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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抬!
谢遗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出门去了,一时间,自己也觉得失了神。他很确定裴谢堂只准备了三十六抬的嫁妆,那多余的十八抬嫁妆到底是哪里来的?
“谢大人,你好大的手笔啊!”
“三小姐委实得娘家喜欢,这么多嫁妆带到淮安王府去,王府里哪个该说三道四?这还没进门呢,夫家都得十分重视了。”
“是啊,谢家嫁女儿着实风光!”
有人涌上来,纷纷跟谢遗江说着恭喜的话,恭贺他喜得东床快婿。
谢遗江心中绷着疑惑,脸上却挂着恰然自得的笑容,跟每一个前来恭贺的人客气的拱手示意,送走了这些宾客。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府门都没关,谢遗江就直奔满江庭而去。
满江庭里就只剩下祁蒙和春子守着院落了,见谢遗江满头大汗的进来,两人都是一脸震惊:“老爷,你怎么从正厅过来了,客人都走了吗?”
“我问你,成阴后面的十八抬嫁妆从哪里来的?”谢遗江扭着祁蒙问。
祁蒙满脸糊涂:“嫁妆不是只有三十六抬吗?”
“不是,多了十八抬。”谢遗江很严肃的盯着她:“不是从这里抬出去的吗?”
祁蒙摇头。
她一直在这里,抬走了全部嫁妆后,就没看到还有别的嫁妆送来,哪里来的五十四抬?
董管家从后面走过来,做了个揖,便道:“老爷,后园的家丁说,小姐后面的嫁妆是直接从后门抬走的,穿过咱们谢家的大门,直接跟着送亲的队伍走了,根本没来满江庭。”
“会不会是小姐额外置办的?”下意识的,祁蒙立即想到了高行止,怕谢遗江生气,拐着弯说:“许是怕老爷不同意,所以置办了之后就放在了外面,到几天才送来。老爷要是知道了,少不得要说她铺张浪费。”
“这不是铺张。”谢遗江叹气:“王爷来下聘,四十八抬的聘礼已是规格很高,谢家给了五十四抬嫁妆,生生压了淮安王府一头,我是怕圣上知道了不高兴。”
“可是,咱们谢家的嫁妆给的多,老爷脸上有光,肯定无人议论了吧?小姐肯定是想到了这个,才煞费苦心的瞒着老爷。”祁蒙小声的说。
这话让谢遗江狠狠一愣。
是啊,后面的嫁妆一拿出来,先前那些难听的话全部都收了回去,对谢家是众口一词的赞赏。要是没有这些东西,今日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这孩子……”谢遗江心情很是复杂。
他摆了摆手,终于不再追究这事儿了,回头看了一眼祁蒙,放软了声笑道:“你也不要在这里忙碌了,换了衣衫,快跟着秋姨娘他们去淮安王府吧,还能凑个热闹,也免得谢家娘家席上空了座,白白让人笑话。”
他是知道的,上次女儿故意让宗室里的人等了很久,这些谢家人心眼小,指不定多记仇,未必会去淮安王府。
祁蒙大喜,连忙回去准备了。
另一边,花轿上的裴谢堂听见鞭炮声停了又响起来,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追着篮子问:“篮子,什么声音?”
“是鞭炮,嫁妆抬出来了。”篮子说着回头看了看身后。
谢家的议论声她是听不见的,但她细心,仔细的一边走一边数着嫁妆的数目。等到看到最后一个家丁险些跌倒,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时,她不由惊呼了一声。怕裴谢堂担心,急忙捂住了嘴。巴,同身侧的雾儿交换了一个眼神。雾儿有点慌张,但尚且稳得住,摇了摇头,蹙着眉头示意不要说话,免得裴谢堂听了不高兴。
可接着,那多出来的十八抬嫁妆就跟着出了门。
两个丫头惊讶得险些摔了下巴,雾儿一个趔趄,篮子手忙脚乱的扶住了她,两人都有些吃惊的问裴谢堂:“小姐,咱们的嫁妆到底准备了多少抬?”
“三十六呀。”裴谢堂不明所以。
篮子抖着嗓音问:“你确定?”
“当然确定。是不是少了……”裴谢堂说着就想掀开盖头。
隔着帘子,篮子看得大急,手深入花轿里一把按住她的动作:“没少,多了。多了十八抬,现在一共是五十四抬。”
五十四抬?
红盖头下,裴谢堂先是错愕的张了张嘴,随后,就突然笑了起来。
到底还是高行止疼她,原来方才出门前他过来问的那几句话是这个意思。好兄弟,真是给她面子。裴谢堂捏着手中的苹果,乐乐的有点开心。
高行止给她添置嫁妆这事儿,十足十的有心。哪怕这一次出嫁是假的,但在高行止的心里,好兄弟要嫁人,怎么着都得给她把这份面子绷足了。淮安王府来了四十八抬的聘礼,那他就给她补足四十八抬的嫁妆不说,还特意按照习俗不多不少的给个数目,既不会过分压制,也不会让自己落了下风。这等心思细腻的程度,她作为个女的,都觉得比不上。
篮子见她问了话后就一下子没了声音,还以为怎么了,敲着花轿问:“小姐,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
“没事。”裴谢堂心情很好的笑着答:“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
篮子很糊涂。
看了看前面高头大马的人,更是糊涂了。
难道……多出来的嫁妆是王爷给的?
高头大马上,玄色喜服的朱信之很是郁闷。
到底是谁规定的,成婚迎亲得绕大街?他这都快走了一圈了,给人当猴马看得浑身都跟着不自在。他不是个扭捏的人,做王爷走到哪里都有人围观,可作为新郎官被围观,还是第一次,根本适应不了大家的节奏。
再耐着性子走了小半截,他不耐烦的松了松领口,问身侧的孤鹜:“还有多久?”
“王爷,这才走了京都大道、玄武街和白虎街呢,等会儿到了朱雀街,那人就更多了。”孤鹜想笑。
朱信之抽了抽气:“不去朱雀街行不?”
那街上平日里就人山人海的,这高调的走过去,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围观他。朱信之下意识的看了看轿子,这种被围观的活儿,他觉得里面的那位更合适。
朱信之由衷的感慨:“做新娘的倒是好,往轿子里一坐,什么事儿都没了。”
“王爷,属下相信,三小姐很愿意跟您换的。”孤鹜闷笑。
隔着一段路,都能听见那人不耐烦的在问身边的丫头还要走多远,要是能出来,指不定还能飞上天去。被人看?算了吧,轿子里的那位巴不得个个都来看她,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不怕人多,就怕人少,哪里热闹往哪里钻。
朱信之嘴角抽搐:“算了,野马要放出来,世界都要乱套了。”
孤鹜差点笑出声来。
等从朱雀街出来,平日里精神矍铄的淮安王爷已是一头薄汗,握着马缰的手僵硬极了,一手的汗。一出朱雀街,他就忍不住吩咐大家快一点。
孤鹜笑:“王爷,这命令要下去了,大家会说,王爷等不及要看新娘子了。”
“有什么好看的,天天都看见,天天都在眼前晃,烦都要烦死了。”朱信之嗤笑了一声,干净利落的反驳。
但……
想到方才在满江庭看到的人影,红艳艳的喜服,微微晃动的红盖头,想来盖头下的容颜此刻一定带着调皮的笑,他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嗯,一定很好看。
朱信之毫不犹豫的吩咐:“走快点,赶紧进王府。”
于是,剩下的路,淮安王府的迎亲队伍像在行军赶路,走得飞快。后面跟着的谢家的送嫁队伍挑着担子,跟得叫苦不迭。等好不容易到了王府前,已是一个个累得险些断气,除了最后那十八担的家丁还站得直挺挺的,其他人都差点弯了腰。
“新娘子到了——”
一声长唱,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顿时在王府响了起来,唢呐声起,四下一阵热闹。
王府的娶妻礼仪更为复杂,围观的人也更多,刚从谢家出来的人早就到了淮安王府等着了,眼见着朱信之翻身下马,连连上前恭贺。朱信之一一拱手,回到熟悉的地方,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淡若春风的恬适模样,只眉梢眼角带着喜色,精神显得比方才还更好。他在朝中人缘不错,刚一落地,立即就被涌上来的人围住。
“多谢,多谢!”
“孤鹜,你去招呼客人。”
“陈大人,多谢!”
朱信之侧头吩咐了孤鹜一声,便左右应答,好一番客套。
喜娘在一旁催促:“各位宾客莫急,莫急!快让开些,咱们新娘子要落轿子啰——”
“射轿门嘞——”
喜娘的声音带着十足十的喜气,一下子就压过了宾客们的庆贺。大家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长天将弓和去了箭头的箭交给朱信之,朱信之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张弓搭箭,三箭齐发,齐齐射在轿子门上。
“踢轿门嘞——”
朱信之将弓箭还给长天,走到轿子门前,抬脚轻轻踹了一脚门帘。
怎料刚抬脚解除到门帘,里面的裴谢堂早就等着这一刻了,感觉微风袭来,自然而然的抬脚回踹。朱信之冷不丁挨了一脚,忙快速的收回脚站稳,知道她又调皮了,也不恼怒,反而觉得有点好玩,勾唇一笑,更为用力的往门上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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