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恭敬敬的宫女声从门外传来，许是太过于静谧，清脆的回声荡漾在复古繁华的宫殿内，久久不能散去。
见状，绿嬷嬷下意识往门边一看，略带着不经意之间的担忧之色望向徐客华，俨然浮于眼底的复杂纠结亦有些拿不定主意。
“太后……”
没有任何意外，徐容华微微阖目轻声：“放下幔帐，让她进来吧。”
“……是。”
半晌，绿嬷嬷踌躇着最终还是站起了身，就像是两根绳子缠绕上的死节，终归是到了要解开的那一天。
銮殿恢宏，交相辉映的各色珠宝光彩夺目，经过了大殿走入内室，一片片落下的轻纱遮挡住精雕细琢的回廊阁扇，隐隐约约的盛世气派不禁惹人更加入胜。
帘外，一道温婉气质的身影逐渐靠近，她身着一袭蓝衣束冠，工工整整绣上的两只鸳鸯活灵活现，映衬着头顶上点翠般轻轻摇晃的发饰，每走一下都是恰到好处的礼仪。
“哒哒哒――”
她缓缓踱步而来，继而挺直的腰板便跪到地上狠狠地磕了个响头：“一品诰命沈夫人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像极了有传声波的功能，坐在床上的徐容华猛地一颤，双手不自然的指腹攥紧了被沿。
“不必多礼，绿嬷嬷赐座。”
“谢太后！”
“哐啷――”
紧接着，绿嬷嬷领着一行宫人有井有条打理着一切，徐徐间不知不觉殿内被遣散掉的宫人一个不剩，俄顷她这才安心的守在了门外。
呼呼大风打击着窗边，且时不时响起来的声动穿插在两个人中央，不禁却使得殿内更加沉默。
良久，流转在两个女人之间的尴尬相对无语，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都不知该面对彼此。
不会儿，徐容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你…找哀家有何事所言？”
见状，临危正坐在椅子上面的妇人面无表情，且那胭脂粉黛的脸庞上亦看不出丝毫情绪，只隐隐约约能从那双诙谐难懂的瞳孔中看出几缕病久漂浮的死气。
没错，这正是弱懦名誉在外的徐浅浅，要说她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后才奔赴于此。
现沈家已垮台，家中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口需要她打点，亦其中还牵扯到广范的万缕关系，最终也算是到了最后的关头……
这厢，徐浅浅方才一动不动缓缓起唇：“沈家没有履行联姻的约定，还望请太后饶过家中的人口和倾城，毕竟老爷去了朝堂已垮，应该亦是付出应有的代价了吧。”
她讲得有些冷静，语气里甚至没有波动，但直击要害的言语却直直让人感到有许不适。
从什么时候开始，徐浅浅的言辞竟变得如此锋利了……
徐容华不解得心中一紧，皱皱眉头：“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认为我会对你出手？”
徐浅浅呼吸沉了沉：“太后何必需要隐藏，您不是已经动手了吗。”
“你……”
徐容华下意识脱嘴的口中一噎，渐渐移过的脑袋看向只隐隐约约透露出来一道烛光映衬下的黑色影子。
且手中越来越用力的发白指甲尖呈现出了月牙状态，亦激动的情绪身子不自觉便微微向前倾去。
“你觉得沈…左相的事是我做的？！”
“……”
尽管她语言里的是疑问句，但透露出来的口气却是坚实的肯定。
于是乎徐浅浅并没有回答，空气中凝滞的氛围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她的默认。
是以，在另一端的徐容华怔了怔身子，毕竟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明白的知道她什么也没有做啊！
她眼中闪过茫然，下一秒便直接开问：“你凭什么认为就一定是我做的？”
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徐浅浅继而便漠然道：“在老爷去世之前太后是唯一一个去看望过老爷的人，加上当初联姻的约定，一旦毁约沈家不复存在！”
“！！！”
刹那之间，徐容华瞳孔缩了缩，毕竟她怎么也料不到徐浅浅居然把约定记得这么清楚。
亦或者说其实徐浅浅一直都是在意的……
少焉，她努力抑制下不明情绪方才道：“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会相信吗？”
“……那…是谁？”
闻言，徐浅浅终于有了一些波动地抬抬眼皮，片刻后才不确定回应道。
不外乎不是她不相信，实在是时间的巧合撞的太意外了，再加上外面传言愈演愈烈……
太后手段极其残忍，不顾一点旧情便把自己的部下给解决而掉，为了就是要达到稳定朝臣杀一儆百的效果！
彼时，只顾得伤心的徐容华脑子也开机重启了起来：“别急，让哀家好好想想，如果左相死了在朝堂之上到底谁才是最得意的？”
毕竟之前她只记得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根本没办法去判断到底沈冲是死于自已还是有人的故意为之。
但眼下有了徐浅浅的点拨，实际情况完全了然的更偏向于后者！
“按理来说，最有力的当然是非当四皇子莫属了。”徐浅浅若有所思眯了眯眼睛。
朝廷之上现下的场面十分清明，就宛如一湖的清水，单单只要撇一眼就知道水里的鱼哪一方最多。
见状，徐容华当然也知道，不过直觉的第六感却告诉自己可能还有更多的隐情。
她不可否置的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就算是风头最得意的是慕柳琛，但另一方好像也没有损失吧？
而且……
仿佛想到了什么具有更加的可能性，徐容华灵光一闪眼中划过几缕不易察觉的怒意便淡淡道。
“如果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慕政霆呢？”
“……”
徐浅浅没有回答，应允也是被这个想法给震惊到了，毕竟万万没有一个母亲会这么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胆大的猜测直接就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了，而且还有越长越大的趋势！
终归当时在联姻的时候慕政霆也有在场，并且提出沈家不复存在的好像也正是他！
缓缓的两个人又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只不过相比于之前的感情还是要更加复杂上了一层。
毕竟谁能够想到凶手竟然是把戏做到了全套的当今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