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时运至,半点不由人。
眼瞅着,28层的顶楼近在咫尺;而我们,被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行尸”,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其中,攻击着…….望着那,近乎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只得徒留慨叹。
我,使出浑身的本事,与那些向我扑来的凶神恶煞,做着发自本能的抵抗…….也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尚有不少的“人”,前赴后继地奔着采扬的方向,锲而不舍地杀去。其中,也包括那个如今面目全非的大伯。
我和萧靖,以及两个身手还算不错的保镖,皆被死死地“缠”住了,一点儿也抽不出身来。此刻,对于弟弟的担心,远远大过了对于自身境况的忧虑。
冷眼看过去,那两个保镖已经和“行尸”斗得你死我活,首尾难顾;胳膊上,还有脸上,处处是抓伤的痕迹,显示出一道道狭长而又触目惊心的带血的伤口!萧靖,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衣裳已然被撕烂了,也挂了彩。我呢,华贵又奢侈的礼服,让那些怪物手工扯成了超现实主义的“画作”,东一条,西一绺的,像是一条破败不堪的门帘子,晃晃荡荡地覆在光裸的小腿处。特别是,小腿上,又布满了青紫的瘀痕和细小的,浅浅的印着血渍的伤痕。
要说不疼,那是假的。只是,激烈的对抗,让我忽略了肉体上的疼痛。
采扬,咬着牙,将晏晏从安全出口的闸门,先推了出去。面色,沉静得像是蓄满了阴云的天空。
他,急忙催促着晏晏先走;因为我们都听得见,飞机发动机的瓦釜雷鸣之音,就近在耳边。想来,是苑扬波他们已经在楼顶准备好了。
晏晏,看着采扬急赤白脸的表情,想要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乖乖地听从了安排,先一步跑出去了。
采扬,面朝着又扑上来的几个“行尸”,拳脚上下翻飞,一气呵成,将人打翻在地;自己,竟还得了空隙之机,有向着我们奔来的意思。
我,一见他有这样的举动,立刻急了!现在,可不是他想凭一己之力,来拯救世界的好时机!闹不好,还得把自己也搭进来。看戏时,我们不妨自由奔放一点,面对实际情况,我们得懂得审时度势才行啊!这不是逞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
“杜采扬,你是个笨蛋吗?!”我,一时情急,头一遭对弟弟疾颜厉色地发了火:“你快走!这个时候,你逞什么能?!你是要把自己也搭进来,搞个全军覆没吗?!那,我们,还怎么跑出去?!你,傻了吧…….”
采扬,听了我气愤之极的大骂,收住了脚步——以非常痛苦的目光,望着我:我想,他很明白,我说的是对的。他原路返回想救我的心,是可以理解的;但,并不明智。要他放下我不理,他的心,也必定如火烹油煎一般,不忍。
可是,除了这样,又能如何?总比,全部死在这里,要好多了。
面对着,来势汹汹,称得上是势不可挡的“行尸”大潮;我们,能做的只有“取舍”,只有放下。即便心痛难忍,即便,一别之后或成永诀;也得做出代价最小的选择。
我,从未想过和任何一个人说“再见”。不过,我们身不由己的,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
“好……..你,等着我………给我点时间。”
我看着,采扬泛红的眼眶,眸中水气氤氲;那是,我极少见到的情绪波动的模样。他,一向高高在上,难已亲近;总给人百毒不侵,强大冷漠的印象。这一刻,我眼中的小弟,却脆弱得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儿。
“嗯。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等着你来救我们出去…….”
我,对着弟弟露出一个五味杂陈的笑容——尽力笑得漂亮,自然,甜美。我怕,这是我今生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笑脸,也许是他日后仅有的追忆。
采扬,挥起一拳,泄愤一般地再次打翻一个意欲靠近他的“行尸”之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从通向楼顶的“安全门”冲了出去!
见到他,彻底地消失在视野里:我的心,无以名之地安定了下来。好像,是自己脱离了险境似的。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也注意到,自己之所以感到如此的轻松;是萧靖帮我收拾了不少对我发起攻击的人。
不行。只这么一味地和他们缠斗下去,也不是办法。摆脱这些不知疲倦为何物的怪物,才是正道。要不然,陪他们耗下去,累也把我们累死了。
“萧靖,我们也得赶紧跑,不能再和他们纠缠下去了…….”我,对着萧靖,叫道。
萧靖,点了点头,扭回头对着已显疲态的两个保镖嚷道:“往楼顶撤!”
几个人,心下计议已定。咬紧了牙关,卯足了劲儿,七手八脚地对付着时不时冲上来的“行尸”,一边奔着“安全门”进发。
前方的门,早让几个先爬上去的“行尸”给打开了,他们当然是奔着采扬去的。我们,跟在后面,颇为狼狈地往外冲——身后,也紧随着,一大帮“行尸”群,死皮赖脸地盯着我们不放。
当,我们满头大汗,累得像是快断了气儿,才冲上楼顶时:苑扬波的私人小型直升机,才将将飞离了地面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隔着不太远的一段间距,我甚至可以看到,机舱门边站着的采扬,一身寥落,还有他饱含离恨,愁苦的忧伤表情,深刻地烙印在了我的心板之上。
飞机之下,由大伯带领着的几个“行尸”,冲着不断盘旋上升的机身,张牙舞爪地发出一声声咄咄怪叫。那副架势,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来,要飞上天去一较高下的感觉。
我们,遍身细碎的伤口,血迹斑驳。眼望着他们平安的离去,总算可以长出一口气。
容不得,我为弟弟的脱险而大声庆贺——身后,安全门大开,如潮水般的“行尸”大军,争先恐后地杀了上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心中,想的恐怕也只有一件事:今天,真要命丧于此了吧?
这时,大伯他们,先赶到楼顶的“行尸”,也转回了身儿,把注意力锁定在了“人少势单”的我们,几个活人的身上。
大伯的眼眸,泛着温柔的光,一如过去那般,清冷而悠然。恍然,便是旧日的样子。我,不禁看得傻了过去;有着这种眼神的他,不会是没有感知能力的一具行尸走肉。他是我的亲人,是那个曾经让我一生想去仰望的“世外仙人”啊。
我,眼底一热:有一股酸酸的,涩涩的,温热的液体,强压着,倒流回了喉间。
蓦地——他,眸光一冷…….身旁,那些造型各异的“行尸”们,头颅神经质似地歪了一歪;然后,这些麻木的怪物,向着我们,杀气腾腾地步步逼来,……..
我们几人,不由得抽身回看,几步之外,亦是数十个面目可憎的“行尸”在伺机而动。
眼下,前有豺狼,后有猛虎;不拼死一战,怕是难已逃出生天。
我,瞄了瞄萧靖,发现他也正在看向我。他的脸上,有我熟悉的,大战来临之前故作轻松的笑意。
“萧靖,一会儿如果有机会,帮我制服大伯,把他带走……..”他,如果留在这群人中间,早晚会死的。
我,悄悄地对着萧靖,央求道。
萧靖,撇了撇了嘴角,用不可置信的口吻,回道:“我说杜大小姐,你真是把我当成了‘孙猴子’了不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种高难度的操做,难为你想得出来?!”
我,自知有些强人所难,也明白在这么纷杂的状况下,把头脑不清的大伯顺利地带走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自己先就底气不足的。
“尽量吧……我,真怕大伯万一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处境;会被那些人给活吃了不可。”
“咱们,先别让人家‘吃’了再说吧……..”萧靖,阴阳怪气地叹道。同时,他摆开了架势,准备应敌而战,杀出一条血路。
头顶上,“乒乒乓乓”一连串猛烈的,急速的射击声传来——围在我们四周,最近的几个“行尸”纷纷中弹倒地。登时,眼前血沫横飞。
我们,大吃一惊!没来得及看清具体的情状,盘桓于上空的机器的轰鸣声,提醒了我们:有人,用枪袭击了包围我们的怪物,给了我们一个喘息之机。
抬头,向上观瞧:采扬,正站在机舱门边,端着一架重型的机---枪,在为我们打“掩护”呢。
我,心里是又惊又叹:我的老天爷啊,他是在哪里找到这么个宝贝的?要知道,无论科技进步成什么样儿,国家对于杀--伤--性武---器的管控,还是非常严格的。一般来说,个人是绝无可能拥有伤害性的武器的。
采扬,一边痛心疾首地横扫那些怪物,一边向我们着急地打着手势,嘴巴里大声叫嚷着:“快跑,那边有一个出口,向那边跑,把门封死!”
萧靖,立马会意了,拉着我的手,不顾一切地往正前方跑去——那些家伙,被打得自乱了阵脚,整齐化一的队伍,七零八落地没了分寸;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亲眼瞧着,萧靖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反手一拧,以极为利落的手段,出其不意地将大伯的双手绑了起来。在他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像是猎人捕捉到了一条野狼似的,硬拉拽着他,和我们一道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