结束于第十八年。而在这最后的半个月里,她也将孤独走过。一条生命,除了出生时带给了世界震动,死亡时还能再度万人瞩目,除此之外,便只有孤寂和悲凉。
离开公主后的柳风,果真如愿以偿的被正式命名为皇家骑士,一个让他本就显赫的家族,更加荣光的职业。
站在铜镜前,柳风细细看着自己身上金光加饰,比起准骑士时还要闪耀几分的骑士铠甲,不由得陷入沉思。这一身铠甲由特殊金属打制而成,坚硬无比,但穿在身上又格外轻盈。虽不能说万剑不摧,但若是放在战场上,一身本事加上坚硬的铠甲,以一当十自然是没有问题。
但柳风却反而觉得,现在的他身上似乎背负重担般。轻盈的铠甲在他身上,有如千斤巨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方面,成为骑士是他自儿时起的梦想,但另一方面,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悄悄占据一隅,让得他辗转反侧,居久难眠。
“柳风殿下,陛下召见,轻速速进宫。”
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惊走了他的哀愁。
殿堂豪华,彰显强国之风范,奢华之下,昭示家国之显赫。千米长阶,柳风一步一履向着国家的最高权利者,万人之上的皇帝的所在的大殿而去。
“朕记得,你才刚从圣女那儿执行任务回来吧,而半个月后,有一场盛事举办,由你带着一队骑士,前去迎接公主,具体的细节会有人告诉你的。切记,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直到离开宫殿的那一刻,柳风依然有些浑浑噩噩的。皇帝比起他想象的要胖上不少,那和身材一般臃肿的声音一直在他脑海中环绕。
“由我亲自迎接圣女?那就是说,我要亲自看着她,痛苦的在火海中挣扎,进行所谓的升天?”柳风满心的不可思议,他无法理解,到底出于什么理由,皇帝竟需要用这种方法来安定这个国家?难道在自己所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有外敌入侵,但消息却被瞒了下来。
此刻的他早已忘了,擅加揣测皇帝陛下的心思,已然破坏了他的骑士誓言。
“到底……为什么。”
夏天不知不觉被风吹落,随着第一片树叶泛黄并悄然飘落,初秋已然来临。虽然天还并不见凉,但农作的人民也已经欣喜等待着丰收了。
但就在这样一个季节来临之时,柳风却要执行成为骑士以来第一个任务。正是这第一个任务,便让他的骑士之心产生了动摇。说来人心本就脆弱,若是换一个女孩,他可能并不会有现在这般反应吧。
天一亮,出行迎接公主的七人骑士队伍便已整装待发。柳风站在队首,乍看之下倒是英姿飒爽。
“又要再见了,这些天,她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害怕,有没有伤心呢……由我亲自送她走向死亡,她会讨厌我吗……”一路上,柳风的脑海中不停的想着这些,胸口压抑到窒息的感觉越发沉重。
经过的道路越来越熟悉,他知道,离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但同时,对方的死亡,也越来越接近了。骑士队伍的人都安安静静的走在路上,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都恪守着规矩,这身金甲在这些人身上,并不是仅仅穿着好看。
突然,在他们的视线前方,出现了两道身影,庄重却又苍凉。
“冰蓝!”柳风险些一口喊出,但还是抑制住了自己。若是他真的说出了口,自己恐怕会比这位圣女还要先行升天。
道路两边,骑士小队和要迎接的圣女慢慢靠近,冰蓝秀美的脸也越发清晰,柳风不堪的心也越发疼痛。
脚步在相隔几米时停下,作为队长,柳风几步上前,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恭敬的说道:“圣女大人,我们……我们来接您。”
那圣女点了点头,没有接他的话,反而看着他的双眼,微微笑道:“恭喜你,成为你梦想的骑士了,你看起来,很帅气。”
话音刚落,柳风整个人便如雷击一样愣住了,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冰蓝对他笑着的祝福贺称赞,对他而言,竟是那般令人难受。
没有再多说什么,冰蓝和她的侍女兰青走到了骑士们的中间。圣女出行,是不会有车马相随的,因此她需要步行前往属于她的死亡。
柳风只觉得冰蓝二人在经过他时,兰青似乎神色有些异常的看了他一眼,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说起来,从今天开始,兰青就不再需要生活在这般孤独的地方了。
“柳风队长,怎么了?”一名盔甲下,略有些苍老的声音让得他回过神来。
“没什么,出发!”柳风迅速恢复过冷静,下令道。这支虽然不太起眼,但又极为重要的队伍,便向着万众瞩目等待的那座广场而去。
一路无言,无论是冰蓝,柳风,还是其他同行的骑士,除了走路的沙沙声,和偶尔金属碰撞的声音,便再没有其他。
路途,漫长却又短暂,在各项训练和任务中都是远超其他人的佼佼者,柳风,此刻只感觉脚下如灌铅般沉重,而他们的目的地,也已经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