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鹏的这一句话,却是崇祯万万没有想到!
因为,在这个时候,这,朱云鹏竟然直接将了自己一军!
也是,刚刚朱云鹏就说过了,想要突破死胡同,解开大明政局的死结,那就必须大破大立,需要自己拿出吞吐宇宙的魄力来!
如果自己连这点事情,都不敢表态,那岂不是真的叫这个将军给看扁了?
“朱爱卿!”
崇祯傲然一笑,答道:
“别的方面,也许朕有所欠缺,然则,勇气与魄力,朕从来不缺!”
“想当初,朕刚即位之初,那魏阉何等嚣张?”
“更是自号称九千岁,满朝文武之中,起码有六成是魏阉的党羽,号称阉党,只手遮天,呼风唤雨,朕初登大宝,一无所有,不照样一口气将整个阉党给扫平了吗?”
“再比如,当年的袁崇焕如何,他向朕夸下海口,说五年平辽,朕就举全国之力支持他,从来没有半点犹豫!”
“因为,朕可是皇上!”
“朕可没有那么多的瞻前顾后!”
方岳贡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急声道:
“皇上,皇上,万万不可啊!”
“这,如今国事举步维艰,沉珂难起,正是需要用温药慢火的时候,如果上来就是虎狼之药,那岂不是直接要了老命?”
“臣,还是请皇上徐徐图之!”
崇祯是皇帝,一言九鼎,自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到最后总有人给他擦屁股……
但是他方岳贡不行啊,朱云鹏是他跟孙传庭全力推荐的,一旦这些举措推行,那自己在朝堂之上,那可就是众矢之的了,到时候千夫所指,自己即便是位极尚书之职位,那也只能灰溜溜的滚出朝堂!
“怎么?”
“方爱卿,你怕了?”
崇祯脸色一沉,阴声问道。
方岳贡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怕?
自己要是在皇上面前承认自己怕了,现在就要滚出朝堂了,皇上本来就是一个人来疯,一旦冲动起来,就是天王老子,也照砍不误!
“皇上,臣、臣绝对不是怕了……,而是,而是这样做太危险了啊,会引起朝局的巨大动荡的,如今内忧外患,如果朝堂不稳的话,那可就真的……”
方岳贡接下来的话,没有敢再说,不过意思很明显了,上来就是这样猛烈的虎狼之药,想不死都难啊……
崇祯脸色非常的难看,在他的心目之中,方岳贡已经算是一个有魄力有能力的干臣了,如今竟然也胆小了!
“皇上,且听微臣一言……”
一旁的朱云鹏再次开口道。
崇祯脸色稍缓,答道:
“有什么话,你就接着说吧。”
“皇上,方大人所言,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老成持重之言,如今病染沉疴,上来就是虎狼之药,确实是九死一生……”
“但是,若,一旦成功,那效果不可谓不巨大,然则,风险同样也大,其中轻重也只有皇上来掂量了,如果连方大人都不支持的话,那臣就只有拿出中策来了……”
“你还有良策?”
方岳贡一阵心惊肉跳,苦笑道:
“朱云鹏,希望你这次来一个温和一点的,本官的心脏可是经不住这样的惊吓……”
崇祯皱皱眉头,答道:
“中策?”
“你还有什么良策?”
朱云鹏微笑道:
“嘿嘿,这个算不得什么良策,不过是仿照前人旧制,受人启发罢了。”
“臣请皇上下旨推行赵宋买扑旧制,收回各地以及藩王权贵手中的盐引、矿权,乃至矿税,全部收归国有,然后重新实施买扑!”
“买扑?”
崇祯眉头紧皱,问道:
“买扑之意为何?”
一旁的方岳贡连忙说道:
“启奏皇上,有宋一代,盐铁茶酒等物资均是收归官府专营,禁止民间私自生产买卖,然则官府经营,又会牵扯出巨大的人员成本,是以,逐渐形成了买扑制度,也就是说,官府将手中的经营权下放给民间商贾,商贾按照一定的价格向朝廷缴纳金银!”
崇祯略略点头,向着朱云鹏问道:
“你的意思是让朕收回盐铁茶酒等物资的经营权力了?”
“可是,一旦如此,你要知道,一旦这样做的话,不同样是在割皇族勋贵的肉吗?”
朱云鹏笑道:
“皇上,您可能还不知道其中有多大的利益呢,如果您知道了,就绝对不会如此慷慨了……”
“哦?”
崇祯问道:
“说说看!”
朱云鹏沉声道:
“皇上,以臣估算,一个人一年消耗的食盐,应该在五斤左右,大明朝,人口七八千万,即便是成人,也有五千万人了,一年消耗的食盐,那就是四万万斤,四万万斤啊,这是一个何等巨大的数目,国朝盐引定位十纲,每纲二十万引,每引三百斤左右。”
“而,现在的一引盐,如今价值四两,二百万引,那就价值八百万两,这还不算其中的私盐,本来这些应该是朝廷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可是却被都分别赐予了皇族与勋旧,如今国库空虚,皇上,如果这八百万两白银是放在国库里的话……”
“皇上,还请您想想,这朝廷还用得着如此艰辛度日吗?”
额……
崇祯腮帮子上的肉不断的抽搐着,很明显,这是心疼的!
八百万两白银啊!
现在,这大明朝一年的收入才多少?
这都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啊!
崇祯第一次对列祖列宗充满了怨念,你们倒是大方的很啊!
一撒手,盐引就扔出去了,可曾想过朕现在穷的连口肉都舍不得吃了?
“皇上,这还仅仅是盐引,我们还有茶税、矿税、酒税呢,这些年来,朝廷每年收上来的矿税、酒税、茶税屈指可数。”
“但是,一样,这并不等于这些买卖不赚钱啊,自古盐铁之利都是暴利,难道,咱们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钱财进入了私人的腰包,一分银子都落入到国库里?”
“那些个大臣口口声声说没钱,嗯,恕臣直言,这是朝廷自找的啊……”
“你的意思,是将这些都征收上来?”
“这可也是牵扯到几乎所有权贵勋旧的事情啊,难道这就没有阻力了?”
朱云鹏沉声道:
“皇上,此言差矣,皇上向权贵皇族收税,有祖宗规矩制约着,不改,不算是恩典,改了,那就是刻薄寡恩;然则,盐铁酒茶本来就是官营,只是因为皇恩浩荡,方才将盐引等权利逐步的恩赐给皇族权贵……”
“但是,这两百年下来,随着一步步的赏赐,现在的朝廷手中已经没有多余的盐引矿山等权利了,都已经全部赏赐了下去!”
“您看看,这皇恩浩荡换来了什么?”
“赤胆忠心吗?”
“不是吧?”
“如今已经到了举国维艰的地步,内地流寇四起,关外满洲鞑子虎视眈眈,他们这所谓的大臣、勋贵、皇室宗亲可有一人替您、替大明王朝着想过?”
“呵呵,即便是大臣、勋贵不支持就算了,可是那些皇室宗亲,那可都是和皇上您一样的太祖太宗皇帝的血脉后裔啊!”
“就连他们……他们也都不支持,不帮助皇上和大明王朝度过难关,那臣最后再冒死一问:
皇上,您这皇恩浩荡,到底换来了什么!”
“他们那口口声声的忠臣和赤胆忠心,又在哪里!”
“哼哼,那些所谓的忠臣、皇亲国戚,在臣看来,不过都是一群蛀虫、一群冷血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