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南盛皇帝路微楼宠妻成瘾,甚至曾弃了皇位。〔顺手推荐下新书:,大家支持哟!〕(www.vodtw.com)
而早生华发的陈皇后身子羸弱也是众所周知的,他早生了退位的念头,好携着妻子退隐山林。
是以,路再柯大婚,亦是他登基之日。
加上才打了胜仗,可谓三喜临门,这若是再算上一个丰儿,他可谓人生大赢家了。
南盛举国欢腾,王公贵族们哪个敢不去道喜?也唯有御景侯府那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小侯爷卫和,敢放新帝的鸽子。
盛云大战,盛军三十万其实还包括了北燕的五万人马。
而北燕领兵的统帅,可是他们唯一的女将军,四品都尉叶凝。
四品都尉说来也是个并不稀奇的职位,但以女子之身,在男人堆里做到这个位置的,放眼五国,也只南盛的陈皇后。
但陈皇后身子羸弱,敢拿起长枪实刀跟男子大干一场的女子,恐怕也只有叶凝一人。
南边的冬风比北燕来得弱,但细雨丝丝,却也透过衣裳沁入骨髓。
“这什么鬼天气,冻死小爷了!”
叶凝顶着一张灰扑扑的脸,额头和脸颊上灰尘和着汗水,就听见身后有个骂娘的声音。
卫和刚领兵打退了中云国的一支小规模散队,趁着蒙蒙细雨赶回来,身上湿漉漉的也没什么脾气,偏偏前方一匹高头大马和一个身着银色盔甲的人挡着。
没好气道,“这是谁啊?别别瞎挡路!”
叶凝闻声,微微拧眉,扭头,但见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他正扯着他那把枯草一样的头发上的布条,两人马上马下的互相看着。
她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什么兵痞流mang没见过?
对方身上的衣着并不是燕军的统一服侍,她懒得搭理,扬起马蹄绝尘而去,身后跟着叶凝的一群亲卫,还有一群剽悍的大马奔驰而去,溅起一阵泥水,卫和一身泥巴。
直到换过衣裳去国舅爷陈幼圆的帐里汇报,他还是骂骂咧咧,殊不知一抬头,首座之下的侧座,正襟危坐的不正是那不长眼的小将?
叶凝其实有一副好身材,退下铠甲的她,双xiong浑圆饱满,弧度明显,腰肢纤长,柔韧有力,标准的燕国长腿笔直修长,肌肤细腻光滑,上好的小麦色。
她一身男子的装束,举止亦是男子大方的做派,但并不粗俗,肩背挺直,到了腰身处,又收紧,完美的弧度并不掩饰她女子的身份。
这回她倒是“长眼”了,站起身来朝卫和点头笑笑,但在卫和看来,此人笑得疏离而透着嘲讽。
她似乎不记得自己了呢,其实方才只瞧着背影,他便觉得眼熟了,脑中瞬间如被电击般,一股热流传遍全身。
也许是天生的气场在作祟,两人大眼瞪小眼,仿佛谁先开口,谁便输了一般。
门帘再次被掀起,帐内灌进一阵夹杂着冷雨的寒风。
陈幼圆一眼快要干上的两人,摸了摸唇边的短须,似乎很熟络,“来了?”
“嗯,来了。”叶凝点头,云淡风轻道。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北燕到中云,这一路她赶着五万兵,到底有多累。
陈幼圆满意地点点头,完全忽略掉在场的卫和,挑了挑眉道,“你爹怎么不来?”
提到她爹,叶凝笑了,“前阵子来了几个刺头新兵,他正气头上,懒得来这一趟。”
若是云国已故的皇帝张轻寒听到他们如此轻敌,不知作何感想。
陈幼圆估摸着再不搭理卫和,他不是要疯了,而是准备要炸了。
他走到首座,叫人来续茶,指着卫和道,“卫放家的嫡子,卫和。”说完他又指着叶凝,介绍道,“北燕四品都尉叶凝,她爹是叶桢。”
原来是如雷贯耳的卫小侯爷,听闻这位与宫中的那位储君,交情匪浅。
叶凝本能地不想与宫中近乎的人打交道,脸上透着疏离,双手抱拳道,“久仰。”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冷遇,傲娇卫小侯爷很不爽,气得只哆嗦,但他不能跟个女子计较,最后还是窝囊地甩甩袖子,走到她对面的侧座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还是觉得不爽,索性灌了一壶。
“下月便是太子登基大典及大婚,你不回去?”陈幼圆扭头问道。
任性小侯爷头一扭,“瞧着受刺激,不去。”
宫中那位一向清心寡淡,他本来一事,本来以为成婚一事,怎么也该走在他前面的,哪里想到他孩子都可以满地打酱油了,自己还孤家寡人一个,不去!
“真不去?”陈幼圆语气依旧平淡,“一桌一桌地碰杯,他估计应付不来。”
“我很柔弱的!”卫和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太子还给你捎了封信。”陈幼圆从案上捡出一卷折纸。
卫和摊开一看:她说,丰儿很喜欢你。
平淡无奇的陈述句,卫和却听得心惊肉跳,太子向来阴险,不动声色都能把人吃死死,唯独一个莫申雪是个例外。
“幼稚!”他把折纸拍在案上,莫申雪是太子的软肋,他不愁没有挡箭牌,到时太子能把他怎么样?
敢说南盛太子幼稚的人,恐怕也只有他卫和了吧?
沉默不语的叶凝端着茶杯,眉间染上笑意。
陈幼圆见气氛差不多了,放下茶杯,正色道,“云帝已死,他子嗣众多,他们的王庭已经出现内乱,云军主力已撤退,不过还有小部分散兵,为防边境再起祸事,还是得回防。”
两人也收拾起闲心,正色以待。
“叶都尉——”陈幼圆扭头望着她道,“燕军日夜兼程南下,水土不服,不如稍作休息?”
来之前,她收到的命令便是协同盛军作战,以弥补孔伶之失,叶凝没有什么异议,点头应允,“但凭陈将军吩咐。”
陈幼圆考虑到卫和这几日待在深山,追缴逃兵也够疲乏,“小侯爷,燕军已骑射见长,过两日,你率羌州军协助叶都尉。”
“什么?”叫他协助叶凝?卫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凭什么是我协助她?”
他语气分外不满,帐内气氛一时变得微妙。
叶凝站起身,一本正经道,“小侯爷认为在下没有这个实力?”
她两岁刚断奶,就被她爹带到了边关,军功无数,甚至她走到四品都尉,从未有人质疑。
“有没有实力,一试便知!”卫和蠢蠢欲动。
“一言为定!”叶凝也不是脑热之人,可不知为何,怒火却轻易被卫和挑起。
这下可气着陈幼圆了,他们还没把云军彻底赶出南盛边境,倒先起了内讧,打击了士气谁负责?
他一声怒吼,“滚犊子!”
最终二人还是没打成。
休息了两日,叶凝换了套南盛的衣裳,水土不服总算缓缓了。
探子查到大凉山有一支三千多兵马,这些亡命之徒没了领头,毫无军纪可言,一路逃命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天色微亮,叶凝早早换装,整顿军队,透过没完没了的蒙蒙细雨,她看到卫和身边有个小厮给他打伞,愣了一会儿,没说什么。
小厮是侯府夫人,也就是卫和他娘派来的,生怕他吃不饱穿不暖,厚棉絮战袍穿在身上还不够,非得又披上一件狐裘披风。
“有完没完?”卫和一看叶凝简单的装束,银色战甲,墨色皂靴,腰挂短刀,背挂长枪,青丝全用木簪高高束起,再对比他这花里胡哨的一身,不由怒吼小厮。
小厮是他娘的亲信,只听他娘的吩咐,见他生气也不恼,嘴上赔着不是,该干啥他还干啥。
偏偏卫和又不好揍他。
掠过叶凝,卫和翻身上马,临了又看一眼她发间的木簪,他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没想到她还留着,看那色泽,应该还是常用的。
“出发!”他一吼,嘴角不自觉洋溢着笑意。
但到了山上,卫和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大凉山蜿蜒曲折,别是马走不了,就是人爬着也艰难。
卫和脚下一滑,又一次摔倒,气得他想扔掉华而不实的鞋。
近旁的士兵想笑不敢笑的模样,他看着分外刺眼,“哼!”
夜里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扎营,雨总算停了,不过路面还是很湿滑。
卫和又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叶凝摊开地图的手一顿,忍着笑气道,“你还好吗?”说着不自觉地扫了一眼他满是污泥的膝盖。
“去那边商议。”卫和今儿摔得不轻,脸色不大好。
“啊——扑!”脚上像是踩了泥鳅一样,偏偏叶凝动作敏捷地转身,然后令人惊呆的一幕便发生了。
卫和的双手竟直直地朝她xiong前扑去。
手上柔软的触感叫卫和浑身一滞,他方才竟袭xiong?而他对这触感分外地留恋,大手不自觉地还抓了一把。
四目相对。
“还不起开?”叶凝饶是再冷静,也架不住这般地难堪。
卫和如触电般猛然醒悟,起身挠挠头,脸上烧得很,难为情地想打破尴尬,“额,其实跟摸后背也没什么——”
“你去死!”叶凝咬牙,就是虞康也不曾这般轻薄她,他的胆子倒是不小!
她长枪在手,卫和焉有不逃的道理,奈何脚下滑溜,他扑通一下摔倒,翻身见长枪就要落下,他赶紧滚到一边。
先甩掉鞋子,他一跃而起,飞身奔向林子。叶凝岂容他轻薄以后还说风凉话,立马提枪追了上去。
雨夜不见月,林子里漆黑一片,卫和逃了一段距离,却分不清方向了。
他一脚下去,只觉温热的气息袭来,待他低头一看,对上一双发着幽深之光的眸子。
狼!
野狼!
他竟踩到了野狼!
他忙不迭地再一跃,堪堪立在树枝上,“老天!”
树底的野狼逮不到人,竟眯着眼在树下打盹,守株待兔。
“狼兄,你也太狡猾了吧?”卫和心里哀嚎,今夜不会就宿在枝桠之上了吧?
枝桠猛然往下滑,卫和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啪”一下掉地,而野狼躲闪不及,脑袋幸免了,尾巴却被他一屁股坐折了。
它回头就张开血盆大口。
“我的亲爹大舅爷哟——”卫和一下抽出刀,野狼嘴角负伤,没讨到好处,再接再厉。
它忽而高呼,想要呼朋引伴。
卫和暗叹一句“糟糕!”这下拼的就是谁动作快了。
不过显然,夜狼脚腱有力,一下蹬到他跟前,一把扑到他。
“呃——啊——”他被压倒,野狼的利爪划过他的脸,又不断抓着他的两臂。
而他持刀架着野狼喷开的嘴,温热的血液滴落他脸庞。
一人一狼陷入僵局,但卫和知道,人的力道毕竟比不过野狼,要是没人来救他,没多久他肯定会挂。
持刀的手发抖,且力道越来越弱,刀面越发靠近他……
焦灼了约摸半刻钟,卫和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手松懈的瞬间,却只听见野狼一声惨烈的哀嚎,而后直接软下身子。
一支火折子亮了,竟是叶凝!
她冷着脸,把长枪收在身后,丝毫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
“哎,快扶我一把。”野狼的尸体压着他,重死了,而他浑身脱力。
大凉山围剿,叶凝与卫和一夜成名,叶凝一枪把对方的新头领毙命,而卫和则是为美人所救。
按理说,卫和本该觉得丢脸,但他约摸秉承了他爹卫放的风格,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望着叶凝的眼神,有了变化。
她当真不记得自己了。
御景侯卫家世代出文官,而到了他爹这一代,出了个异类。
卫放跟着当时还是承佑王世子的陈皇后,在五国混战时名震天下。
而卫和在他的特殊关照之下,在军中的待遇与别人自然略有不同。
六年前,他也不知是犯抽还是怎么的,竟乔装打扮混进了燕军里面。
当时的叶凝身份与他也差不多,因为谁都知道她是大将军叶桢的女儿,军队里忌讳有女人,而她出身高贵又不能明着欺负她。
所以,所有人就都孤立她。
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只有卫和敢欺负她,带她出去喝酒打架,那时他还是个小兵,军饷没几两银子,偏偏他还大手大脚惯了,于是抢她的吃的骗她的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