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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居心(二)(1 / 1)

<>人心,永远是看不透,猜不着的。别去试着考验人心,也别去费神考量人心。祂,经不起反复的考验;一次,也许也经不起。那样,只会让你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质疑起生命本身的意义。

人心,即修罗。

隔着漫长,无涯的时光的河流:我们与本真,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偶有回首,千秋飞过,沧海横路。你,怅然遣怀:几曾忘生,只因了无牵挂;如何忘死,缘自心生至爱。

杜宅上下,闹了半日,是鸡犬不宁,风声鹤唳。偏我,自得其静,毫发无伤地让采扬派来的车子,平平安安地接了回去。

大伯,没能腾出时间来详问我前因后果。他不是被采修,吵得脑仁疼;便是瞧着昏睡不醒的我,束手无策。

我装晕,装得太投入,结果后来真的睡着了。半睡半醒之中,间或闻得几声大伯的叹息之音,而大感心有所愧。

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检查,只说是体弱,受到了惊吓,没有大碍。我想,这样的诊断,若是落到了采修的耳中,定能把他气得从床上窜起来。

躺在加长的专属杜总的座驾之内,宽大的空间让我的身心,不由得全然放松了下来。

睁开惺忪的睡眼,瞧见诚贞开启了与驾驶室的隔挡,让我受不到一点儿打扰。

她见我醒了,表情生动得好像,我们刚经历了生离死别似的。我,偷偷笑她,不过几日不见,未免太过严重了。

她,靠过来,将我扶坐起来。又拿了厚厚的靠垫,一下一下的拍松软,抵在我的后腰处。一系列的动作,专注,认真,仔细;是她一贯的风格。对我,无微不至到令人心酸。

诚贞,已有许多天没有出现在我身边了。从我,刻意疏远她的那刻起,我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多多少少有些不大自然。

“小若,你怎么样?好点了吗?”这是她,惯有的思维方式,无论何时何地,第一个反应,总是关心我的好坏。

我,淡淡地笑着,告诉她自己很好。本来嘛,吃了一顿美味的饺子,教训了一个顽劣的恶少;再睡了一个恬适的午觉;心情,不可能不好。说是晕倒,那不过是唬人而已。

诚贞,端详了我半天,又听我说得极为自然,这才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她,忙着给我倒苏打水,准备小甜点;似乎生怕我回了杜宅一趟,挨饿受虐一样。

从她的口中,我了解到,采扬在接到我和采修起了冲突,并且晕倒的消息之后;电话里,就情绪失控地和大伯,还有四叔吵了起来。

大伯还好,不过是冷静地劝慰采扬,不要不问青红皂白地乱发脾气。四叔,那边就糟了——本来人家,一心想着要为儿子讨个公道说法呢;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让小弟给呵斥了半日的怪话,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两个人,针锋相对地互相指责,就差顺着电话线冲过去,大打一架了。

好在,大伯在一旁看着失了规矩,没了耐性,互斥了双方几句;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他们才鸣金收兵,刀枪入库。

诚贞,分析说:这事儿啊,不可能轻易翻过篇儿去。

我想也是。以,四叔睢睚必报的行事作风,再加上采修小霸王似的个性;他们,是怎样也不会甘心吃这个“哑巴亏”的。

杜采修,是四叔的心肝宝贝,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栽了这么大的跟斗,并且,是被我这个杜家最不起眼儿,最没能力的“废物”给欺侮了,他岂能善罢甘休?

尤其,他本来对采扬登上“当家人”的位子,就深感不满,另有他图。出了这件事之后,怕是连以前表面上的那些相安无事,一团和气,的功夫,也懒得做了。

我的,此次杜宅之行,非但没有达成自己原先设定的意图;还意外地给采扬树了两个明敌;完全背离了我的初衷。

有人说:冲动,是魔鬼。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禁犹自后悔:自己,假使没有因为发一时之激怒,像从前那样忍气吞声,会不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呢?不给采扬得罪人,等他羽翼丰满后再做理论也不是不可。反正,吃过比这个更大的亏,听过比这些更伤人的话,也都忍过的;不是,没有忍过的人。

坏,就坏在,这一次,没有忍。

车子,开回家后,诚贞告诉我:采扬在外地参加重要的会议,这两天赶不回来。她,会留下来照顾我。

我,已然习惯了弟弟的安排,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自然而然地对她的陪伴,表示了诚挚的谢意。

晚上,诚贞,睡在我隔壁的房间。

在我临睡之前,她代替了阿姨端过来一杯温牛奶。我嘴上答应她,喝完便睡;照旧趁人不注意,自己,偷偷摸摸地倒在了卫生间的马桶里。

入睡之后,我,又开始了频频发梦——

脑中,阴暗的背景下,混乱交织的画面;没有色彩,没有冲突,没有时空概念;仿如,一场剧情凌乱的舞台剧表演。

大小不一的方格子,割碎的空间之中:一朵一朵空中盛放的花,装点着黑白色调的墙壁;时远时近,飘飘忽忽的挂钟,时针,晃晃荡荡地指着数字——“2”。

忽而,镜头切换,视角转变:若绵若绝,低呼浅哝的呢喃;一字字,一声声,热情而满含着悲伤的语句,流进耳道:“我爱你,我想你……..”如是,凄迷且又蕴含着无限哀婉的情思;无助色彩的只言片语,断断续续回荡在梦境的时空里…….两个身影,纠缠相拥在一起:男人,一点一点,带着略显粗暴的凛戾,亲吻着女人细腻漂亮的脖颈;掠夺的气势,像中世纪传说中的吸血鬼。

女人,则阖上眼眸,似是晕眩,似是陶醉地枕在对方的肩上,沉溺其中的,一遍又一遍地,表达着心中满满的爱意…….

我,透过漫漫雾霭,剥离开虚虚实实的梦境伪饰,试着看清他二人的真正面目。

虹膜成像,焦距越发清晰;眼前的男女,抽丝剥茧一般,绽露出绯色的面貌。

我,看清了他们。

是的,那是他们,我是认识的。女人,是那个每日里,在我身边眷注周到,隐忍克制的丁诚贞。男的,却是我最为深爱,最为仰慕的大哥——杜衡。

我知道,这是梦。

因为知道是梦,所以,我没有太多的担忧,也没有感到太过的震惊。

自从,我自觉地没有喝睡前的那杯温牛奶之后,每夜入睡,必然是要做梦的。不单单是,做梦频繁,而且梦境有时真实得让人害怕。好像,你根本没有进入过深层的睡眠;只是一个在大脑中狂奔,和臆想的妖魔鬼怪,做着疲惫不堪的单打独斗。那些,说不清缘由的恐惧,对我展开了疯狂的围追堵截。

可我,也不是没有出口。

梦,总归要醒的。但凡睡醒一觉,我,还是那个看起来,娴静如水,完整如初的我。

哪怕是在梦里,混乱拼凑的情境;我,仍是不愿看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人物组合。

我,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猛烈撕扯着困锁愁城,朦胧的意识形态,挣动着全身的神经;才满头大汗地从梦里逃了出来。

呼呼,喘着粗气;累得全身虚脱,像是刚跑完了一万米的比赛。身上,汗水湿透了薄薄的睡衣。

翻身坐起,渐行渐缓地平复着自己散乱的心情和呼吸。

“睡得不好吗?你,好像做了噩梦了。”

大哥,特有的,带着十月清秋时节,清冷音韵的嗓音,从窗户的方向,朝着我,远远飘来。

大哥?!

他,是什么时候,进了我的房间?站在那里有多久了呢?如若,我没有半夜醒来,他便会一直站下去吗?那么,有多少个我不知道的夜晚:他亦是这般,默默与清风明月为伴,守护着那个无知无觉的我呢?

想到这里,心间立时,一片杏花春雨。

匀称,高挑的身影,立在窗边:犹似踏月而来的神仙。

见我开心的唤他,大哥转过了身子,向我的床边踱了过来…….微黄,清泠的月光里,他戴着无框的眼镜,像是才从古典诗词中走来,翩翩而至的一场邂逅。

“大哥?!”

我,又惊又喜,像是特意等待了很久似的,赤着脚,跳下了床,直奔向他的怀中扑去——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活生生像是打架吃了亏的小孩子,可算是见到了能为自己撑腰杆子的人。

最奇怪的是,从前的我,是很怕他的;也很少和大哥有肢体上的接触,就怕这么做会惹他讨厌。但,这段日子以来,我和他尤为亲近;乃至,喜欢黏在他身上的感觉。

我,该不会有“皮肤肌渴症”吧?!

大哥,通常的风格是:来无影,去无踪;每次现身,都算是意外。

今天,饶是我承受了一整天的身心疲钝,加之,刚刚梦中所受到的巨大的视觉刺激;当再次面对大哥,竟生出说不尽的满腹心酸,诉不完的百感交加。

大哥,吃惊地愣了一会儿…….随即,低低地乐出声来。

他,把我瘦弱的身子,轻轻揽在怀里。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不带一丝责怪:“这是……..被人欺负了?”

“嗯…….‘豆沙包’,让他给毒死了…….是让他,故意毒死的…….”我,期期艾艾的把头埋在他的身前,听着大哥胸腔里,蓬勃有力的震动,觉得满肚子委曲。

彼时,在杜家老宅里,忍住没有落下的泪;在大哥面前,毫无防备地,一颗一颗往下掉。

大哥,轻叹一声,揉了揉我的发顶;举手投足之间,温文柔和得像是要把我暖化了。

“我知道了。小若,别难过…..”

“大哥,这么快就知道了吗?”

“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还能不知道吗?!”怎么,从大哥的口气里,我没听得出有一丝责备我鲁莽行事的意思来呢?

“我,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的。也绝不允许,有人这么对你;谁也不行…….”

大哥,话说得慢悠悠的,但是,出口的每个字都好似镀上了一层寒霜。

“杜采修,他会不会杀了‘拉冬’?因为我,他会那么对付金毛的。”我,闷闷地窝在他的胸口,很不乐观的猜测。

心底里,情思凉透。

其实,我能预见得到,当我给了杜采修结结实实,终身难忘的一顿教训之后;他会以何种残忍的手段,把这种他无法消化的滔天怒气发泄到那条金毛犬身上。

“放心吧,大哥会想办法……让杜家那个小崽子不敢乱来。”

听到他这样的保证,我忙止住了泪水。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大哥,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的眼睛;将信将疑地发问:“大哥,你想到办法了吗?”

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没有系上,第二颗又在我的揉搓之下,崩开了——我的视线,扫过他的胸前时,浅衣遮掩的锁骨处,隐约可见一两个深色的暗影。

我的心头,止不住的一动:那是,“吻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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