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是赚利息的话那还是没有什么盈利吧？”
“所以我不是说投资了吗？他才不是要什么盈利什么的呢。他这样的大人物是不在意这点钱的，只要能赚回和本金差不多的钱就可以了。但是这么做的好处是如果他愿意把人像奴隶一样卖给别人，别人就会收到大量不用付工钱的劳工。每个月鹰野都会派人送走一批欠债的人，把他们送到不同的制作组那里。每个月都会有免费的劳力换谁做雇主都开心，所以这样一来二去坚持做下去，鹰野就有了自己的灰色关系网。”
“那后来你叔父死了以后鹰野就找到你了，把你带走了？”
“他们本来想把我送去地下挖矿，结果鹰野说我长得还不错，看上去可以忽悠别人，就让我留在地面上了。他让我做所有的杂务，叫我在亚洲的国家里面跑动。”
泷也抽了一口烟，说：“这还真是新的情报了。我从来不知道鹰野议员是这样的人。”
“那你既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会来帮我吗？”阿茂抬头，说。
泷也弹了弹烟灰，说：“这个先放一边说。我有一个问题，你来找我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你叔父的债务吧？”
“鹰野手下有好几个人都是像我这样的。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搜集证据。两年前，他勾搭上了一家中国公司，打算顺着关系网慢慢逃跑。”阿茂说。
“日本的警方已经察觉到他了？”
“我们有人把几个确凿的证据交上去了，警察说会酌情调查的。估计鹰野也知道手下有人在搞这种事情，但是查不出到底是谁。”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跟我说这个事情呢？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吧？”泷也说。
阿茂转了转眼睛，让自己尽量不要和泷也对视。他松开了拳头，说：“我对人的感觉很准。我觉得立川先生给我一种熟悉感，说不定我们就是同一类人。”
一类人吗……泷也在心里悄悄问自己。他没有告诉阿茂自己的过去，但是他在听完阿茂讲自己的故事的时候确确实实能够想到阿茂在叔父死后心里在想些什么。可能在鹰野的人找上他之前他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罢。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泷也说，“虽然直接杀死鹰野也是可以的，但是你似乎并不想这么做。”
“我不想让他死得这么快。鹰野勾搭上的集团和中国娱乐圈有很大的关系，虽然不是娱乐公司，但是一直会投资不同的娱乐圈项目。我想从艺人这边慢慢往上走。”
“你很有把握这样能成功吗？”
“我知道立川先生可能并不看好这样的计划，但是这是唯一一个可行的。如果是在日本境内的话我们就全在他控制之下了。”
泷也吸了一口香烟。
“让我来猜一下，跟鹰野搞勾当的是不是星野家？如果是的话那就太不幸了。接下去的话对我来说其实并不能这么直接的说出去，但是既然你让我知道了你那边的情报，我什么都不说就太不公平了，”泷也说，“我是给星野家现在的掌权人卖命的人，虽然我也是因为欠了一笔巨金才去卖命的，但是我要是就这么帮你了被查到我可就要没命了。”
阿茂笑了笑，露出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他闭上眼，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说：“立川先生，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不站在一条线上呢？”
“哪有线给我站？星野安井比你想得还要冷血，什么鹰野，什么星野奈明子，全都是他用来稳定基础的工具。如果我帮你做了这个事情，那就相当于我在背叛他。与其做些他没有让我做的事情，不如让我好好地就这么苟活在阴暗处吧。”泷也说。
阿茂说：“你甘心这么做吗？你就不想为你的家人报仇吗？”
泷也自嘲的笑了。他把烟叼在嘴里，伸了个懒腰，然后缓缓说道：“就算我想，那也仅仅是想想。假设我是想让他死的，那仅仅只有我一个想让他死吗？他从底层爬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有一大批人会想让他死的觉悟了。我们全是他亲自选出来的，他手上有我们所有人的资料，包括人生经历，哪有这么好让他去死的？”
阿茂说：“那你自己的人生呢？就要这么全部扎进去了吗？”
泷也笑笑，掐灭了烟，说：“你是应考生吗？我自己的人生？你是叫阿茂对吧，我看你应该是比我小一些的，那我作为这个社会的前辈我就暂且告诉你一件事吧：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会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的。我也想和普通人一样上大学，结婚，生孩子，在养老院里去世，但是我有这个能力吗？如果我能改变什么的话，我一定会让自己改名换姓过上另一种生活。至于过去的事情怎么样都好啦，反正未来的我能上好日子就行了。”
“你可以选择奋起反抗啊？”阿茂说。
“反抗？我相信你也知道的，我们这种人是躲不开监视的，就算我们今天说的这些话不会被记录下来，也总会有人知道我和你见了面的。面对现实吧，这个就是我们的人生。”
泷也站起身，低头看着阿茂。阿茂看着他，嘴唇微张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的眼角有点红了，泷也觉得可能是自己说的太过分了。阿茂摘下帽子，走到墙边，沿着墙坐到了地上。他用帽子盖着脸，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比泷也矮了一个半头，身材精瘦，坐在墙边的样子像是一个被家长批评的高中生。
泷也叹了一口气，有点同情起阿茂来。他想着，如果自己有个弟弟可能就会是阿茂那样子的。
“你叫什么？”泷也说。
阿茂在帽子后面说：“阿茂。”
“我是说你的全名。”泷也说。
阿茂沉默了一会儿，等泷也坐到他边上之后，说：“赤义茂。”
“你就是那个很会赌博的吗？”泷也说。
阿茂把帽子拿下来，摇摇头：“虽然念上去是一样，但是我的姓写出来是红色的赤和正义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