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装出来的平静未必代表着遗忘。自从豫王被处死以后,谢予琛就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行事也不像谈安歌刚死的时候那般疯狂与残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生活总是要朝前看的。
唯有跟在谢予琛身边的谈安歌知道,谢予琛没有一天忘记过。豫王的死亡只是让他所有的痛苦找到了发泄口。豫王一死,他好像就没有理由继续发脾气了。
谢予琛开始频繁地宠爱伏娇然,还有其他几个妃嫔。如果有人细心观察,会知道这几个的妃嫔都是与谈安歌有过瓜葛的人。
伏娇然本来就不是好相与的个性,一宠就飘,受宠以后更是天天昂着头走路,给其他的妃嫔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渐渐地,在这宫中,便没有人敢惹伏娇然了。
虽然谈安歌觉得谢予琛是故意将伏娇然捧上去的,他知道伏娇然的秉性,笃定伏娇然受宠会将宫中搅得天翻地覆。
而伏娇然确实也将宫中搅得天翻地覆。
伏娇然虽是宠妃,但是谢予琛还在宠幸别的人。伏娇然善妒,便看不惯那些被谢予琛宠爱过的嫔妃。甚至对有些势力单薄的后妃下手狠毒。
但谈安歌一直跟在谢予琛身边,每日看着伏娇然跳上跳下,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悲凉。
因为一直跟在谢予琛的身边,所以谈安歌知道,谢予琛自她死去以后,依旧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嫔妃——伏娇然的受宠是自以为的受宠,谢予琛从来没有真正地宠幸过她。
谈安歌托着腮想,她的魅力原来这么大。
*
“安歌?”
谈安歌睁开眼睛,发现谢予琛正看着她。
这个梦的后劲太大,谈安歌一时之间还有些懵。
“怎么了?”谢予琛察觉到不对劲。
谈安歌说道,“没……没什么。”
都说梦境是一个预警,这个梦做得格外诡异,虽然很不真实,但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包括谢予琛红着眼疯魔的样子,谈安歌都历历在目。
谈安歌忽的抱住了谢予琛。
谢予琛疑惑地望着她。
谈安歌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有些事情其实并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就比如谈安歌做完这个梦以后,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
在不久的将来,她或许会死。
谈安歌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陛下,臣妾问你一个问题。”谈安歌说道。
“什么问题?”谢予琛道。
“如果臣妾有一天死了,陛下会怎么办?”谈安歌问道。
谢予琛皱起了眉,敏锐地问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谈安歌倒是坦然地承认了,“是呀,臣妾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梦里面,臣妾死了。”
“……”
谢予琛认真地盯着谈安歌,“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谈安歌勾了勾唇角,“是吗?”
谢予琛最终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谈安歌的问题。
谈安歌想,如果那个梦都是建在她死亡这个可能性上的话,也许谢予琛在梦中的一切表现都是真的。
可能就像梦中豫王痛骂的那样,谢予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再过几日,就要到剑南了。”谢予琛道,“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先行出发。”
谈安歌眼中划过犹豫,但最终还是答道,“好。”
虽然很有可能就是在微服私访的时候出的事,但是谈安歌并不想去扰乱事情原有的轨迹。
她打开了系统商城,本来想购买一些东西,但是当她想要购买的时候,系统却突然跳出一个提示。
【本次购买的所有商品都不可用于危机关头。】
谈安歌:……
连外挂都不让用,她怎么渡过这次危险?
【系统:但是,之前宿主所购买的道具均可以正常使用。】
【谈安歌:哟,你终于活啦?】
【系统:不好意思,之前本系统有点事,没有及时地回应宿主。】
谈安歌冷哼一声,也不想与系统计较,反正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虽然她以前所买的道具还有几个能用的,但是毕竟一切都是未知的,谈安歌也不确定那些东西在关键的时候能不能派上用场。
谢予琛自从听到谈安歌所做的噩梦的内容时,就一直闷闷不乐。
谈安歌看了看谢予琛,认真地说道,“陛下,你知道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吗?”
谢予琛牵了牵唇角,“你是想说那个梦?你不会死的。”
他会护好她的。
“非也、非也。”谈安歌神秘地说道,“臣妾是感觉,此次出行有危险。”
谢予琛皱起了眉头,“那还是不去了。”
谈安歌没想到谢予琛会答应得如此果断,不由有些吃惊,“陛下不是还要去视察民情吗?”
“不视察也无所谓。”谢予琛道,“让暗卫花点心力,总能知道剑南有没有像唐知府那样的贪官存在。”
谈安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去吧。”
死劫这种东西,光靠避是避不开的。
有句话说得好,“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谈安歌倒想会一会这所谓的刺客。
听梦中人说,这刺客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只是胜在了出其不意。
如果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谢予琛抿直唇线。
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谈安歌不觉好笑,“陛下,臣妾的意思是可以多让暗卫注意一些,或者多带几个暗卫护着我们。你不是都说了吗?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谢予琛看着谈安歌,见她一脸轻松,良久才答应道,“好。”
旋即,谢予琛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不能因为他自己做过那样的梦,就觉得谈安歌的梦也会像那样。
何况,他的梦也还没有成真,不是吗?
*
于是,第二日,谢予琛与谈安歌故技重施,提前动身前往剑南。
其实谢予琛与谈安歌离开的时候,白宛如是隐隐有感觉的。
她撩开帘子,默默握紧了拳。
伏娇然……
如果谈安歌真的死了,伏娇然得势,她与姐姐真的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吗?
白宛如没有自信。
前世伏娇然在后宫中实在太过放肆,也有不少先来或是后到的妃嫔想要出手整治伏娇然。但不管伏娇然犯了再重的罪,谢予琛自始至终都站在伏娇然那一边。
甚至有人被伏娇然害得小产,谢予琛眉毛都不抬一下。
白宛如闭上眼,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她眸中的决心坚定。
她不能让谈安歌死。
可是,有什么挽回的机会吗?
白宛如忽然想到了伏娇然。
如若谈安歌的死并不是意外的话,那么有谁最希望谈安歌死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按照前世她的行事,也并不是不可能。
可是,她与自己一同都跟随着大部队。若真的是伏娇然,她又是怎么联系上方家旧部的呢?
*
剑南是一个奇妙的地方。这里的民风异常地淳朴,虽然不如江南富裕,但是农业却异常地发达,每年粮食产量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
谢予琛早有计划,他们打算借宿在一位农民的家中。
快到秋收的季节,各人家中都十分忙碌,哪里有空理谢予琛这样的外来者?
“去去去。”农民嫌弃地挥着手赶人。
当谢予琛递上一两银子的时候,农民就一改先前的态度,热切地将谢予琛与谈安歌迎进了家门。
农民名叫陶利,看面相,应该是一个老实本份的农民。
陶利的妻子许华凤听到了动静,连忙出来,见陶利将两个外人往家里带,“你不会在外面欠了债吧?”
“你这婆娘懂什么?”陶利骂道,“俺闲的没事干,跑外头去与那些人一起玩那些东西?俺非但不亏,还倒赚一两银子哩。”
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一两银子可能是一年的收入。
谢予琛礼貌地向许华凤点了点头,“这几天叨扰了。”
陶利上下地扫了谢予琛一眼,“哟,倒还是一个文化人。”
谢予琛勾了勾唇角,说道,“如果这几天住得舒坦了,再加一两银子。”
这下,连许华凤的眼睛也亮了,“真的吗?”
谢予琛道,“本公子从来不说假话。”
许华凤倒抽一口冷气,她原本还在担心今年的收成不足够支撑他们过冬,现在倒好,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只需要伺候这两尊大佛就好了。
许华凤笑开了花,“好好好。我这就去收拾屋子。”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颇有些担忧地说道,“但我们家可有三个孩子,平日里或许会有些吵闹……”
谢予琛道,“我不介意。”
许华凤闻言放下心来,“不介意就好哩。”
陶利得意洋洋,“你个臭婆娘,还怨俺不?”
“不怨了、不怨了。”许华凤忽然觉得不对,“俺什么时候怨过你?!”
陶利道,“刚才分明还觉得俺是欠了钱!你们来评评理,刚才这婆娘是不是这么说的?”
谈安歌笑道,“我们造访得突然,夫人有这样的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正当谈安歌说话的时候,一个小女孩从屋内跑了出来,她一脸警惕,“你们是谁?!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