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车子,晃晃荡荡地开了多长的时间,多远的距离。在我,恍然未觉,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徜徉之间;尘世的一切,早悄然改变了原貌。
待得,再一次睁开双眼:除了觉得人如“小死”了一回之外;只剩下短暂的茫然……有点搞不清状况,有点怅然若失,有点失魂落魄;最重要的是,弄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
骄阳似火。
半黄半绿的层层树叶间,阳光费劲巴力地挤了进来——有一道刺目的光线,正好投映在眼睛上。白花花的光,将大脑内的影像也割裂成了一片乱糟糟的马赛克。
扭了扭,快要僵硬的脖子,用手指轻轻揉了揉已经麻木的皮肤神经——缓了足有两分以上的时间,我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醒过来了。
四下观瞧:我,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半躺在车后座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这条毯子,是谁为我盖上的?不言自明。我,有些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一丝丝的甜蜜,一丝丝的爱悦;打从心底里,往外冒出来。
车里,除我之外,没有一个人。车上的人,早下车去了。也许,是怕扰了我的好梦,才没有叫醒。
我,伸了伸腰,抻了抻腿;让四肢的血液循环恢复到正常;这才,慢慢地从车里走了下来。
几辆车,以一字型,首尾相顾地停在了树荫下。行动队的队员们,集体围在一起,吃着最为简单方便的食物。一个个正值青壮的小伙子,狼吞虎咽地大嚼着,竟也听不见多大的声响。
踏出车门,便瞥见了不远处,萧靖拿着吃的东西在喂拉冬。拉冬,一蹦一跳,摇头晃脑的欢喜表情,像极了一个小顽童!另一边,陆景行,机械地咀嚼着口中尚未下咽的食物;一边还得不错眼儿地看着手中的小平板电脑。身旁,有位技术员模样的小年轻“战士”,戴着一副窄边的眼镜,指指点点地在给他讲解着什么。
应该是研究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吧。
以前,看过的战争电影里,总会有这样的镜头:参谋长,对着地图,给指挥官讲解着战术设计和安排。受过多年的爱国主义教育的我,对于这样的场景,印象深刻;但凡是见了穿军装的人,总能自动切换到“解放战争”的画面中去。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老祖宗,是有教过我们的。
从战略安全的技术层面上来讲:陆景行,倒是懂得因地制宜,思虑在先。
我,原想着,不去打扰陆队他们的工作,想去看看萧靖和拉冬。没想到,未等到我走到跟前呢;他,倒是先一步将和他说话的小战士给打发走了。临了,从对方的装备包里,拿过了一包饼干,向着我,迎了上来。
“看你,睡得挺香,是太累了吧?这会儿,肚子也该饿了。”他,面带微笑,顺手把饼干递到了我的手上。
坦白讲,我并不饿。可能是因为又回到了“噩梦开始的地方”,心理上的无形压力过大,有点“上火”的缘故;反倒胃里丧失了饥饿感。可是,人家已经把东西递过来了,又不好拂了他的意;所以,我接过后,很自然地打开了饼干的外包装,公式化地塞了一块到嘴巴里。
不甜也不咸,纤维性质的口感;若不是外包装上写着“食品”的字样,我差点以为,自己嚼了一口“三合板”呢!
“没有。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感觉精神头儿好多了。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陆景行,习惯性地左右看了两眼,说道:“再过一个街区,就是杜氏的办公大厦了。离咱们这里,也就五六百米的距离……”
他,语气稍微一顿的功夫;我,控制不住地向远处眺望过去——我,极少经过这里;可以说,是从未来过自家的办公大厦。对于小弟办公的地方,只听过,想象过,却从没有去过。当然啦,他们也从未有过想让我来见识一下的打算。
说起来,对于杜氏办公大厦的样子;可能眼前这些个“外人”,都比我要熟悉得多。
怎样,也想不到:有一天,来到了“自家”的地方,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无奈的情形之下?!一想到,我与小弟只隔了几百米之距,便成了咫尺天涯,生死难料;心情,难免复杂得一塌糊涂。也说不清,是激动的成份多一些;还是酸楚与难过的成份更多一些。
“那,我们…….”我,感到,自己的眼圈儿,有些发红。
“你,别急……”才要开口,大概陆景行也看出了我的心思,连忙说道:“现在,这里的情形有多糟,咱们心里都没准谱。大白天的,冒冒失失往里闯,不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刚才一起商量了一下:先原地休整。等到天黑下来了,能隐藏形迹了,再行动。咱们,人少势孤,只能求快来取胜!要不然,就凭咱们这几个人,不可能是那些‘行尸’的对手。”
陆景行,分析得在理,我不得不认同。反正,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了。如今,我们属于孤身犯险,闯入了“老虎洞”了;每走一步,都得万分小心。如若不然,非但帮不了“安全区”的人,连自己的命也得无辜地填了进去。
我,表示理解地一笑:“陆队长,你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干!反正,听您的!坚决拥护长官的一切决定,绝不含糊,决不动摇!”
陆景行,被我煞有介事地态度给逗笑了,嘿嘿一乐……在形势,这么严峻的时刻,那可算得上是难得一见。
他,微翘起的嘴角,弯成了一个可爱的上弦月;于坚毅淡泊之中,透着温柔如水。
“给予你,口头表扬!”他,笑着说。
指尖,轻点了点我的鼻尖儿;眼里,跳跃着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小星星;温暖的笑意,悄悄地从其中流淌了下来……
我,有一瞬间的怔愣…….
我,没有见过这样,笑得无拘无碍,纯真可爱的陆景行。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么,我一定是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人,内心深处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最为私密,最为温柔的另外一面。就是不知道,将来谁会那样的幸运,能够得到他的柔情相待,倾心眷顾呢?!
军人,这个神圣的身份;本身,总是能让女孩子,不由自主地产生许多美好的想象与向往。
萧靖,适时地拍着拉冬的小屁股,一跑一颠地过来;打断了我全部的思绪。
我,揉了揉了拉冬的脑袋——心里,有几分感动。这段日子以来,走过的所有惊心动魄,都有它陪在身边,真是运气。
“怎么样?没有不舒服吧?!看你睡着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晕车了呢!”萧靖,帮我捋了捋,睡乱了的头发,很是关心地问道。
“怎么会?”我看着他,笑道:“我晕车的毛病,早好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敢有晕车的习惯啊?!环境改造人,我现在除了呼吸之外,别的毛病一概不敢有。”
萧靖,捂着嘴巴,“噗嗤”一乐——随后,胡噜胡噜我的头发,笑说:“还知道逗人玩,说明心理上算是正常健康的,抗打击能力尚且具备。那,我可放心多了…….不用担心你,会不会被吓傻了呀?或者发了魔怔病,再让我负责了!”说着,他装腔作势一般地,晃了晃脑袋;口中发出咄咄怪声:“啧……啧……你是不知道,你那个当老板的弟弟,为人有多让人讨厌了!我,是真懒得和他打交道啊!…….”
噢,敢情,这小子是在担心,万一要是和采扬打了照面,我若是有个两短三长的,他不太好交差呀?!他可能是忘了,自己可是在我弟弟那里拿过不少钱呢;说这种话,真不怕风大闪了他的舌头吗?想当日,憋着劲,要在杜家老宅寻宝的人,也是他;这会儿,倒对我的家人说三道四起来了。
我,假装板起脸来,正色地指着他说道:“警告你啊,不许这么说我弟弟!你,尤其不行!”
萧靖,并不怕我的“严肃脸”。听了这话,反而满脸堆起贱萌贱萌的笑容,问道:“哎哟,杜大小姐,富家千金的范儿拿得挺足啊?!为什么不许我说啊?还尤其不能是我?为什么,为什么呀?…….”
他,这是在故意引我确定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刚想回怼他几句,打击自信心的话;却看到,陆景行面上笑意尽散,一脸的端肃。
“我,还有别的事儿,先去忙了。你们两个,就留在车子附近,不要随便走动!”
看着陆景行,情绪一落千丈的大变化;我,也立时没有了调笑的心情。
“他,这是怎么了?”我,没弄明白;轻声,问着萧靖。
萧靖,扫了一眼陆景行的背影,貌似不在意地说道:“这谁知道呢?!花香闻得再美,花,还是要自己种的…….”
我觉得,今天的陆景行很不对劲,萧靖也有点不对劲。可是,我说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