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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裴谢堂在宫里呆了下来。
得了雕翎弓,又得了曲雁鸣送来的箭羽,裴谢堂的日子也不觉得很无聊。她在宫里没有什么约束,曲贵妃有自己的习惯,起来后就到中宫去定省,从中宫回来后,她回到小佛堂去待一会儿,抄抄经文,一上午就过去了。中午时分用了午饭,她要带着婢女们到御花园去走走消消食,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再回来开始歇午觉,等午觉醒来,曲贵妃会读读书、刺刺绣。之后,用了晚饭后,曲贵妃如果没什么大事,会早早睡下,等待新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对裴谢堂而言简直是无趣。好在曲贵妃知道她的性子,除了晨昏定省要她跟着去,其他时间就由着她的性子来。
第一天,裴谢堂略有些不习惯。
她起来得早,先打了一遍拳法,又舞了一遍刀法后,曲贵妃起来,两人一同去中宫。
她的身上有种朝气,曲贵妃看着她笑:“成阴到底是年轻,精神气看着是真好,我跟你一般年纪的时候,身体没有你这么好。”
“那是母妃有福气。”裴谢堂回说话:“从前母妃还在曲家时,兄长们都疼着您。等嫁了人,夫家又疼您,您不受苦,自然就少些锻炼。”
曲贵妃咯咯的乐:“你这张小嘴真会说,不怪会将信之哄得团团转。那孩子啊,从小就不爱说话,你都不知道,我从前还总担心他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呢。”
曾经有一次,她等不及时,朱信之入宫后,她问朱信之:“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感情不便启齿。你跟母妃说说,母妃不会歧视你的。”朱信之满面不解,她咳了咳,就说:“你的意中人要是跟你一样的男子,那也没关系,你带进宫来给母妃看看,母妃不告诉你父皇。”
当时朱信之一杯水差点就呛到了肺里去,直咳得满脸通红。
她闹了这么一个笑话,自然对儿子的事情越发的不敢过问。
尤其是泰安郡主裴谢堂的那一出。
当时她久等朱信之娶妻等不到,裴谢堂出生好,相貌好,才能好,就是性情张扬一些,她也觉得挺不错,尤其是裴谢堂对朱信之还掏心掏肺的,她觉得难得,故而一度将裴谢堂当成是未来的儿媳妇,总想着儿子就算暂时不习惯裴谢堂,等日子长了,他自然知道哪个对他是真心的,会被打动。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刚见到谢成阴的时候,曲贵妃就想,这个女孩样貌性情皆不如裴谢堂,到底是哪儿打动了自己的儿子呢?
眼下,这个答案真清晰啊!
说情全凭一张嘴,果真是在所不假!
曲贵妃很感叹。
裴谢堂见她高兴,那好听的话儿更是不带喘气的,一连串的说了出来:“母妃白担心了不是?王爷从前是觉得这世上的女人,除了母妃都很一般,故而才懒得找,毕竟跟母妃差太远,他看着闹心不是?这不拖得时间长了,深更半夜跟我一遇上,夜色朦胧罩住眼睛,王爷一个不留神,就被我坑了。”
“你也很好。”曲贵妃笑:“我看得出来,信之很喜欢你。”
不显山不露水,有时候是一件好事。
从巴巴送人到宫里来躲避祸患,曲贵妃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一次是真的动了心的。
裴谢堂抿唇:“还是比不上母妃。王爷送我入宫来,其实除了想让我多陪陪母妃,就是让我多跟母妃学习学习。”
“你啊你!”曲贵妃越发高兴。
两人有说有笑到了中和宫,陈皇后已梳洗装扮完毕,她们是来得最早的,见了礼后,陈皇后赐座,对裴谢堂的态度不冷不热:“淮安王妃这一次入宫来,听说是要长住?”
“回皇后娘娘,不是长住,只是小住几日而已。”裴谢堂低头不说话,这种时候,自是长辈们说话的时间,曲贵妃替她回答了。
陈皇后颔首:“虽说是小住几日,也需跟陛下知会一声。”
“已跟陛下请了旨意,陛下同意了。”曲贵妃抿唇,淡淡的说:“这事儿都怨臣妾,臣妾近来总是心生不宁,噩梦连连,信之担心,这才让他的媳妇儿来宫里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其实,耽误了他们年轻人也不太好,臣妾心里惶恐。”
“年轻人分开久了,确实不妥当。老五家里还没个一男半女的,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事情,你要上点心。”陈皇后训话。
曲贵妃顺从的应了一声:“是。”
“如今淮安王府里只有成阴一人,着实冷清了一些,等过些日子,我再跟陛下请旨,让他给信之赐两个侧妃。”陈皇后沉吟了一下,又道。
曲贵妃低垂眼皮,遮盖住不喜,语气略有些僵硬:“这个,让陛下斟酌吧,妾身并无意见。”
裴谢堂倒是一点都不生气,相反,她笑容很大,很开心的模样。
这表情让陈皇后一凝。
这事儿她并非一定要在这时候提起,故意在裴谢堂跟前说,也是想要让裴谢堂着急吃醋,最好在自己跟前露出些不敬来,她便能在此处上做点文章。结果,这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对于旁人要给自己的夫君塞几个女人这种事情,她一点都不生气?
除非……
陈皇后眼波一凝,带了几分了然的看着裴谢堂。
难道……淮安王妃根本不喜欢朱信之?
她心中飞快的盘算起来。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听说,谢成阴在嫁给朱信之之前,跟一个商户,名叫高行止的关系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谢成阴出嫁,家中只给了二十八抬嫁妆,那高行止却不顾一切的给她凑了五十四抬嫁妆,足足压了淮安王府送去的四十八抬聘礼一筹,赚足了颜面。这事儿在谢成阴三朝回门时被她的亲姐姐说了出来后,就一直传得沸沸扬扬。
这真有点意思。
先前太子去参加朱信之的婚礼,回来时说,朱信之宠这位王妃是宠爱得很,那么冷心冷情的一个人,是亲自抱了人进门的,一步都没舍得让新娘子走。
两人成婚后,王爷无论走到哪里,大多都跟王妃形影不离,连带着上次被无知的百姓围攻,为了谢成阴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朱信之不顾风险也要出府门去买,这份深情,旁人看了都说痴心!
陈皇后笑,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她转了态度,温言问裴谢堂:“成阴来宫里,住得还习惯吗?宫里不比在自己家里,规矩多,人也多,事情也多,你还应付得过来吗?”
“回皇后娘娘。”裴谢堂笑得梨涡荡漾:“宫里规矩虽多,但一切有很有章法,按照章法来,也不觉得繁琐。再说,皇后娘娘关怀,母妃又照顾,儿臣过得很开心,习惯!”
她是极其会说话的,连朱信之都能哄得开怀,自然也哄得陈皇后通体舒泰。
陈皇后越发和煦了三分:“好,好,习惯就好。”
话匣子就此打开,陈皇后便问了一些关于武举考试的消息:“琼林宴你也在,说是武举状元,马上就要到分科定位的时候了,你有没有想好要到哪里去?”
“还没想好。”裴谢堂答。
她心中自有打算。
按照这个事情的发展走向,她注定是再也不能进入这官场了。她如今已是淮安王妃,身居高位,不适合在抛头露面领兵打仗。等此间事情全部了结,她要么身败名裂隐世不出,要么远走他乡改头换姓,什么武举状元,那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目标的一个棋子而已——没有武举状元,她进不来琼林宴,没有琼林宴,她何谈开展后续这些东西,扳倒陈家?
至于之后的职业规划,确确实实不在裴谢堂的考虑中。
陈皇后闻言却是大喜。
没想好,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颔首道:“没想好也没关系,信之那边疼你,定然会为你考虑的。再则,他在西北军中,你以后少不得也要随军吧?”
“儿臣听从父皇的安排。”裴谢堂没答应,搬出了万能的答案。
陈皇后更高兴了。
她仿佛找到了另一个打击朱信之的路,兴高采烈的问起裴谢堂比武场上的事情来。三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其他妃嫔也来请安了。宣庆帝的后宫人不多,因明日后裴谢堂可以不用再来,她自然一个都没记住,只记得跟曲贵妃素来交好的洛贤妃。
从中宫出来,洛贤妃陪同,见到谢成阴,她很高兴:“成阴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远远看见我就想跟你说会儿话,可惜,时间仓促,也没那个机会。这次在宫里多住几天,时常来我那儿走动走动。你认得我儿朱综霖吧?我可听说,你小时候曾将他打得满地求饶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说着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似乎儿子被人收拾了,她乐见其成。
裴谢堂见到她也很高兴。
从前宫里真心欢迎她的地方,曲贵妃的庆林宫都要排第二,排第一的自然是洛贤妃。
朱综霖跟裴谢堂的关系好,洛贤妃的麒麟宫,裴谢堂也是长期走动的地方,洛贤妃性情疏阔,同宣庆帝认识时,她女扮男装行侠仗义,骨子里很想当侠女。她脾气跟裴谢堂相投,又恨儿子不成器,对裴谢堂俨然是当自己的亲女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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