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利剑刺穿濯傲的胸膛,看他转身跃下万丈悬崖,我手中的剑叮当落地,我预想最糟糕的结果就是他被杀死,但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绝望到将剑刺向自己,那鲜红得刺目的血,那绝望得让人窒息的眸子,成为盘旋在我脑海很久的梦魇。
多少次梦中醒来,全身颤抖,痛哭出声,只为他眼里的绝望与胸前涌出的鲜血,还有师姐那一声声丫头。
濯傲那白色带血的衣袂快速消失在眼前,心似乎被捅了一刀,鲜血淋漓,疼痛难忍,他是我推下去,他胸口那一剑是我刺下去的,我凄厉地嘶叫,但无法发泄自己心中的疼痛与愧疚。
师姐毫无预兆地纵身那一跳,师姐那一声:“濯傲”,让我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心缺失了一半,整个人空了,我觉得我也在那一刻死去。
突然觉得生存并非一件愉快的事情,死亡也并不是一件让人害怕的事,因为黄泉之路有师姐相伴,地狱的尽头有师傅笑脸相迎,我并不寂寞。
但活着却太难,要承受良心的谴责,要面对失去亲人的伤痛,还有日日夜夜咽着悔恨与愧疚的苦果。
银狼明明答应我留他一命,他背弃了诺言,我恨。
他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为什么不顾惜师姐的性命?我怨。
难道让我们两人孤独地享受荣华富贵,登上权力的峰巅就是他所求?这样他能快乐,而我没有,我不解。
对荣华富贵,对锦衣玉食,我并不渴求,即使在乡野山村,深山密林,我依然能找到快乐,但如今我没了,在那两条身影如断线的风筝,坠毁于无回谷底的时候,就没了。
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黑衣人,看着空荡荡的深谷,我第一次感觉快乐离我那么远了。
“皇后,请上路。”
董武依然坐在高高的马上,声音孤傲,没有半点尊重,那个时候我真恨不得冲上前一刀抹了他的脖子,竟然对自己曾经的君王,下如此毒手,但自己对他岂不是更残忍?最该杀的人是我,濯傲落得如斯天地,都是拜我所赐。
“皇后你很恨我?”
“我恨所有的小人。”
“要杀他的人不是我,是皇上,卑职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要怨就怨他出生在皇室,要怨就怨他技不如人,成王败寇,死是最好的解脱,皇后何必伤怀?
”董武虽然说他是奉命行事,但幸灾乐祸的笑容让我实在刺心。
生在帝皇家,总是避免不了勾心斗角,纵是濯傲处处小心,但最后还是免不了身死,他活得太累,我看到他面对重重算计之时的疲倦与厌恶,他这一生是否有开怀大笑的时候?他的头脑是否有完全松懈下来的一天?
我轻轻抚摸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突然不想回到那个自己并不陌生的皇宫,他应该无忧无虑的活着,不应该活在权力斗争的中心,而我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害怕他被人暗杀,害怕他被人投毒。
我不想我的孩儿成为第二个濯傲,我想我的孩子快乐,此刻师兄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遥远得不可触及。
为了自己的孩子,我不愿意回到那高高的宫墙,因为师姐的死,濯傲刺向胸口的长剑,让我无法坦然回到那座皇宫,接受他的宠爱。
本来满心欢喜,准备看到他的时候,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但如今我害怕再见到他,我怕如今的他会让我如今陌生,陌生得不能再感到温暖,怕曾经一切的美好如此全部破碎,所以我想去躲避。
经过此一战,董武身边的人也死伤不少,活着的人也已经不多,只是那董武一身洁净,俯视着我的姿势让我厌恶,但因为有了孩子,始终让我心存顾忌,我跟着董武走了三天三夜,这三天我的心情都是阴郁而灰暗。
冷佚的出现让我如看到一缕曙光。
董武看到冷佚连忙下马弯腰,看来他对冷佚甚是忌惮,冷佚依然是那张冰封千年的冷脸,不带一丝笑容。
“不知道冷侍卫有何吩咐?”
想不到他董武堂堂一个将军竟然对一个侍卫如此卑躬屈膝,看来冷佚的地位不低。
“看来皇上没看错人,将军果然将人找到。”
冷佚的话是赞许,但眼却是冰冷,跟我差不多的年龄,却显得老气横秋。
“人既然找到,我负责带回京中。”
本来笑容满面的董武,在听到他的话后,所有笑容都变得凝固。
“我会向皇上禀明是将军将人找到,不会抢了将军的功,将军放心。”
“董武不是这样意思,只是路途遥远,让董武一道护送,略尽绵薄之力。”
“免了,本侍卫不喜有人打扰,莫非将军认为本侍卫,没能力将人安全带回去?”
冷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杀机顿现,让人不寒而栗,杀手始终是杀手,三言不合,就目露杀机。
“董武不敢——”虽然他是如此说,但脸上却是那样的不甘不愿。
“上来——”冷佚一把将我拽上马,他的力气很大,只是一拽,就稳稳地将我放在他的身前,身后的董武试图跟上来。
“董武,如果你敢再向前一步,我会让你血溅当场,别考验我的耐性。”
冷佚冷冷的回眸,那一身戾气,让身后之人噤若寒蝉。
“不就是一个十几岁的侍卫吗?将军怕——”
一个黑衣人试图提剑冲了上来,但话音未落,冷佚手一扬,寒光一闪,一支飞镖正插其咽喉,但力度却不大,没让他当场毙命,但飞镖有毒,这个黑衣人整张脸变得酱紫,全身痛苦地抽搐,那声声凄惨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最后他死了,死相恐怖,死前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