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肿的身体,切割掉的四肢,还有那满是不明浑浊液体的面孔。
如此冲击性的画面瞬间击中了杜倪最直接的生理反应——恐惧。他双腿一下子软了下来,跪坐在地上,头颅颤抖着。这和以往杀掉的人不一样,因为在杀戮的那一刻情绪不同,也不会刻意去看对方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当然,杜倪更觉得是化身带来的隔离,让他对“人的身体”这一概念失去了敏感。事实上,不也正是如此,他才能下手如此果断吗?
“杜倪——”
魏逸驰连忙跑过来,看了眼情况:“怎么了,这——”
他看了眼冰柜,什么都懂了,上前直接把柜门关上,道:
“呼——遇到害怕的东西,先关上再说。”
杜倪微微点了点头,脑海里还是没忘掉那幅画面:究竟怎么样才能做到那个地步?杀掉的话为什么……
随后,他被魏逸驰缓缓拉起来。确切点说,是被魏逸驰近乎抱起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他的眼前多出了一瓶矿泉水。
“抱歉啊,这种情况我算是习惯了。变质的尸体什么的也不是没见过,但没考虑到你的想法……先喝口水吧,我随身带着。”
“嗯嗯。”
灌了两口温热的液体下去,杜倪的意识才稍稍被喉咙的润滑带回了这个世界。他吐出了一口浊气,道:“那应该就是韩令吧。”
“啊,真是难以置信。”
魏逸驰打量着一片狼藉的客厅,道:“据我了解,这个韩令一人在外成家,和父母联系甚少,的确是诡刺者理想的下手对象。凶手将他杀害后,选择了很低调的掩藏手法呢。”
杜倪瞥了眼冰柜,道:“为了冒充身份吗?”
“对。因为诡刺者,或者我们叫名字江树青吧。他的现实身份已经被划定为死人了,你觉得身份证什么的还能用吗?肯定不能,选择一个二手身份,一是方便正常活动,二是可以掩盖身份,这确实是一个妙招。”
魏逸驰没有去冰柜那里,而是就着杜倪旁边坐下,颇有安慰的意思。他拍了拍杜倪的肩膀道:“不过,我考你一下——这个方法的风险是什么?”
“风险?”杜倪抬头看了眼熄灯已久的灯泡,“如果被普通人发现会很难解决。”
“对。因为江树青的做法无疑是偷窃身份,一旦被其他人发现了,这无疑是主动暴露。但这个问题却被解决了——靠圣迹的二重庇护。他作为四级航行者,的确拥有申请个人空间,但他明显没有那么多点数维持。”
“为什么?”杜倪看向他,“这些没证据的话我们也只是猜测啊。”
魏逸驰点了点头,道:“是的杜倪,这些的确是猜测。但很多时候是不能一板一眼像现实侦查案件一样靠证据说话,毕竟我们面对的可不是正常人,而是一堆心智失控的超能力危险分子。”
这么一说,杜倪的眼前又不自觉流露出那时的场景——不行,现在不是想起来的时候啊。
大叔沉思了几秒,道:“我也不敢给保证,但有些东西也不是完全没线索。换个角度,既然他有能力申请却不申请,除了懒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点数不够。对方不得不放弃一个不错的庇护所来源,那肯定有一块非常消耗,且投入很持续性的地方,你觉得是什么?”
顺着他的思路,杜倪细想下去:消耗不小,而且是持续性的。
魏逸驰笑了笑,道:“结合一下之前看到的记录,别忘了,圣迹的确是一个许愿机,满足现实中不存在的愿望。把你找到的矛盾一放到圣迹的功能上,问题应该不难。”
话是这么说了,但这就像做数学压轴题和英语听力一样,做的时候好难好难,但一看参考答案也就那样,然而自己就是想不到。
在大叔(也许)怀着些许期待的目光,杜倪把脑海投向了报告上:
十年前,车祸,渐冻症。现在,诡刺者,行动……
等等。
杜倪抬起头:“治病。”
“对!”魏逸驰打了个响指,“我觉得就是治病。他的渐冻症是一个不可逆的绝症,不可治愈,而圣迹是可以满足他的这方面需求的。虽然具体怎么做到的不深入,但他很可能是把点数花在了这一块上,才拥有了和正常人一样的身体机能。”
听他这么一说,杜倪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丝敬佩:如果真这么想的话,其实那家伙还挺励志的嘛——身怀绝症,即使遭遇车祸也从不放弃,加入圣迹后主动求变,终于得到了和正常人一样的机会去生活。
如果抛去他的黑暗行径,其实这真的就是一个“在绝望之中翻盘”的热血王道故事。但是,并非如此。而且,这就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
杜倪看向魏逸驰,道:“当初,这个江树青是怎么从偶因派退出的?是有原因吗?我觉得,偶因派的工作称不上荣华富贵,但也绝对是满足温饱的吧?”
魏逸驰双臂环抱着,点点头:“不清楚,但偶因派我还是蛮了解的。虽然那里面是死板了点,不过其福利换到现实来说的话,就是按时缴纳五险一金和公积金以及其他保障。我也不好说,很可能这就是江树青作案的真正动机,也许他已经不满足在偶因派得到了一切了。”
所以,为什么会放弃一个安稳的生活方式,选择背叛派系,落了个被通缉追捕的坏名声呢?这也太奇怪了。
“没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新线索,我们先把能解决的解决一下——比如说把这个房子再好好搜一遍。”
于是,杜倪跟着魏逸驰起身,把客厅、厨房和卫生间都看了遍。不过,大叔在检查尸体的时候还是让杜倪回避了下,防止他把刚才喝的水全部都吐了出来……
基本上检查完一遍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真正剩下的有价值的点也就是两个关键的房间——卧室和一个上锁的房门。
魏逸驰想了想,道:“把正菜留到最后,我们先去卧室看一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