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持续了将近十年。
疯王麾下的铁蹄,踏遍了大陆的每一处角落。
国家沦为废土。
贵族不如猪犬。
火焰烧灼。
哭嚎不止。
没有人知道,疯王到底想要什么。
他挑动起灭世的战争。
参身进杀戮和血海之中。
却既无奢靡。
也并不暴虐。
对待平民和俘虏,甚至颇为仁慈。
有谣传说。
疯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他踏遍每一寸土地。
寻过所有不为人知的角落。
都是为了找到那个人。
也有谣传讲。
疯王也曾经是善良温和,如同圣子一般纯洁的王子。
只因为失去了一个,对他来说,比整个世界,都要重要的存在。
才会变得如此疯狂。
可这个谣传,还未盛行多久。
就被彻底推翻。
疯王麾下的铁蹄,已经踏遍了每一寸土地。
只要找的人,还在这个世界上。
早就应该被他找到了...”
“难不成,疯王要找的,还能是个死人不成?”
吟游诗人婉转的唱腔,被突然响起的粗野嗓音打断。
诗人顿时满心不悦,瞪过去一眼,不悦道:
“你怎么知道是个死人?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随口一说嘛!”
粗野壮汉咧着嘴,端起一碗酒,一口喝了个干净。
又招呼着酒馆里的侍者,为吟游诗人,也送上一碗烈酒。
“莫气,给你来一碗酒,快为我们继续说说那疯王!”
吟游诗人喝了酒,这才气顺了一些,清了清嗓子,正要继续开口,就又有另一道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其实关于疯王要找的人,我还真知道一些!”
这声音一起。
顿时引了酒馆吵嚷不休。
众人纷纷嚷嚷着,要方才开口那瘦小男子,仔细说一说。
瘦小男子也不卖关子,笑了两声,便道:
“你们还记不记得...女王陛下?”
“女王?”
酒馆里的众人一愣。
还是吟游诗人冷哼了一声,接话说:
“婴浅女王陛下,谁不知道?”
“是了!”
瘦小男子一拍大腿,压低了声响,嘀咕道:
“我之前有个叔叔的妹妹家的外甥女,在皇宫里当女仆,偶然听她说过一句,好像疯王和婴浅女王...关系非常特殊!”
“可我记得,女王陛下是疯王的继母啊?而且普琳公主,不是这么多年,一直痴情的守在疯王身边吗?”
有人接了话茬,摸着下巴问:
“虽然那老国王,好像在结婚当天就死了。”
“说的就是死了!”瘦小男子激动地不行,左右瞄了一圈,小声道:“要不是国王死了,哪能轮到疯王!普琳公主又算什么!那婴浅女王,可是漂亮的不得了...”
啪!
一声脆响突然传来。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酒碗,砸在了瘦小男子的脚边。
直把他吓得尖叫一声,竟是从凳子摔了下来。
“谁?谁啊!”
瘦小男子气红了脸,回过头,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蓝瞳。
这张脸...
酒馆里陡然沉寂。
连呼吸声都被放到最弱。
所有人都在盯着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的,有着金发蓝瞳的男子。
“爱..爱德华?!”
“是疯王手下的,爱德华伯爵!”
“快跑!”
有了第一声尖叫。
酒馆里顿时乱成一团。
有人趁乱偷跑。
有人吓得腿软。
爱德华缓缓起了身,走到瘦小男子身边,漠然的蓝瞳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没有人告诉你,她的名字,是不准提的禁忌吗?”
瘦小男子打了个哆嗦。
一脸惊恐地哀求道:
“我不知道..我以后不会绝对再提了!求您饶了我!”
爱德华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半晌。
竟是嗤笑一声。
“你真该庆幸,听到你说这话的人,是我。如果是米迦...是他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很多次了。没有人可以提起女王的名讳,连我都不可以,你凭什么行?”
“是...”
瘦小男子听不懂他的话,却能从中,感受到深藏的恨意。
爱德华是在恨着谁?
疯王吗?
可爱德华分明是被疯王封的爵位。
也一直跟着疯王征战。
怎么可能,会憎恨自己的君主?
瘦小男子虽满头雾水,却也不敢问,仍战战兢兢的缩在地上。
爱德华最后瞥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却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
他何曾不想杀了这些乱说话的人?
就像米迦尔一样。
当个人人畏惧的疯子。
但爱德华不是他。
没有那么疯狂和偏执。
也做不到,为了找到婴浅,即使颠覆这个世界也不罢休。
他到底是输了。
这一次,却并非输给了婴浅的选择。
而是爱德华很清楚,即使他坐到了米迦尔的位置。
也不会如米迦尔一般。
不惜掀起战乱,纵容死亡蔓延,使手上沾满鲜血,将这个世界所有的土地,都成为自己的国境。
只为了...
找到婴浅!
王宫仍是一片死气沉沉。
普琳站在议事厅门外,看到爱德华,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你回来了,今天有什么消息吗?”
爱德华摇摇头,抬眸望向普琳。
十年的时间。
不只改变了他。
也让普琳从天真的小公主,变成了冰冷无情的女爵士。
她和爱德华一样,留在了米迦尔的身边。
却并非是因为曾经的爱慕。
而是想要...
再见婴浅一面。
“他在等你。”
普琳侧过身,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她压低声音,道:
“这一次,应该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她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我不知道。”
爱德华面无表情,只捏紧了拳头。
“但是不管女王会不会回来,米迦尔都不可能死心,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找下去。”
“我曾经以为,他终有一天会放弃的....”普琳低着头,藏住泛着红的眼眶,“毕竟,连我们都认为,婴浅已经死了。”
爱德华没有回话。
迈步走进了议事厅。
一片昏暗中。
黑发的疯王坐在王位之上。
他半阖着眼。
眉目之间,一片漠然。
分明是一张极俊美的脸,却莫名带了些阴冷的味道。
爱德华只是看了一眼,就打了个寒颤。
“陛下。”
他弯身行礼,低声道:
“已经又让人彻底搜查过一次了,依然没有女王的消息。”
米迦尔缓缓睁开眼。
褐色的同谋,在黑暗中散着诡谲的微光。
他望着爱德华。
缓缓道;
“多久了?”
爱德华的腰弯的更低,额角有冷汗浮起。
“已经...十年了。”
“这么久了啊。”
米迦尔叹息一声。
他走下王座,拉开厚重的窗帘,看着窗外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景色。
“她到底,是骗了我。”
爱德华一愣,“陛下...”
“准备一下吧。”
米迦尔打断了爱德华的话,阖了眼,轻声道:
“我也该去见她了。”
在婴浅离开后。
生死对于米迦尔来说。
早就无足轻重。
他抱着微弱的希望,用十年的时间,找遍了这个世界。
却依然没有寻到婴浅的影子。
但没关系。
她不在这个世界了。
那他,就追去另一个世界。
总是会找到的。
无论婴浅藏在何处。
米迦尔,都会和她再次相见。
一个月后。
王宫中传讯。
疯王病逝,同婴浅女王合葬。
享年...
二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