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华云真君惊骇交加。
刘烨平赶忙拉住他:“华云!别去,小心被卷入其中!”
华云真君咬咬牙。
这位天师,可是居委会在现世中凌驾于寰宇内各门各派的重要保障,倘若老天师出了三长两短,再无人与另一位天师取得平衡,居委会就凉了。
一位天师,即使是最弱的那种,也能正面锤哭十名濒临渡劫的巅峰级的真人。而他如果丢掉了脸玩偷袭,用不了三天就能将居委会的修士统统掐死。
所以这天师便是居委会的擎天之柱,不能出半点意外。
而从刚刚的情况看,老天师完全扛不住天雷。
果不其然,一道天雷过后,现场除了一口深井,什么都没留下。
但……
下一瞬,华云怀中飞出一枚灵玉,灵玉一边飞,一边快速消融,化作漫天齑粉,尔后有股玄奥道韵流转于上,再刷的一声,便化为了老天师的模样。
如此情景,让华云都愣了几秒。
但想来,真人手中都有不少保命底牌,更何况老天师呢?
果然,老天师有些后怕的望天瞧了两眼,便轻声说:“幸亏你身上随身带着代表你副部长身份的玉牌,否则被秘境隔绝,老夫恐怕真就凉了。”
“玉牌?”华云皱眉,若有所思。
不过他并没有说太多,很快便看向刘烨平,问道:“老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问话,似是有转移话题的意思。
不过刘烨平也没太在意,只说:“这事儿……怎么讲呢,这是个并没有太多人在意的秘密,因为几百年后,光武皇帝起,此事便再也不是什么禁忌了。
而如果光武皇帝之前的修士,当真只有我一人存活的话,那么现世中恐怕也只有我一人知晓此秘,你们对此一概不知,也是正常。”
老天师抬头,瞧着空中再次缓缓凝聚的乌云,脸色微微发白。
于是他又立刻看向刘烨平,咬咬牙,说:“十万灵髓,交换道友的这个秘密。”
刘烨平一愣。
他没想赚钱啊……
只不过忍不住感慨两句而已……
怎么就十万灵髓了呢?
“二十万!”老天师咬咬牙。
“咳咳,”刘烨平干咳两声,立刻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他就把刚刚和晁错探讨的那些事儿简要跟老天师说明了。同时他也在心里轻叹口气——晁错至今未露面,显然他并不想管老天师的死活。
至于灵髓……
送上门的灵髓为毛不要?他想恢复伤势也很烧钱的好伐。
老天师听完,呆了一瞬。
这个世界,如此霸道?
堂堂天师境的强者,就因为说了那三个字,就得直接被劈死?
消耗了一枚价值百万灵髓的复活法器,竟也不能摆脱天罚?
老天师咽了口唾沫,又赶紧问道:“可有法子避开天罚?”
“诚心认错试试?”刘烨平也不清楚,只能试探着说道。
“……”老天师无语。
咋认错?跪下叫爸爸吗?
“此时天罚尚未落下,或许也是在‘考虑’是否放过道友。”刘烨平抬头巧了两眼,又补充说:“所以若要认错告饶,还请趁早。”
但……
似乎是被这句话提醒了,刘烨平话音刚落,劫云便彻底成形,天罚雷霆于顷刻间酝酿完成,狠狠劈落。
老天师脸色煞白,刚复活的他,除了以法力凝聚的这身长袍外什么都没,法宝等物都被上一道天罚给彻底磨灭了,而他本身又还虚弱,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全盛状态下他都抗不下一道天罚,又如何能躲得过这道雷?
而且这会儿他也没有复活法器了……
不仅仅是他,华云真君与其他居委会修士,脸色也苍白起来。
居委会仅有的,震慑寰宇诸多不安分势力的天师,才刚出来浪了一圈,就要凉了吗?
正这时,众人忽听一声轻叹,又见一枚金黄印玺被抛了出来,落在老天师头顶。
那无坚不摧的雷霆落下,却丝毫撼动不得这枚印玺,粗壮的天雷瞬间崩碎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银蛇,缠绕在印玺之上,片刻后便消散于无形。
紧跟着,又是接连八道天雷轰下,一一被印玺吸收。
“臣,大汉御史大夫错,谢过皇天降下责罚。臣御下无方,致接二连三犯禁,实罪有应得,愿自削三月俸禄,以做惩戒,望皇天宽宏大量……”
“准。”
晁错话没说完,天穹之上便传来应答,尔后漫天劫云顷刻散去。
随后晁错黑着脸背着手再次从一角走了出来。
这次黑脸与上回貌似有点不一样?
果不其然,晁错站定后,嘴角一扯,冷笑道:“可以啊你们,接二连三的引来天罚,以至于都受到了今上关注,削了我三月俸禄……要得,你们几个硬是要得。”
“大父……”晁禹嘀咕道:“这回不关我们的事儿……”
“要不是你们犯戒在先,至于引起今上关注?”晁错瞪了晁禹一眼,随后看向老天师。
此时此刻,老天师面如金纸,气喘吁吁,气息萎靡不振。
晁错似乎有气在心,又或者景帝暗中使了手段,最后一道雷霆,那枚金印并未完全拦住,有约莫十分之一的力量绕过了金印落在老天师的身上,瞬间便削去了他半条命,天师道果甚至都开始枯萎起来。
如此重伤,甚至可能让他跌下天师果位,失去天地对他的宠幸。
而华云真君刚想对晁错致谢,结果忽的发现老天师重伤垂死,不由又是惊愕交加,半晌难以回神。
回到汉朝的这半个月,对他打击极大,真君气度都已经丢的差不多了。
“多谢晁公相救。”老天师还是硬挤出一口气来,说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晁错:“赔钱。”
老天师:???
这么直接的吗?
又半晌,老天师才反应过来,问:“晁公想要何物?”
“我要你。”
老天师又是一呆。
晁禹扶额别过头去,嘀咕道:“这糟糕的台词……”
晁错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后才淡淡的说道:“不只是你,还有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我打工!我被罚了三月俸禄,你们便给我打工三个月!”
老天师张了张嘴。
就这?
还以为晁错要狮子大开口,结果就这?
别说打工三个月,就是三年也血赚啊!
于是他立刻说道:“谢过晁公厚爱,我等愿意。”
晁错颔首,一挥手道:“下去歇着吧,等会我再去找你们。”
“是。”老天师立刻抱拳应诺。
这时,华云真君不知想到了什么,侧目看了晁禹和刘烨平一眼,打了个道揖,告罪一声,便走上前去搀扶着老天师,招呼着居委会其他修士离开了。
整个过程中,那些居委会修士的存在感依旧很低,基本没说几句话,也没什么表情。
比群演都不如。
刘烨平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时,晁错才开口轻叹一声,摇摇头。
晁禹注意力被吸引回来,想了想,便问道:“大父,你原先不是打算冷眼旁观的吗?怎么忽然又出手了?”
“是今上的吩咐。”晁错无奈道:“今上忽然对他们起了兴趣,要我救下他们,收下他们,将来有用。我估计今上是从他们身上察觉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烙印吧。”
“这么说来,这位陛下也不简单?”晁禹问道。
晁错皱眉,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慎言,尔后手指头勾了勾,才接着说道:“能开创文景之治的今上,怎么可能简单了?”
“那他怎么会听信袁盎的谗言把你腰斩了?”晁禹追问。
“所以……我之前的话你都没听进心里去是吧?”晁错斜了他一眼:“今上斩我,是因为我触怒了他,而不是袁盎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别的不说,今上能相信斩杀了我以后,七国就会退兵?再说了,今上削藩的态度可是强硬无比,他能没意料到七国会反?
今上可是为相当强硬的皇帝,在他还是太子时便能抄起棋盘砸死吴王太子刘贤,一生之中更数次穿上甲胄——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御驾亲征,再加上朝廷兵强马壮,绝不弱于一盘散沙的七国,今上会怂他们?”
晁禹沉默片刻,抿抿嘴:“你们这些人的心思我是真的搞不懂。”
句文茜撇撇嘴:“所以啊,有我们这帮‘超人’帮你,结果费尽千辛万苦之后,你愣是坐在大队长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带不动带不动,猪队友真的带不动。”
晁禹:???
晁错摇摇头:“准备一下,进宫吧。”
几人又是一愣。
“今上要见你们。”刘烨平摇头:“加特林什么的不用搞了,把你们手上现成的给今上瞧瞧就行。只是演示功能而已,用不着太多数量。”
“那没什么好准备的了。”句文茜说道:“我们直接去吧。”
说着,她在晁禹后背轻轻一拍,他头发便迅速长长,不一会儿就到了及腰长度,随后点点头:“等会好好休整一下发型,就不会太奇怪太冒犯了。”
晁禹愣了两秒,摸摸自己的长发。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长发及腰,估计拉屎要撩。
麻烦得很,还是短发方便。
但在这个时代短发太过格格不入,还是算了,束起来也不碍事。
“洗个澡。”这时晁错淡淡的说道:“虽然修士不像这个时代的武夫,身上干净得很,但沐浴焚香是必要的步骤,不能少。”
刘烨平点点头。
……
六个小时后。
换算成这个时代的时间单位就是三个时辰。
此时已是黄昏,这会儿入宫,估计能蹭个晚宴?
晁禹如是想道,便看向晁错。
晁错一言不发,转身在前边带路,径直上了马车。尔后晁禹等人两人一车坐了上去,晁错招呼一声,马车队便往皇宫行去。
宫门口处,有甲士拦下车队,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一遍后才放行。
一入未央宫范围,晁禹便觉心头一沉,周身真气受到压制,统统沉入丹田内一动不动。
他赶紧侧目看向句文茜。
“不用大惊小怪,皇宫之中,是绝对的禁法领域,哪怕真仙也调动不了半点仙力,且肉身也会受到极大的压制,更何况是我们了。”
句文茜淡定的说:“所以在未央宫内,除了得到陛下允许的特定人群外,我们这群修士也不过只是稍微强壮一点的凡人罢了。”
晁禹抿抿嘴,这种失去力量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
不过也没办法,无法反抗,只能适应。
未央宫比他从摆渡上得知的面积大了不小,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目的地,随后晁错示意众人下车,脱去鞋子,走入大殿内。
晁禹挑眉,晁错带他们入殿,竟不需要通传,也不需要搜身?
果然,神话皇朝与他理解中的传统封建帝国还是有着极大的区别。
众人低着头,跟在晁错后边,不敢左顾右盼。
毕竟除了晁禹之外,其他几人都经历过封建王朝,大体上都知道点规矩,再加上大汉与末代皇朝不可同日而语,真仙来都得趴着,自然更是丝毫不敢逾矩。
至于晁禹……
他其实还是很谨慎的。而且来之前晁错专门跟他说过要怎么做。
不多时晁错停下脚步,抬手行礼,但刚说了个“臣”字,便被皇帝打断。就听皇帝说道:“行了,免礼,两旁就坐吧。”
晁错唱喏,径直走到一旁坐下,晁禹等人也赶忙跟在他后头,在侧旁的案几处落座。
随后晁禹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似是利剑,扎的他浑身刺痛无比,身子不由都僵了几分。
“这便是你跨越了两千年时光留下的孙儿?”
晁错呆了一瞬。
随后他立刻回应过来,轻笑道:“正是。此前臣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在通传时有所隐瞒,冒犯了陛下,此欺君之罪也,恳请陛下赐罪。”
“罢了。”景帝一挥手,继续盯着晁禹。
晁禹汗毛立起,额上冷汗潺潺而下,不一会儿,便打湿了身上的衣袍。
景帝的目光,是他迄今为止接触过的最恐怖的事物。
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