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里,程玉婉见郭字谦坐在靠窗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赌场,便对姐姐打趣:“姐姐,郭字谦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吵架了?”
程玉瑶说道:“别再胡说八道了,妈压根就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
“妈是在意他的身份,怕咱们被他利用。那他今天来咖啡厅是做什么?”
程玉瑶看着郭字谦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就坐在那儿,像是在等什么人。”
郭字谦端起桌面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再抬头的时候,竟然看到郭庄槐再次走进了咖啡厅对面的那家赌场。
郭字谦把目光收回,心事重重。
程玉婉端着一杯咖啡来到郭字谦跟前,问道:“郭字谦,你今天又是为了看我姐姐才来的?”
郭字谦答道:“我在追踪一个人。”
“谁?”
“你对你姐姐说,刚进赌场的很可能就是绑架周俊生的绑匪。”
程玉婉面色一惊,赶紧回了吧台,小声地把郭字谦的话转达给程玉瑶。程玉瑶惊讶地看着郭字谦,郭字谦冲她点点头。
程玉瑶走出吧台,来到郭字谦身边。
郭字谦告诉程玉瑶:“他刚进了对面的赌场。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就跟踪他。”
程玉瑶说:“让我跟你一起去。”
郭字谦委婉拒绝道:“不用。人多了反而有些不便。”
……
郭庄槐走进赌场,来到筹码兑换处,把装着银元的钱袋往上一扔。
赌场掌柜翻开账本,找到郭庄槐的欠账,不好意思地说:“郭老板,你上次还欠……十块大洋。”
郭庄槐说:“把上次的抵了,剩下的全换!”
“好,您稍等!”掌柜把钱袋交给账房先生,账房先生点了钱袋里的银元,放入抽屉,在货柜底下取出筹码,交给郭庄槐。
郭庄槐拿着筹码,在赌场内游荡。忽然被一个熟人给叫住了。这个熟人就是老蔡。
老蔡说:“老郭,你又输钱来了?”
郭庄槐呵呵一笑:“输钱?老子有钱才输得起,不像你,才输几块大洋,就一脸哭相。”
“谁一脸哭相?你今天带了多少钱?我跟你对赌!”
“赌就赌,谁怕谁?”
郭庄槐和老蔡找到赌场一张空桌,双方落座。新开一个赌桌,立刻吸引了别人的围观。
老蔡问:“你说赌什么?色子还是扑克?”
郭庄槐毫无畏惧:“随你!”
老蔡道:“那就玩扑克吧!”
郭庄槐说:“二十一点。”
老蔡一口答应:“好!”
荷官洗牌发牌,郭庄槐和老蔡对战了数局,他的筹码就输得所剩无几了。老蔡越赌越是满面春风,焦躁的郭庄槐额头也渗出了密密的细汗。
老蔡说:“老郭,今天到这儿就算了吧!”
郭庄槐看着自己的明牌:方片7、黑桃8,又翻了一下暗牌:红心5。郭庄槐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筹码推入赌池。赌池内是堆积如山的筹码。
郭庄槐已经杀红眼:“是你怕这局赌输了吧?”
“我怕?”老蔡一阵冷笑,“我是怕你输得连叫黄包车的钱都没了!”
老蔡的明牌是黑桃2和红心9。
郭庄槐说:“我这一局是赢定了,开牌!”
老蔡的手藏在桌底下,悄悄从衣袖掏出了一张牌,藏在手心。“既然你这么确定,这你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老蔡说着,他的手迅速翻过那张暗牌——黑桃9。周围的围观者惊呼:“正好21点啊!”
郭庄槐看着老蔡的牌,有些眩晕。荷官将垒成小山的筹码划到老蔡的跟前,老蔡站起身得意洋洋地向他作揖:“郭兄,承让!”
就在老蔡一揖的时候,郭庄槐隐隐看到了老蔡袖子里藏着一张纸牌。郭庄槐突然抓住了老蔡的手臂,怒喊道:“你把牌藏在了袖筒里!”
老蔡一脸无辜:“我没有,是你输钱太多,看眼花了吧?”
郭庄槐不由分说,扯下了老蔡的一条衣袖袖筒。老蔡光着一条胳膊朝郭庄槐大骂:“郭庄槐,你疯了吧?”
“那张牌指定在你身上!”
郭庄槐扑向老蔡,老蔡赶忙躲开,边喊救命边跑进人群。
郭庄槐在老蔡身后大喊:“你别跑!把你身上的牌掏出来!”
郭庄槐追赶老蔡,引得赌场内一片骚乱。七八名打手涌进人群,要把郭庄槐按倒。郭庄槐转身,将两名打手踢倒,几个箭步拦住了老蔡。老蔡转身就跑,边跑边惊呼:“杀人啦!救命啊!”
周围的人纷纷躲开,打手们纷纷抱住郭庄槐,又从外面跑进了三名打手,才将郭庄槐按倒。
老蔡赶紧收了筹码跑向柜台。
老蔡对掌柜说:“掌柜的,你先帮我记着,改天我再来兑换。”随后,溜出赌场。
郭庄槐被六名打手压倒在地上,依旧不依不饶地冲老蔡大喊:“蔡同辉,你出老千,我饶不了你!”
郭庄槐被六名打手举着,投出门外,脸摔在了一片泥潭里,弄得满脸污秽。他一翻身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身后的八名打手和站在打手后面的掌柜。
掌柜厉声道:“郭庄槐,你再敢胡闹,我就让他们把你抓了,送到警察局!”
郭庄槐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坐在咖啡厅的郭字谦看到郭庄槐被丢出赌场,赶紧起身,对吧台的程玉瑶说:“程玉瑶,他出来了,我先走了。”随后就出了咖啡厅,悄悄跟上郭庄槐。
程玉瑶等郭字谦消失在门口,转身对程玉婉说:“妹妹,我去跟踪他们,今天先你一个人照料咖啡厅。”
程玉婉道:“我知道你不放心他!你去吧!”
程玉瑶赶紧走出吧台,追出咖啡厅。
现在已经入夜。
郭庄槐怒气冲冲往前走,拐进一个胡同。郭字谦悄悄跟着,也拐进这个胡同。程玉瑶悄悄走到胡同口,贴着墙角朝胡同里望去。郭庄槐和郭字谦先后拐到了另一条街道,程玉瑶赶紧追上。
郭庄槐拿着一根木棍站在街口正中央,衣服只有一条袖筒的老蔡眯着眼坐着一辆黄包车朝这个街口走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的时候,郭庄槐忽然大喊:“站住!”
黄包车车夫赶紧停下,黄包车上坐着的老蔡把眼睛睁开。当他看到郭庄槐的时候不以为然:“老郭,你在这儿做什么?”
郭庄槐不理会他,拎着棍子就朝黄包车走去。这下,老蔡慌了:“你这是要干什么?老郭,别胡来!”
郭庄槐不理他,直接朝老蔡走去。老蔡感到大事不好,赶忙从黄包车上跳下来,调头就跑。郭庄槐不急不慢地在后面跟着。
老蔡边跑边回头看。前方是个巷子,老蔡不假思索地钻进了巷子内。
可是,这个巷子是个死胡同。
老蔡向前跑了没多远,就来到了巷子的尽头——一堵高墙挡住了前方的路。
老蔡回头看,郭庄槐正不紧不慢地走进这条死胡同。老蔡便哀求道:“老郭,老郭,我把赢的钱退给你,你看行吗?”
郭庄槐不说话,只是朝他走过去的同时,举起手中的木棒。
老蔡害怕,突然朝前一冲,想从郭庄槐侧边溜掉,郭庄槐反手,拦腰就是正反两棍,将老蔡放倒在地上,老蔡藏在怀里的扑克也洒了出来。
老蔡赶紧从地上爬起。就在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郭庄槐又是一棍子,打折了老蔡的右腿。老蔡赶忙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顺着墙根向后躲避。郭庄槐不急不慢地跟着他。
老蔡连整句话都说不全乎了:“老……老郭,你饶了我吧,我把赢你的钱都给你……我……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你害我在赌场丢人现眼,我今天就要你的命!”
郭庄槐一句话,老蔡早已失魂落魄,涕泪交加,甚至尿都从裤口流出来。郭庄槐把老蔡逼到了墙角上。
老蔡继续哀求,连声音都变调了:“老……老郭,今天是……是我财迷心窍。你看在我们多年赌友的份上……”
郭庄槐说:“就因为我们多年赌友,今天你才会死在我的手上。”
郭庄槐走到了老蔡的跟前,他举起木棍就要朝老蔡的脑袋砸下来。
老蔡面如黄纸,身子都被吓直了,连躲闪都不会了。
就在木棍砸下来的时候,郭字谦从天而降,一脚将郭庄槐踢到一边去了。
郭庄槐看到郭字谦,十分气愤,便怒斥道:“你小子老是跟我过不去!”
郭字谦道:“我希望你不要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了,爸!”
郭字谦的一句“爸”让郭庄槐感到震惊和感动,同时还带着意外和不敢相信:“你刚才叫我什么?”
“爸!”郭字谦继续说道,“爸,妈就是让你给害死的,回头吧!”
郭庄槐冷笑:“儿子反倒教训起老子了!我做了什么,你可能都知道了,你觉得我还能回头?”
“只要你肯,怎么不能?”说到这儿,郭字谦顿了顿又道,“跟我去警察局自首吧!”
郭庄槐还是冷笑:“自首?哼,那我就是在寻死!”
“你不去,我就抓你去!”
“好!我倒要看一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郭字谦率先出手,随即同郭庄槐争斗起来。郭庄槐仗着自己有木棒做武器,处处都占了上风,但他却不对郭字谦下狠手。郭字谦想方设法去夺郭庄槐手中的木棒,终于在郭庄槐一个疏忽的时候,扣住了郭庄槐的手腕,夺去了郭庄槐的木棒。
郭庄槐神情一紧,赶忙虚晃一招,朝郭字谦脚下摔碎一个玻璃瓶,玻璃瓶内腾出的一团烟雾立刻将郭字谦罩了起来。郭字谦冲出烟雾,栽栽晃晃几下,倒在地上。
郭庄槐蹲下身子,把木棍从郭字谦手里抢过来,道:“我对你手下留情,怕打着伤着你,你却对我发狠。这是儿子该对老子的态度吗?”
郭字谦想从地上爬起来,他用了所有力气,却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郭庄槐拿着木棒走向正顺着墙根悄悄往前爬走的老蔡,一棍子打在老蔡的脑袋上,老蔡倒地而亡。随后,郭庄槐丢掉木棒,大踏步走开了。
郭字谦终于力不从心,闭上了双目。
幸好,这一切都被悄悄跟来的程玉瑶看到了。程玉瑶把昏迷的郭字谦搀到他和妹妹、母亲的家中。
程淑华为郭字谦把脉后,对程玉瑶和程玉婉说:“没事,他只是中了迷药,有点烧,用冷毛巾敷着,睡过一夜就好了。你们也各自回屋去吧!”
程玉瑶对程淑华说:“妈,我想在这儿陪他。”
“姐姐……”
程玉婉拉着姐姐,怕姐姐惹怒母亲,喊她,想把她叫走。但程淑华却没有生气,而是关心地说:“别留太长时间。”
“嗯!”程玉瑶感激地连连点头。
程淑华和程玉婉走出了这间卧室。卧室里,程玉瑶在床边的水盆里洗了毛巾,折成条状,敷在郭字谦的额头上,用手抚摸着郭字谦的鬓角……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郭字谦慢慢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看见程玉瑶坐在床边,蜷着身子睡着了,便不敢动弹。他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程玉瑶安静、美丽的睡容。他离她太近了,程玉瑶修长的睫毛,俊挺的鼻梁,红润的双唇无不诱惑着他,使他不自主的就伸出了手去,想去抚摸程玉瑶娇美的面容。
偏偏就在这美好的一刻,程玉瑶突然就醒了。程玉瑶赶忙去看郭字谦,她见郭字谦睁开了眼睛,便放心地笑了。
“你醒了?”程玉瑶欢喜地问。
郭字谦点头:“嗯。”
“那我去叫我妈,让她再给你号号脉。”
程玉瑶说着就往外走,郭字谦却一把拽住她。
郭字谦问道:“你在这儿坐了一晚上吗?”
经这一问,程玉瑶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晚本想就坐一会儿的,不知怎么着,就睡着了。”
郭字谦看着程玉瑶,看得程玉瑶更不好意思了。就在这时候,程玉婉却拉开了房门,郭字谦和程玉瑶赶紧分离开。程玉婉和程淑华站在门外。
程玉婉说:“姐姐,我把妈叫过来了,让她再看看郭字谦的脉相。”
“行。那……我就先出去了!”
程玉瑶羞涩的低着头,在母亲旁边移了出去。她的母亲也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