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一斤,十文一斗。”姜心道。
一文钱?
庄头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么兴师动众的建了一个这么大的磨坊,磨一斤面粉只要一文钱?这可比畜力和人力的磨坊便宜一半还多。
可不是,人力磨坊雇佣工人至少要两个,每日能磨出一百斤面那都是高产,这成本可不止一文钱一斤。
更不要说畜力磨坊还需要买畜生,喂养,再需要一个人操作。
见庄头这个样子,姜心笑道:“若是庄头有时间就去磨坊看一下,磨面速度很快,两个时辰就能磨出一石面粉。”
两个时辰出一石是姜心的保守估计,毕竟这面粉要想磨得细一遍可不行。再说,她可是有十个石磨呢,一天能磨出千斤也不成问题。
庄头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他是花家的庄头,花家在东路数得上是有名望的富商了,名下产业自然有米粮店铺。
花家的米面粮都是自己收上来谷物后再加工的,所以也有自己的磨坊。但是花家的磨坊是畜力磨坊,也就是驴子拉磨的,每日能磨出一石就已经是惊为天人了。
两个时辰就能出一石?
这可能吗?
姜心会心一笑,道:“庄头若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庄头倒是真的对这个磨坊起了兴趣,不过他可没有资格做主,便道:“姜姑娘且要等上一等,我要将此事禀报主家才行。”
姜心当然能理解,便与庄头约定了明日姜心来听消息。
姜心离开庄子后就直奔镇上,她可没忘记建水力磨坊的初衷,真正的大客户可不在这里。
姜心从凤尾村出发,越往镇上走感觉就越不对。总感觉有一些穿着奇怪的人步履匆匆的往镇子的方向走去,还有一些愁眉苦脸的结伴而行。
姜心裹紧脸上的头巾也加快了脚步。
田师傅没想到姜心今天回来,看到她俏生生的站在旁边笑着看着他,田师傅笑了。
“姜姑娘,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来了。”
姜心笑道:“自然是给您来交答卷了。”
田师傅眼睛一亮:“那什么磨坊,做成了?”
姜心笑着点头:“做成了。”
田师傅高兴地一拍手,又惆怅道:“你是不知道啊,如今这东路军是疯了。”
姜心不由的想起今天来镇上的时候见到的那些人,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田师傅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店里,坨儿给姜心上了一杯茶。
田师傅坐到姜心对面,小声道:“咱们东路啊,要乱了。”
姜心的心咯噔一下,连忙问:“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战乱。
田师傅叹了口气,道:“上面的事儿,咱们这小老百姓怎么会知道?我就知道现在官府已经严禁铁的使用了,三日前周将军刚一进镇子就被人带走了,听说是挨了打。”
严禁铁的使用?作为收税官的周将军也被处罚了。
又是铁又是粮的……
姜心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只有在用兵之前才会出现这种征兆。
原本因为磨坊建成持续高兴的姜心瞬间感觉心脏压了一块石头,手指无意识的开始抠桌子角。
好在,直到现在她还没听说粮税有什么变化。
“粮税也有了变化。”
怕什么来什么,姜心就听到田师傅说:“我老家那边来人说,粮税也收的更刁钻了。”
姜心连忙问:“什么意思。”
田师傅道:“之前不是要求要交脱粒好的面粉和谷物吗?如今收粮税的人又加了一条令,若是无力将税粮脱粒或者磨面的,那就多交原纳税粮的五成,也就是说,往年交两百斤粮的人,今年要交三百斤。”
姜心震惊道:“这不是变相的加税吗?”
田师傅深深一叹:“这才好过几年……又要开始了。你是不知道,我那老乡说,从老家一路走来……真的是户户日夜磨面声啊。咱们这老百姓苦啊,谁不知道若只是脱粒和磨面,哪里能多出来五成的粮税?真的是……”
横征暴敛啊!
这话田师傅在自己心里狠狠的说着,可是嘴上不敢说出来。
姜心沉思着,如今这多加税粮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凤尾村,一旦传回去,恐怕她的磨坊要被挤爆了。
可是,姜心却丝毫没有赚钱的快感。
作为一个从和平国家来的人,姜心的内心对战争是有些惶恐的。
姜心将磨坊的大致情况跟田师傅说了,选定了田师傅家人过来使用磨坊的日期后就离开了,她要快些回到村里将这个消息带给老村长。
至于她原本说的大生意,姜心已经不惦记了,如今真的已经不是有没有生意的问题了。
她却不知道,其实村里现在也是鸡犬不宁。
姜心一进村就被匆匆赶来的朱莹儿逮住了,朱莹儿一见姜心,立刻上前抓住她,道:“你可算说对了,你知道,槐云逃跑了。”
“什么?”姜心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谁逃跑了?
“槐云啊,逃跑了!”朱莹儿道,眼里闪烁着奕奕的光彩。
“他的未婚夫正满村子找她呢,你说的真对,她真的是不认命的人,只要有机会她就作妖。”
原来今日赵柱山提着东西来见槐云,想要提前培养一下夫妻感情。槐云自从订婚后,他爹娘虽然不把她拘在小屋里了,但是也不允许她出家门。
赵柱山一来,她就央求赵柱山带她出去转转,说村里建了个大磨坊她想去看看。赵柱山就去跟槐东来说这事儿,槐东来就觉得有女婿看着槐云也跑不了。
于是赵柱山就带着槐云出门了,可是万万没想到,槐云带着赵柱山在村子里东转西转,竟然将赵柱山给甩掉自己跑了。
现在槐家一家子带着赵柱山正四处找人。
姜心虽然觉得这事儿挺让人唏嘘的,不过还是觉得税粮的事儿重要,于是就带着朱莹儿匆匆往老村长家去了。
然而,她刚离开村口,一辆豪华的马车就出现在了村口。
马车停在村口就不走了,车帘掀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探出头来,只见他明眸皓齿,身段修长,一张俊俏无瑕的脸简直雌雄莫辨。
少年嫌弃的看了一眼满是灰尘的土地,问车边跟着的人:“这就是凤尾村?那个磨坊就建在这个村子?”
庄头立刻弯着腰答道:“是!就是这里,您瞧瞧,咱们从这里就能看到那个大水车呢,少爷您是歇一歇还是现在就去看看那磨坊。”
这少年正是富商花家的独子,花落落。
这种破地方有什么好歇的?
花落落潇洒的甩手中的折扇,由庄头扶着跳下车,皱着眉道:“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