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安歌欣赏着龚吉月脸上五彩纷呈的表情,只觉得好笑。
不过换成任何一个人,被这样抓包,心情应该都不太美妙。
“你可别乱给本宫与陛下扣帽子。”谈安歌说道,“陛下可没这么丧心病狂,眼睁睁地看着阿茹去死。何况,本宫想,阿茹与阿霆也远远到不了二择一的情况”
谈安歌如此肆意地歪曲概念,让龚吉月不由咬牙。
但是,无论怎么样,她今天都得认栽了。
“阿瑜上次也与本宫说了,既然月美人心怀天下,总该做一些与心怀天下相符的举动。”谈安歌说道,“虽然月美人已经证明过自己一回了,但是如果连这几个孩子都治不好的话……”
谈安歌话中的嘲讽之意很明显,但偏偏她摸准了龚吉月急迫地需要声望来证明自己的这一特点——龚吉月根本无法拒绝。
龚吉月笑了起来,“贵妃娘娘在说什么?嫔妾怎么听不懂?就算是真的瘟疫,嫔妾也有自信治好。”
——她必须维持住自己的人设。
谈安歌勾起唇角,“那就好。”
直到龚吉月彻底离开了以后,谈安歌这才转过头来,对赵宛音说道,“宛嫔不必担忧。阿茹是皇上的公主,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不论是陛下还是本宫,也绝不会做出放弃阿茹的决断。”
赵宛音蓦然露出一个笑容,“嫔妾不会被奸人所蒙蔽的。”
谈安歌见赵宛音并没有被龚吉月蛊惑,抬脚便也想离开。
赵宛音却忽然叫住了她,“那天娘娘来探望阿茹,为何突然离开?”
谈安歌停住脚步,“宛嫔为何会如此说?本宫好像并没有突然离开。”
赵宛音直直地盯着谈安歌的双眼,“最近阿茹烧得糊涂,经常说胡话,可是因为娘娘听见阿茹说了些什么?”
谈安歌没有想到赵宛音居然会问得如此直白,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宛嫔多虑了。何况,就算阿茹说胡话,那也是她胡乱说的,本宫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赵宛音不放过谈安歌的任何一个表情,但很遗憾的是,她也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嫔妾也觉得是。”赵宛音说道,“最近阿茹一直在说一些让嫔妾听不懂的话,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嫔妾作为她的母妃,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憋了这么多事在心底。”
谈安歌垂下眼眸,并没有接过赵宛音的话茬。
*
赵宛音不知道的是,另一边谢予琛却也调查到了加害谢玉茹的幕后元凶。
经过仔细排查,并不难找出疾病真正的源头究竟是谁。
害得谢玉茹高热不退的人是宫中一名老太监,平日谢玉茹与赵宛音虽然都闷在宫内,但是接触的宫人却也并不少。赵宛音也很难去在意他们的异常。
老太监本来就是宫中一个很老的太监,虽然也风光过一时,但因为年龄原因,他无法再得到重用,但是对谢玉茹却颇感怜惜。老太监知道她们母女俩不受谢予琛的重视,便在各种地方照拂她们。
老太监本就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因此他的中招也不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跟之前是赵宛音一样,老太监以为自己只是患了一场普通的疾病,只是他年老体衰,怕是熬不过去了。但是,他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再见谢玉茹一面。
虽然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太监,而谢玉茹就算再不受宠,那也是陛下的三公主——说疼爱也不太合适,但是老太监的确对谢玉茹很好。
这样看来,老太监临死前想见谢玉茹一面乃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在谢玉茹染病的前一天,老太监也已经撒手人寰了。每日宫中都有死去的宫人,何况老太监早就不中用了,甚至都没有人注意过他是如何死的。
但是,老太监一直在宫中,根本不可能染上瘟疫。
因此,虽然老太监死了,但暗卫顺着老太监这根线继续摸上去,暗卫不费力气地找到了疾病的真正源头。
——也就是如今被关在这间屋子里的人。
暗卫一脸谨慎,毕竟这里面的人是从汴梁而来的,很有可能身染瘟疫。
“陛下……”
“朕知道。”
谢予琛自然不会贸然进去,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你们是从哪里找到他的?”谢予琛问道。
暗卫想起同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蹙起了眉头,“龙青找到他的时候,是在靠近郊外的一片荒地上。他就那么睡在这片荒地上,龙青就将他带了回来。”
在关在这间屋中的人叫作路玉龙,经过一段时间的寻问,暗卫龙青将疾病的源头锁定在了路玉龙身上,并且最终在那片荒地上找到了他。
路玉龙的病并不像谢玉茹那样持续高热不退,他虽然有些发热,但是人还是清醒的。但是据龙青说,路玉龙看上去两颧凹陷、身形消瘦,一副随时就要倒下的样子。
谢予琛隔着一道门,他微微眯起眼睛,问道,“路玉龙,你可是染上了瘟疫?”
隔了许久,里面才传来路玉龙沙哑的声音,“是又如何?我路某人一生坦坦荡荡,便是死”
“那你可知道,你将瘟疫带来京城,有人因为你而染上了病。”谢予琛说道。
“怎么可能?!”路玉龙的反应激烈,“我自从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这些症状以后,东躲西藏,从不与人接触!我怎么会传给他人?”
谢予琛看着紧闭的门,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暗卫皱起眉头,还想要说什么,但是谢予琛摆了摆手,转身便离开。
*
作为这场瘟疫的制造者,龚吉月却感觉自己最近有些不爽快。
——她本想利用这场瘟疫为自己搏得不可动摇的声望与地位,但是从目前看来,在达成心中目标之前,她好像先成为了一个治病工具人。
龚吉月看着双眸中流露出信任的谢予琛,心情忽然不太美妙了。
“既然那人很有可能染上瘟疫,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龚吉月问道。
谢予琛皱起了眉,有些不解,“自然要使人去看一看的。总不能这么将人放着。”
他的意思很明显,龚吉月若是再看不出来,她就该成傻子了。
龚吉月咬了咬牙,“那就让嫔妾去看看罢。作为一个医者,嫔妾一直对瘟疫十分感兴趣。只是,嫔妾却是接触不到真正染上瘟疫的病人,如今,倒也算全了嫔妾的一番心愿了。”
谢予琛露出一个笑容,“那真是辛苦爱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