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院的大娘自从说要离开这里,便开始收拾东西整装待发。还千叮咛万嘱咐留九明日要早起,尽量和大家伙一起走。
一晃白日过去,夜幕降临。
这一夜明月漫千山,只是众人都没有睡着,只因为永安山岭一带竟在深更半夜出现了怪异声响,恍如鬼哭狼嚎。
留九猜不透,只能一夜守着苏隐不敢入睡半分。
直到第二日太阳冉冉升起,留九才和妇人背着苏隐上马车--马是她的那匹马,至于车却是由村落里的最擅长木工的工匠制作的。
棕色马、麻布帘。
留九若有所思,放下遮帘后,对着篱笆院的大娘道:“您不如也上去吧。”
“不必了。”妇人摇摇头。
“?”
“马对于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来说是稀罕物,大家伙都买不起。这村落的人都是从附近的村落迁移过来的,良善的人有,恶人也有,幸好你是个会武功的,要不然你这一匹马只怕早被抢了。”
“……”小九除了有武功还会使毒会医术。可是……还是没能保护好主母。
留九咬着唇瓣,莫名地委屈难过。
翻身,赶马。
几人一齐去到村落门口,准备和齐聚这里的众人一道离开。
纵目看去,牛车、驴车、众多货物。
碧绿繁盛的大树底下,男女老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见着人差不多到齐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便开始组织众人一齐上路。
石径小路、黄沙尘土、清幽树林、湛湛河流……
这一路他们跋山涉水,终于在几日后到达温山。
温山。
虽以山为名,这里却是地势平坦,没有树木,放目看去只有杂草疯长。
比起山,它更像小小草原。
朗朗乾坤下,留九守在马车前低头细思--以温山为名,却是一片平坦草原,还真是奇怪。不过据说关于这个名字有什么历史典故。
至于是什么典故,留九没有问,只是此刻她的心情犹有些欢愉--
大娘说过,到达温山便一位意味着县城不远了。鸦鸦昨日来信说谷二他们已经下山了,到时候带着主母前往西中,没准会在路上见到谷二他们。
正此时,余光中一只小手要掀开麻布帘子。
留九猛然回神,下意识地拍开那只手。
“哎哟。”七八岁大的小四取开嘴里的野草,呲牙咧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爱护稚童?”
留九低低头,忽然想起大娘的警告。大娘说过以主母的美貌若是让这些未曾见过的壮汉们见了只怕会惹出是非来,留九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是非,但是听大娘一句话就猜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这一路她一直在阻止有人接近主母,哪怕是小孩子也不行。
留九千思万想,还是低声威胁道:“……这一路你三番四次想掀帘子,再不安分点我就不客气了。小弟弟,我可是个郎中,除了会救人我还会下毒。”
“……”哎哟果然好凶,我好怕怕。
“我说真的。”
“我当你说假的。”
“唏--”指尖针灸发亮。
小四怒目,控诉:“喂,你也太小气了,我只是想让小七小八他们看一看小妖……神仙姐姐长什么样。”
“不行。”
“你都阻拦我七八次了。”
“不行。”
“……”愚蠢的妇人,我定要拜天下第一人为师,学得天下第一神功,然后回来打败你,再把你丢进柴房里关一整天。叫你不让我看小妖精,叫你让我在阿花那个蠢丫头面前丢脸。小四呲牙咧嘴。
正在此时--
“呀!”一只驴旁的一个小孩子忽然失声惊呼,纤细小的手指遥指远空“爹娘,你们看。”
九万里苍穹,一道身影悬立虚空。
黑袍黑衣,气息阴凉,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视着地上的人。
众人抬头看去,愕然--
“天,仙人吗?”
“肯定是阿完婆婆说的仙人,只有仙人才会飞来飞去。”
地面上的众人激动的有,虔诚膜拜的有,狂热的有……只有灵秀的人才能在这异象中直觉到恐惧和害怕。
留九抬头时瞳孔骤然一缩,竟然是……永安山岭的那名黑袍老者。
“逃得过一时能逃得过一世吗?蝼蚁。”黑袍老者的声音不高,偏偏如若洪水惊高山,一下子传遍这方圆百里。
留九瞳孔再紧紧一缩,即刻望向那张黑暗的人。
苍穹下,黑袍老者的斗篷襟帽微微往后压,露出一张皱纹满面的脸来,还有一双……幽暗妄戾的眼睛。
留九对上他的视线,宛如坠入无边阴凉的深渊,脚底寒凉刺骨。
怎么会……
他、他的眼睛……
那天明明他的眼睛已经瞎了,如今怎么会……
“你……你的……眼睛……”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留九心底莫名遍体生寒,声音也极其的飘忽轻低不可闻。
但是黑袍老者却是听入了耳中,声音波澜不惊,却还是令人听出了惊悚和嚣妄的意味:“你们以为毁我双目就能令我看不见了?可笑的蝼蚁。”
所以?
所以……
留九惶恐之际,恍惚想起那日她背着竹篓经过村落时,议论纷纷的众人恐惧兮兮地说起邻村的死尸--皮肤苍老褶皱、头发干枯。
其中有一具尸体,双眼是……空洞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挖出去了一样。
呕。
想想就觉得反胃。
留九头皮发麻,浑身上下肌理一抽一抽,她恐惧得厉害。
而地上的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从虚空那位‘仙人’的言语中感受到了致命危险,仿佛他们像是砧板上的蚂蚁,只需要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无情抹杀他们。
好、好可怕。
一步,两步……
众人脚步不自觉的远离留九,悄悄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
黑袍老者目光冰凉,盯着马车顶目光轻蔑又自负。
抬掌。
猛然一道气劲扫向车顶,宛如雷霆万钧之势,果决凛戾。
留九瞳孔放大,猛然抱着苏隐闪现。
“轰--”
马车顿时四分五裂,同时那匹棕色的马翻倒在地,一击毙命,鲜血飞溅到留九身上。
“喔?原来是昏迷不醒,难怪生机如此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