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怀抱依然是那样清新干爽,他的气息还是那么熟悉,只是现在的我只有无尽的辛酸。
“这条竹子太小了,不够粗,我从来不用那么小的竹条打人,这样打跟不打没有什么区别。”
他低头看我,眼里又爱又恨。
“痛吗?”
“痛”
“终于知道痛了?师兄看见他抱着你,比打我一百棍还痛,我看见楚冰吻着你的额头,比刺我一刀更锥心,你就是一把刀子,专往师兄的身上扎。”
他的声音都带着疼痛,让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丫头你说过不会让我有机会惩罚你,但你又失信于我了。你说我该怎么狠狠地惩罚你,你才不会再犯错?”
他将我放在长椅上,轻轻抚着我被师傅打伤的手臂,为什么他的轻抚让我感觉比师父的棍子让我更痛。
“伸手出来——”他的声音不大,但却不容人拒绝,我将手伸出来。
“啪——”他狠狠地用手打了一下我的手心,顿时又是火辣辣的痛。
“这一巴掌打你跟楚冰在军营中同一个营帐,让我倍受折磨煎熬。”
“啪——”他的手掌再次朝我的掌心打来。
“这一巴掌惩罚你回到濯傲的身边,就将师兄忘得一干二净,就将你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啪——”他的第三巴掌再次落下来,依然又狠又重。
“这一巴掌惩罚你见到师兄居然逃走,你现在真的已经不愿意见师兄一面?师兄在你心目中真的已经无足轻重?你知道,我要见你一面,要多难吗?”
“这一巴掌是——”
他的手放到了半空,但却没有落下来,只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丫头,师兄打你又能如何?”
我的泪在他的叹息中滑落,我悄悄用手擦干,没有人看见。
“你不打就轮到我了,伸手出来——”
他疑惑不解地看着我,但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啪——”我用上所有力气狠狠地打下去。
“如果不是你和楚乐吻在一起,我就不会伤心欲绝离开楚府,这样我就不会遇到楚冰,就不会让他求而不得,伤心难过,让我愧疚,心有不安。”
“啪——”我狠狠心再用力打下了去。
“你明明将我从皇宫中救出来,但你有没有将我留在你身边,在军营我不与楚冰同营帐,难道跟军中一堆将士同营帐?是你将我托付给他,是你叫他带我去军营历练,现在反倒怪我?”
我打得他的手都肿了,他竟不怒反笑了。
“啪——”
他打我三掌,我也必须打他三掌。
“在三国交界处遇袭,我本想跟冷佚走,但你的手下不够他的手下打,我被他抢走了,这怪谁?你知道——”
我想再狠狠打下去,但发现打他的同时,我的手也火辣辣的痛,越是骂他,心中的酸涩更是厉害。
“手疼了?丫头,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他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揉了起来一下又一下,揉的时候那么温柔,打的时候却那么狠?
“丫头,对不起,你的心还在师兄这里是不是?”
他拉起我的手,然后轻轻地吻着,当他的唇碰触到我的手心,带着他的疼惜与思念。
“这就是你管教妻子的方法?先打她一顿然后再给她疗伤?”
为什么是他对我说对不起,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心中说不出的酸涩难过。
“不是,管教妻子的方法很多,你以后会慢慢领教。”
他笑了,我在他的目光中低下了头,脸微微红了。
“丫头,你又胡思乱想了,师兄的丫头终于要回来了,是吗?”
他笑了,绚烂夺目,我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走吧,去见胡太医。”
他牵着我走了出去,胡太医见我们进来,忙跪在地上称其为少主,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胡太医拉到他这边了,现在濯傲的身边还有多少是他信得过的?一点点的渗透又耗费了他多少精力?
“太医不需多礼,如果不是太医相助,现在我们不可能混进皇城,丫头的蛊怎样?何时可解?”
他的声音恭敬当中带着威严。
“明日一早,当最后一道草药送来后,我就替——”
太医突然停了嘴,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
“好,有劳太医了。”
“少主你这样说只是折杀老臣了,少主这几天不要走出这草堂,皇上的人都在四周守着,怕有危险。”
“嗯,谢太医提醒。”
他微微点头,太医恭恭敬敬地退下。
“你什么时候认识胡太医?”
他闻言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
“因为你的蛊毒未清,我一直寻访这方面的名医异士,后来有探子告诉我,有人也在苗族寻找这种蛊的解药方法,所以我和师傅亲自去了一趟。”
“师傅与胡太医是旧识,当年我父皇对他礼遇有加,所以一直感念圣恩,最重要前朝的官员包括宫人差不多都被麒天锋所杀,而他能活下来,是因为我娘当年曾出手相救。”
“而正因为遇到胡太医,我才得知我娘在那场暴乱后被麒天锋所霸,囚在深宫,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当年麒天锋要杀了胡太医,刚好我娘在场,说胡太医医术高明,她身上有顽疾要胡太医才能医治,因为这一句话改变了胡太医的命运,他活了下来。”
“我娘与麒天锋的皇后同时怀上了那小人的孩子,可惜十月怀胎,皇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也就是现在的皇上濯傲。”
“我娘却难产而死,胎死腹中,胡太医刚好那天不在宫中,等他赶回来的时候,我娘已经下葬。”
说到这里时,他声音说不出的悲愤。
“我再也见不到娘了,这么多年,虽然我也猜娘不在人世,但心中是还有一丝希望,如今真的没了,娘没有等到我来救她。”
他的眸子微微红了。
“因为麒天锋将我娘囚禁的事情,除了胡太医就没有人知道,娘在深宫中也是被人改名换姓,所以这么多年我明察暗访,都一无所获,但知道又如何?人都不在了,我好恨麒天锋为何死得那么早?”
“胡太医知道我还活着,激动得老泪纵横,他说他这条命是我娘给的,所以誓死效忠于我,所以我才请求他将你引来此地。”
“可惜师傅及众将知道,都出面阻扰,我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满心欢喜地等待你出现,想不到你见到师兄竟然立刻就逃跑,难道我这次是白来了?我这一片心尽付东流水?”
他低下头问我,我闭上了眼睛,心痛难忍。
“太医跟濯傲说十天才可以将你的身上的蛊清除,而实际只需要三天,三天后师兄会带你离开这里,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他,我不会让自己再后悔痛苦,丫头,别跟师兄说你舍不得他,这样我——”
“师傅你进来吧,别在外面偷听,这可不大光明。”
突然银狼嘴角一勾,朝着门外说,我心一惊,师傅在外面我竟然不知道,看来警惕性又降低了。
“我只不过想听听你怎么管教妻子而已,还责怪师父小时候没有严格调教她,让她的武功学得半吊子,现在你搂着抱着就能教好?”
师傅似乎真的很生气,难道他真的想银狼拿着鞭子来抽我他才开心?
“师傅,管教妻子不同管教徒儿,岂可一概论之。”
“这我可不管,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徒弟。”
“在我眼里,她也不是一个好妻子,所以我要将她带在身边慢慢调教,否则就再也教不好了。”
他低头看着我,眼里并没有责怪。
“师傅,好歹我也在无量山挑水烧饭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我低声嘀咕。
“不要叫我师傅,我没你这种徒弟,银狼你刚才说要带她离开?”
师傅的眼里让我心惊,我不敢再哼声,空气似乎重新变得凝固起来。
“是,蛊毒一清,我就会立刻带她走,师傅你安排一下,又或者扮太医的采药童子,离开这里,深宫中的女人,侍卫未必看得很清楚。”
“我不同意。”师傅的声音不大,但却那么坚定。
“我已经决定,我不会让她再留在濯傲的身边,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带在身边。”
银狼的声音也强硬起来。
“你如果将她强行带走,濯傲势必要责罚胡太医,胡太医如果这次能救治得了她,一定能获取濯傲的信任,到时如果能成为随军的大夫与我们里应外合,是我们这场战斗胜负的关键。”
“我与太医商量好了,到时自有办法让濯傲不碰她,到时城破,她依然是你冰清玉洁的妻子,你何必急在一时?”
“她留在濯傲的身边,与濯傲越亲近,知道的东西就会越多,她可以帮我们提供更多的情报,在关键的时候兴许能助你一臂之力,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不同意,打败濯傲,不需要用到她。”
银狼的头微微抬起,眼里发出一抹锐光,眼神甚是坚定。
“成大事者,必须以大局为重,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不能有一丝纰漏,现在是大好时机,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我想丫头也能谅解师傅。”
师傅将目光投向我的身上,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家国两难全,先国而后家。”
师傅的话掷地有声,也许这句话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说,但听着却心酸得很。
“师傅,你说的我都懂,帝者,有国无家!但我想试一下有国也有家,我想有一个家。”
银狼的声音不大,但却透着说不出的苍凉孤寂,这一瞬世间万物似乎都了无声息。
师傅的身体猛地一僵,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未能成言,最后无言地退了出去,但他的背影却显得那样沧桑寂寥。
这么多年了,师傅也想有一个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