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普一和陶公瑾都穿着大白褂,他们在做实验。
孙普一将一滴透明液体滴入试管,试管内的液体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陶公瑾问孙普一:“怎么样?”
孙普一说:“这次应该是安全的。”
“好!”陶公瑾说着,亲自拿起一支注射器,将试管内的液体吸进去十毫升的量。
孙普一问:“董事长,要不要我来?”
陶公瑾婉拒道:“这次我来!”
孙普一站到一边。陶公瑾举着这支注射器推开一扇玻璃门,走进另一个玻璃房间内。
一个小男孩被绑在病床上昏迷着。
陶公瑾用镊子夹了一颗卫生棉,在小男孩的肩膀上轻轻擦拭消毒,然后将注射器插进小男孩的肩膀,将注射器的液体注射进了小孩子的体内。注射器拔出后,昏迷中的小男孩无力呻吟,随后,身体开始颤抖。
陶公瑾将注射器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一边摘掉手套和口罩,一边不满意地诉说结果:“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陶公瑾生气地把手套和口罩扔进垃圾桶内,转身推门而出。
孙普一无奈地说:“董事长,郭庄槐抓来的小孩儿都用光了!”
陶公瑾说:“用光了再抓!昨天宴会的时候,大帅都默许了,我们还怕什么?”
孙普一点点头:“我给郭庄槐打电话?”
“行!”
孙普一走到实验室一角。在这儿就有一台电话挂在墙上。
孙普一拿起话筒,拨号。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就听到了有孩子的呻吟声。
陶公瑾也听到了孩子的呻吟。
陶公瑾转身,回到玻璃房间的门口。透过玻璃门,陶公瑾震惊了,眼睛越放越大。
在玻璃房内,刚刚被注射的那个男孩颤抖的迹象正慢慢地消失,皮肤青筋暴起。
陶公瑾制止孙普一道:“先别打电话!”
“董事长,是不是成功了?”
孙普一将话筒挂上,回到玻璃房前面。
陶公瑾和孙普一看着小男孩青筋暴起的皮肤汗水涔涔。
陶公瑾说:“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先观察!”
……
晚上,咖啡厅内最后一对情侣走出了咖啡厅。
咖啡厅要关门了,程玉瑶和程玉婉正在整理咖啡厅内的陈设。这个时候,陶子文却推门进来了。
程玉婉没好气地说:“我们要关门了!”
“我知道。”陶子文说着,还是走到吧台前。
正在整理桌椅的程玉婉再次提醒他:“陶子文,我们要关门了!”
陶子文脱口而出:“我知道,我来就是想找你!”
“找我?干嘛?”
“我……我想请你喝咖啡,但是……你本身就是在开咖啡厅……其实……其实……”陶子文还是没能鼓足勇气,把那句很重要的话顺利地说出来。恰在这个时候,吧台的电话响了。程玉婉离吧台近,她一把抓起话筒。
“喂!你找我姐?哦!”程玉婉冲程玉瑶喊道:“姐,给你电话,一个叫郭字谦的家伙找你!”
“哦!”
程玉瑶赶紧走到吧台,接过话筒:“嗯,我就是……看电影?天这么晚了……好吧!”
程玉瑶放下话筒,难掩脸上的喜悦。
程玉婉问道:“姐姐,这个郭字谦是不是经常来咱们咖啡厅的那个郭字谦?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哪里跟他好上了?他就是多买了一张电影票!”程玉瑶说着,早已双颊飞红。随后,她拿了吧台后面的一个女包又说道:“妹妹,你对妈说,今天晚上我会晚些回去。”
“知道了!你快走吧,省得郭字谦等得着急,把票给了别人!”
程玉瑶转身想走,看到了陶子文,转身又对妹妹说:“妹妹,这位先生既然想请你喝咖啡,你们两个就在这咖啡厅喝喝咖啡,聊聊天吧!”
程玉婉嗔怒道:“姐姐,他就是一个榆木疙瘩,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程玉瑶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现在这个咖啡厅里只有程玉婉和陶子文两个人了。程玉婉瞪了陶子文一眼,转身继续整理桌椅。
陶子文赶紧上前帮忙。
程玉婉说:“你帮我也没用!”
但是,陶子文仍然坚持帮助程玉婉,程玉婉也就没再说什么。
这条步行街还是上次陶子文和程玉婉一起走过的那条。现在,他们仍旧在这条街上散步。
程玉婉问:“昨天跟你跳舞的是张兆霖的女儿吗?”
陶子文不卑不亢道:“是的!我跟她昨天真的是第一次见面!”
“我相信你!”
“我跟她也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程玉婉停下了,仿佛是在试探陶子文:“她这么漂亮,你不喜欢她吗?”
陶子文说:“她太矫情。我……”陶子文终于鼓足勇气,“我喜欢……像你这种的女孩。”
“可是她会跳舞,我不会!”
“我也不会!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学。”
“你会教我吗?”
陶子文想了想,说道:“我昨天学过一点点,要不我现在就教你?”
“好啊!”
陶子文和程玉婉相互伸出手,别别扭扭地比划了半天。
陶子文有些尴尬:“那些动作我可能记得不太准!”
程玉婉说:“没关系!”
陶子文的左手与程玉婉的右手扣在一起,右手放在了程玉婉的腰间。程玉婉很自然地将左手搭在陶子文的肩膀。没有音乐,两人在这条无人的步行街的路灯下摇来摇去。他们跳舞的动作很不规范,但都很投入。
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拥抱在一起。
程玉瑶和郭字谦在电影院看的是1947年上映的,在当时的中国最为火爆的一部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在八年抗日期间发生的巨变,同时也讲述了一个“当世潘仁美”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为求自己一路荣升,抛弃结发妻子,与他人勾搭成奸,最终酿成原配夫人投河自尽的惨案。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有一段十分唯美的台词,打动了当时无数的青年男女。
——你看见月亮旁边那颗卫星吗?
——看见。
——你知道那颗卫星是谁?
——我不知道
——那颗卫星就是我,你就是那月亮。
——我会是月亮吗?
——在我心里永远是这样的想法。
——真的吗?
——真的。
在电影放映到这一段的时候,在电影十分柔美的配乐声中,郭字谦忍不住将手放在程玉瑶的手上,程玉瑶赶紧收回,羞涩地低头看向郭字谦。
在电影接近尾声的时候,还有这样一段凄美的唱词。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呦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妻团圆聚
几家呦流落在外头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呦欢乐几家愁
几家高楼饮美酒
几家呦流落在街头
这段唱词曲调凄惨悲凉,它唱出了唱出了抗战时期,无数流离失所的中国百姓的疾苦与悲哀,也触动了郭字谦内心最柔弱的一根神经。
郭字谦小时候,父亲赌输了所有的家产。为了活命,郭字谦的母亲只得带着他街头乞食。郭字谦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年代病饿而死……
在电影放映到这段凄惨悲凉的唱词时,郭字谦忆及往事,忍不住地擦拭眼泪。
电影放映结束后,郭字谦说:“这部电影我看了很多次,每次看到素芬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中的女主投江自尽的那一幕,我都会想起我娘。”
“为什么?”程玉瑶好奇地问。
郭字谦想起往事,不由得感慨叹息:“跟这部电影一样,我爹抛弃了我娘。我爹是个赌徒,在十年前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为了活着,我跟我娘只能沿街乞讨。后来,我娘病了,就再也没有缓过来。”
程玉瑶同情道:“没想到你也是苦命出身。”
郭字谦和程玉瑶夹在人群中出了影院。郭字谦不想让这凄惨的往事坏了今天的兴致,便换了个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儿?”
郭字谦郑重地说:“去一个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娘死了之后,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很多朋友。我在那里做工挣钱,还学会了英文和功夫。”
在电影院旁边有许多等候载客的黄包车车夫。说话间,郭字谦就挥手招来一辆黄包车,然后扶着程玉瑶坐上去。
程玉瑶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那儿?”
“难道你不想去吗?”
程玉瑶看着郭字谦,忽然笑了。郭字谦招手,另一辆黄包车来到郭字谦的身边。郭字谦坐上去说:“去新港孤儿院!”
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跑向前方。
新港孤儿院的周围都是战争留下的残垣断壁。孤儿院内的灯火昏暗,周围更是黑乎乎一片。
两辆黄包车在孤儿院的门口停下,郭字谦付了钱,搀着程玉瑶就朝孤儿院走去。
孤儿院的铁门被人弄掉了,院墙也被推倒了一大片,院内的三层小楼被划了大大的“拆”字。
郭字谦说:“我母亲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的。当时我无依无靠,想找个地方做工,人家都嫌我年纪太小。当时,要不是这家孤儿院的邦德先生收留了我,让我在这里做义工,我可能就会饿死在上海街头了。”
程玉瑶感概:“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经历。”
说话间,郭字谦和程玉瑶已经进入了院内,来到了孤儿院三层小楼的门口。郭字谦抬手敲了敲门。门里传来的是一个外国人用英语询问的声音:“你是郭字谦吗?”
郭字谦用英语回答:“是我,邦德先生。”
孤儿院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出现在郭字谦和程玉瑶眼前的是一位英国人,年纪大约50岁左右,衣衫褴褛,白发斑斑。他的手里拎着一盏煤油灯。他就是邦德先生。
邦德带着郭字谦和程玉瑶走进房间里。屋内家具陈旧,很多破旧修补过的桌子凳子是给孩子们吃饭学习用的,在这房间的一角是一张陈旧的黑板,黑板上有汉字和英文。
邦德先生和郭字谦的对话全是用英文进行的。
邦德问郭字谦:“这位女士是……”
郭字谦回答:“她是我的朋友。程玉瑶。”
程玉瑶对邦德点点头。
邦德又说:“我还以为你这一周不来了,孩子们都睡着了。”
邦德带着郭字谦和程玉瑶上楼梯。
郭字谦问邦德:“这里又停电了?”
“停了四五天。这座小楼估计是真的保不住了。我向贵国政府申请新建一栋房子的资金,到现在还没落实。”
他们都沉默了。他们走到了二楼。二楼是孩子们休息的地方。一个大通铺,孩子们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约有十几名。每个孩子的穿着都像是一个小乞丐似的。
程玉瑶也用流利的英文问道:“邦德先生,如果这栋小楼被拆掉了,您和这些孩子都会搬到哪儿去?”
邦德无奈地耸肩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郭字谦带着程玉瑶来到了小楼的楼顶。这里视野开阔,隔着小楼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废墟,能眺望到远处十里洋场的灯火。
郭字谦看着远方,不由得感慨:“邦德先生是个好人,他从30多岁就和妻子建了这座孤儿院。他们没有孩子,就把收留的这些孤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就在前几年,日本人对上海大轰炸的时候,孤儿院的周围都被炸成了废墟,他的老婆也被炸死了。邦德先生教我们英文,还通过关系把我介绍到世界书局工作。邦德先生对我这么好,现在孤儿院要被拆迁,我却帮不了他。”
程玉瑶问:“那你一身的功夫又是谁教的?”
郭字谦说:“邦德先生之前的一个护院。他教我们所有男孩功夫,说是打起仗来可以防身。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感觉他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他也是被日本人的炸弹给炸死的。”
郭字谦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程玉瑶把手放在郭字谦的肩膀上,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