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旖从未想过,自诩明君,又极要面子的周不疑,竟能这样厚颜无耻。
不过,也符合他的性子,不可一世,傲慢无礼,自大猖狂。
他不为人知的黑暗面,旁人无从窥见,却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沈旖面前。
失望谈不上,因为未曾期盼过。
更多的情绪,唯有抵触。
沈旖别过脸,紧抿了檀口,一个字也不想回应。
但见佳人面含薄怒,却又不得发作,颊上染着天然粉晕,仿佛诱人的蜜桃,叫人直想凑上前去,嗅一口桃香,再咬上一口。
蠢蠢欲动的帝王并不想压抑自己的渴望,他踱着脚步,从容靠近沈旖。
然而没走几步,就被第三者挡住,龇牙咧嘴,从喉头发出低吼,以示警告。
毕竟跟男人睡了十年,他眼神一暗,幽沉沉锁住她,沈旖便知这人花花肠子里又在泛坏水了。
“一头狼而已,夫人真以为能挡住朕。”
他一人是招架不住,可把黑甲卫里的精锐调来,用利器驱之,便是再勇猛的神兽,也难敌众人围攻。
属于帝王的孤高傲慢,在周肆身上淋漓尽现。
若不是担着两府人的身家性命,沈旖真想在圣颜上甩一巴掌。
周肆再走近一步,面不改色,不惧大狼低吼时露出来的尖利獠牙。
眼看着大狼拱背,毛发竖起,做出攻击的姿态,沈旖赶忙把它抱住,轻声哄,安抚大狼的情绪。
周肆冷眼瞧着:“这样的野物,本该回归山野,夫人若管不住,也可交由朕代养,朕在西郊的围场,够它横行。”
皇家围场,几乎包了西郊半座山,却是皇族贵胄狩猎的场所。
周肆这是把布袋看作了猎物,一如她。
“周不疑,你这个浑人!”
沈旖一时失控,将天子的小名喊了出来。
周肆眸光陡地一变,迸出一丝厉色。
外头赵奍贴着门板听见这句,忍不住打了个颤,乖乖啊,连天子的小名都敢喊,这女子还真是胆大到不要命了。
就在屋内一片诡异的寂静,空气都好似凝滞了之时,周肆开了口,敛了厉色,未动怒,而是道:“只有朕默许的房中人才能这样唤朕,夫人唤得甚至动听,可以再唤两声。”
......
话一出,不光是沈旖无语,就连赵奍都想捂脸了。
主子啊,脸是个好东西,快捡回来吧。
皇帝真要纠缠,自己一个商户女,无权无势,又怎么敌得过。
沈旖几番挣扎,终是定下了心,有了决断,她拍着布袋脑门,叫它出去,在外面守着。
布袋不肯,沈旖稍微加重语气,又拿出一荷包的肉干,才把护主的大狼哄出了屋。
趴在门口的赵奍瞧见大狼,登时白了脸,闪身躲到了一边廊下,也把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大狼趴那里欢快咬零嘴。
赵奍心惊胆战,不敢乱动,心下对沈旖的观感更是复杂。
这样一个不同寻常,性情多变,还把野狼当宠物的女子,沈家人到底是如何养出来的。
简直太对猎奇心尤重的帝王的脾胃。
而被帝王瞧上,若是不从,只有一个下场。
赵奍轻叹一声,还是从了吧,空有人妇的名头,倒不如坐实了。
屋内。
周肆已经坐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抿一口便知是御贡的云芝白露,入口清润,唇齿留香,且留存久。
饮了这茶,再与人亲近,唇齿交合,小意温存,再美不过。
天子手一抬,指了指身旁的凳子,赐坐。
沈旖却不愿过去,也没闲情跟皇帝对坐长谈,只言道:“臣女出身商户,市井之辈,却也知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
他堂堂天子,万民主宰,却连个市井小民都不如。
传出去了,可还要脸。
谁料周肆不为所动,反问:“朕夺了谁之好?”
明知故问。
沈旖一个字都不想回。
周肆又问:“人死,便如灯灭,泯灭于世间,即不存在,又何为夺?”
此时在皇帝心里,他委以重任的股肱已经与死人无异。
论诡辩之才,沈旖谁都不服,只服周肆,偏偏他又说得头头是道,叫人听了,便是不赞同,竟也一时找不到话去反驳。
沈旖眉目淡淡,声也淡淡:“人死,确如灯灭,可活着的人依然要遵守伦理纲常,为世俗所羁绊,但凡出格者,必不容之。”
一个正值韶华的少女,如老僧般说着老成的话,仿佛看破红尘,却又被世俗拘囿。
奇异的矛盾,也是沈旖让周肆好奇到近乎着迷的原因之一。
“若非夫人主动招惹,朕又怎会对夫人这般恋恋不忘。”
很正经的夫人两个字,到了男人嘴里,无端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沈旖不语,心里骂了句,昏君。
“妾的态度,在那幅画里已是明明白白。”
“朕对夫人思之若狂,夫人对朕爱理不理,却又画小图指摘朕,朕不把罪名坐实,岂不是对不住夫人的良苦用心?”
周肆便是不做皇帝,凭着这张嘴,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也能活得异常滋润。
来之前,沈旖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料想了一遍,比前世的显帝,如今的周肆少了一丝阴沉的戾气,却愈发难缠,也如她想的那样不会轻易放过她。
死过一回的人,沈旖很多东西都看淡了,包括贞节。
周肆惦记,那就给他。
人性本贱,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得不到的,才会想要。
初秋暑热尚未完全退去,身上衣裳也单薄。
沈旖解开了腰间玉带,水蓝色外裳滑落,堆砌在了脚边。
半裸的美人身子,无遮无挡地映入了周肆眼中。
修长玉颈下,绕着两根细细的带子,将那耦合色兜衣紧紧缚在胸前,也束得一把小腰越发一手可握,露出来的肩颈,和腰线,一片雪腻腻的白,又却泛着比雪更为莹润的粉泽。
困扰着周肆多时的梦中女终于有了脸,也有了比他想象中更为漂亮圆挺的酥/胸。
周肆喉头滚动,捧起茶盏抿了口,只觉索然无味。
美色当前,这茶,喝着也没那么香了。
男人不动,沈旖动了,没有一丝献媚之色,即便上身只着一件令她曲线毕露的兜衣,面上依然清清淡淡,平平静静地走向皇帝。
“夜已过半,若要成事,皇上且快些,天亮前,妾要回到后院。”
听到这话,周肆一口茶还没完全咽下,轻咳了一声。
如何能快?
以他的能耐,尽数使出,能叫小妇人三天三夜下不来榻。
“皇上为何不动?”
“却是嘴上功夫?敢说不敢做?”
沈旖此刻别无他想,只想全了男人的念想,满足过后赶紧回宫,往后再无纠葛。
当的一声,茶盏被重重搁在桌上,周肆也站了起来。
沈旖发育好,身量在女子里面算高的,可周肆一旦起身靠近她,高高长长压了过来,一下子笼罩住了她全部视野。
男人挑起她颈前的细带,声暗哑:“原想与夫人细水长流,夫人却这般急迫,若不从,但显得朕小气了。”
对此,沈旖只想冷笑,柔韧似柳条的细长胳膊一伸,揽上天子结识有力的颈背,踮起脚尖,仰头与之气息交缠。
“我怕疼,且有阴影,你温柔些。”
周肆脑海里绷着的最后那根弦,彻底断了。
从不折腰的天子头一遭弯了腰身,打横抱起一身软骨的美人,大步迈进里屋。
因着天子下榻,一字方斋所有房屋的床褥都更换一新,内里填充的是更为轻软蓬松的鹅绒,沈旖躺在褥上,稍稍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