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禾拿了钱,前脚才一迈出董府大门,后脚那个丁四就又追了上来。
“大夫留步。”他将柳禾拉到了一旁,环顾了一下四周悄悄问到:“夫人让我问一句,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柳禾不解,这有什么隐晦的,值得这么小心?难不成,这夫人知道自己是有些问题的,却长期不得医治。
“夫人若是想知道,可以单独来问。这是病人的隐私,恕我不能告知。”柳禾说完,便拱手告辞。
“大夫留步!”丁四再次追上来:“那就麻烦您,再进去一趟吧。”
柳禾跟着丁四回去,这次却没进入方才的正院,而是来到了后院的一个斋房里。这里供了不知名的神像,还有一股浓烈的香饵气味。
丁四上前跟尤氏小声说了什么,说完后尤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他出去了。房门虚掩上,尤氏才开了口。
“方才大夫是号出什么脉了,可有办法治?”尤氏没了平时的气焰,显得谦逊得很。
柳禾叹了口气问:“夫人可是烦心子嗣之事?”
尤氏见她说的正是自己想问的,便放心的点了点头。这些年,她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但毫无起色。以至于董会那个混人时常以此要挟,说要纳妾。
“倒也不是不可治,只是需要费些功夫的。而且这毛病不全在夫人您身上,我看董老爷的面色,您二人需要同治才行。”柳禾一番话,反倒让尤氏惊喜之余又有些委屈了。
从前她看的大夫都说是她的毛病,如今有一个人告诉她,这事儿不全怪她,尤氏突然觉得心里得到了莫大安慰。
其实柳禾正是抓住了人心理的这一点,故意说的。她哪能光看面相就知道别人行不行呢?但这样说的效果就是,尤氏如今在心里已经十分认同和依赖柳禾了。
“那大夫,您说我该怎么做。”尤氏抹了抹眼泪,站起身问。
“不急不急,这事万万急不得。越是急,越难成。您啊,先把之前的药都停一停。等身体恢复成本来的肌理,我再来看。”柳禾目前为止,是打算吃定了尤氏了。
“好,好。我听您的。”有了方才立竿见影的神药,尤氏这会已经非常相信柳禾了,况且她对于这件事早就绝望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柳禾转身要出门,却瞥见里屋一个罐子供在桌上,突然明白了什么。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假装瘫倒在地。
“大夫……”尤氏一惊,刚要上前。只见柳禾连滚带爬的起身,连连避退。
“夫人!”她迅速躲闪,让尤氏摸不着头脑。“夫人权当我方才说的都是废话吧,这病我治不了,治不了!”
柳禾赶紧去开门,慌张的往外逃。尤氏赶忙让丁四去拦。
“大夫这是怎么了?”尤氏也吓得四处观望。
柳禾佯装生气的问:“夫人当真不知?”然后也环顾了一圈叹了口气说:“您既然动了这法子,还来请在下做什么,我可伤不起这阴德!今日之事我只当不知道,明天我便去铃鹿山闭关驱一驱晦气!往后您也不必再找我了!”
尤氏如此一听也是瞬间吓软了腿,铃鹿山,什么阴煞竟需要去那神山驱除啊!
“大夫,您明示啊!是不是屋中那东西?”尤氏想到了此前董会为了求子,带回来一个巫医,那巫医教了她一些法子,说是常用的办法。怎么有如此大的煞气吗?
柳禾之前在摄政王府的书架上看过一本奇物志,里面有提到一些民间巫蛊之术。这会儿竟在这里真的看到了,这也解释了为何江灵两个孩子如此虚弱。
其实她方才还犹豫,按理说以尤氏的性子,若真是看那两个孩子不顺眼,肯定是非打即骂的。怎么会下毒呢?
如今她明白了,这不是下毒,是下蛊了。这种巫术就是用别人小孩的命换自己的孩子,等江灵这两个孩子精气耗尽,尤氏就能生下自己的孩子了。
民间阴毒且无稽的巫蛊之术不胜枚举,哪怕今日,杀女求子之人也依然存在。
柳禾叹息感慨:“哎,太阴毒了。夫人你可知,这种法子莫说极难成功。就算是成了也只有两种情况。”
她声音渐渐幽深,小声说到:“一种,是生下残胎,子亡母存。另一种,是生下全胎,子存母亡!”
尤氏本就紧张,被她这么一吓,直接瘫倒在地。
“不知夫人换了几个孩子的命?”柳禾追着继续问。
尤氏已经完全没了主心骨,颤颤巍巍的答道:“两个……”
柳禾沉默一阵,吐出四个字:“子存母亡……”
见尤氏全然没了力气,她又安慰:“没事,若非血亲也可解的。”
可尤氏一听完这话,直接晕了过去。
柳禾让丁四将尤氏抬到屋里,便匆匆离去。江灵的事得慢慢来,她不光要救她,还要帮她拿回家产,所以万万急不得。
此时天色渐晚,她赶紧寻了个小酒馆去买吃食,顺便给慕辰渊带了些农家自酿的酒。
提着这些吃的,柳禾十分满足。一路连跑带颠的回到了竹林小屋。
可当她回去,却发现屋中没人。柳禾的兴致消了一半,怎么出去也不知道留个字条呢。
她拿出杂货店中买来的铃铛,结在细线上,再都沿着门窗搭了一圈。虽说感觉这里治安不错,可总不能避免有人会歪了心思的。
打理好一切,柳禾掏出刚买的蜡烛,点了几棵,屋子里瞬间明亮了不少。
自己摆上碗筷,拿出酱牛肉和包子,又倒了一杯酒。欣赏着难得的美景,有吃有喝,这样的生活也还不错。
酒意阑珊,柳禾借着微醺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倒头睡去。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翻不过身。轻轻推了推,似乎是个人。
人?!
柳禾猛的坐起来,发现自己外衣褪尽,内里衣襟敞开。借着月色,看清身旁躺着的人是慕辰渊。
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柳禾的心仿佛瞬间坠入无底深渊,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这人娶了自己,做什么不都是情理之中么。
怪就怪自己不小心,一直相信他不会做出越矩之事。
等等……自己相信他?不对啊,相信他可不是出于他道德高尚,而是他这身体根本没办法做什么好吧!
闹了半天虚惊一场……真是的。柳禾不好意思的又看了一眼慕辰渊,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下继续睡了。
清晨,清新湿润的气息比阳光更早唤醒她。翻个身伸了伸懒腰,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
太怪了,她向来睡眠不深的,怎么这人来去她都不知道?若是别人身手敏捷,尚可以蹑手蹑脚。
但慕辰渊……?难不成瘫痪多年已经练就了一身绝技?
山里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柳禾行李中没有厚的衣服,翻了翻发现慕辰渊的衣服倒是保暖又宽松,像个大睡袍。
抽出一件看起来不那么贵的,就像睡袍一样裹在了身上。
这繁琐的古代发式她也不会梳,好在自己会用发簪,为了干活方便她收起了那些叮当环佩的配饰,而是抽了一支竹筷,将满头青丝绾了一个结。
整理好床铺推开门,凉风让她打了个冷颤,差点再回到那个温暖的被窝里。但是空空如也的院落,让她不得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走到井边系好木桶,扑通将桶扔到井中。她一只脚踩在井口上,开始吱扭吱扭的卷动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