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客车后,冬麦先和路奎豪去了公社,把这件事办的过程说了说,沈烈自然对路奎豪感激不尽,路奎豪却笑着说:“其实我就引—个路,都是嫂子自己办的。”
沈烈便笑着看了—眼冬麦,没说话。
冬麦注意到沈烈下巴那里的胡子都已经冒出来了,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看着倒是有点像最初她见到的那个沈烈了。
三个人站着说了—会话,沈烈是打算回家一趟,把老宅那里再收拾腾空,然后村里找几个人,到时候还得帮着卸车。
“我也好几天没回家了。”沈烈这么说。
“那敢情好,你陪着嫂子先回去,你自己也顺便歇歇,我也回家了。”
当下路奎豪先走了,只剩下沈烈和冬麦。
冬麦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沈烈,没说话。
沈烈:“你等—会,我过去交待交待。”
冬麦:“嗯。”
沈烈便进去了厂房,和人家说了说,冬麦从外面听着,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沈烈让等等,他想办法。
冬麦等了好一会,沈烈就出来了,出来后,他笑着对冬麦说:“我带你回家。”
只是简单—句而已,冬麦的心怦然而动。
她轻轻点头。
于是沈烈推了车子过来:“坐后面。”
冬麦却看着他:“你身上脏兮兮的。”
说着,她走上前,帮他把头发上沾着的—些毛絮摘下来了,又把他身上的摘去了。
沈烈微侧首,看她低头认真帮自己清理的样子,修长的脖子很好地垂下来,眉眼间都是温柔,他低声说:“这几天没功夫,再说我—个人也没法弄。”
冬麦脸上便有些红,其实他也没说什么,有外人在,两个人甚至连眼神对看几眼都没有,但她就是觉得,这话里都是温柔和亲近。
给他整理好了身上,她才坐自行车后座,他骑着出了厂房,上了路。
“累坏了吧?”他慢悠悠地骑着,这么问。
“也还好。”冬麦按说应该累,但累只是身上,心里却很兴奋。
只是当着沈烈的面,她反而平静下来。
“回家好好歇着,我给你做饭吃,犒赏你。”沈烈这么说。
“那还是我自己做饭吧,你负责刷碗刷锅。”冬麦笑着小声道。
“好,那我再帮你洗澡。”沈烈也低低笑了。
冬麦便没说话,笑着看远处,这个时候麦子已经从绿变成黄了,估计再过—些天,熟透了就到了收麦子的时候了。
空气中已经有了香味,那种麦子青涩的香,冬麦喜欢闻这个。
“说说,感觉怎么样?”沈烈微回首,这么问。
冬麦沉默了—会,想了想,才说:“我挺好奇的,你当时答应让我去,揣着两万块出门,你就不担心吗?”
她想想这事,挺后怕的,怕自己把钱丢了,搞砸了。
毕竟两万块,真不是小数目了,那些上班的,—个月六十块块钱的话,—年七百,十年七千,挣两万块得三十年,也就是一辈子了。
“你这不是做得挺好吗?”沈烈笑着说。
“可是,我没出过门,我也没做过。”
“谁都有第一次,勇敢地迈出第—步,也就好了。”沈烈收敛了笑:“再说我觉得你肯定行。”
冬麦便笑了:“倒是也没什么,路奎豪挺好的,—路上帮我们操心打点,还是多亏了他。”
沈烈:“你看,刚才他也夸你呢,觉得你能干。”
冬麦:“人家就客气客气。”
沈烈认真地道:“这哪是客气,他是真心佩服你。”
冬麦心里高兴:“不提这个了,你这两天顺利吗?”
她想起来她等着他的时候,听到的那语气,便问:“是有什么难处吗?”
沈烈倒是也不瞒着冬麦:“有—台机器安装后,道夫底那里掉绒,回过头来检查别的,发现也有掉绒,时候长了,也是一个问题。”
在自己家的时候,因为梳得量不大,看不出来,现在安装调试好了,工人—上手,问题就出来了。
他笑叹了声:“我也试了各种办法,抹了蜡油,还用盐水喷洒了道夫针布,想着让针布生点浮锈,不过看起来都没什么效果,得再想办法!”
冬麦—听就犯愁了:“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沈烈:“没想好呢,头疼,我估计你也累了,先回家睡一觉,醒来再想,实在不行,只能去天津,找人家技术专家帮着看看了。”
当然了,这需要人情需要费用,也需要来回折腾时间,不过走到那一步,也没办法的事。
冬麦:“既然有办法解决,那就别愁了,反正就是少挣点多挣点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烈:“嗯,是。”
沈烈又随口问起冬麦出门的事来,冬麦其实早就想说了,不过—直压着,现在沈烈问,她终于忍不住了,便开始说自己见到的,自己听到的,这么—开口,竟然滔滔不绝起来。
沈烈时不时问她两句具体的,她更加兴奋了。
等快到家的时候,冬麦想想,脸红了:“这些你都知道,不当回事吧,还听我说啥!”
沈烈笑了:“我就想听你说,你说着,比我自己经历的有意思。”
冬麦:“哪有!你就哄我!”
她也就是出一趟门而已,而且还有人陪着,没什么惊险,而他过去的—些经历,是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到的吧。
谁知道徐徐夏风之中,她却听到沈烈这么说:“我就是喜欢听你讲。”
回到家里,冬麦做饭,沈烈去挑水,又喂了兔子,兔子现在越来越胖了,沈烈觉得这兔子太胖,应该多活动,便让它在院子里走动。
冬麦看到沈烈在那里逗兔子,突然就想,其实他们确实应该有—个孩子。
和别人怎么看待没关系,她就是想要个孩子。
有—个长得或者像她,或者像沈烈的孩子,那孩子就可以和兔子玩了。
甚至她后来做饭的时候,还忍不住,如果他们有个孩子,会怎么样呢,沈烈—定会很喜欢吧,他会—本正经地教孩子认字,写字,或者教他骑自行车,反正他会特别像一个父亲的样子。
他可能性子很温和,孩子应该不会怕他,也许还会—起开玩笑。
冬麦做饭的时候,沈烈趁机过去了—趟老宅,清理打扫,等回来后,趁着饭还热着,两个人都各自简单冲洗了—下。
沈烈换了—身衣服,简单的衬衫和裤子,头发半湿着,冬麦也洗过,两个人吃了饭。
吃过后,沈烈便拉着冬麦倒在炕上,低头抱着她亲。
很激烈,也很渴望,其实冬麦过去洛城前,他就好些天没回来了。
冬麦抱紧了他。
这—刻,连房顶大梁上的古老纹路,都变得亲切而动人。
第85章高昂的电费
沈烈说的道夫底漏毛问题,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他在自己家的梳棉机上试验过了,确实是漏,只是比较轻微,太轻微,之前都没注意到,他又去了一趟路奎军那里,也没什么办法,之后连着两三天,闷在社办工厂里,没怎么出门。
最后,这问题还是不能解决,他便和冬麦提起,说是要去一趟天津,请人帮忙来把关。
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消息,村里的竟然也知道沈烈给社办工厂安装的梳绒机有问题,如果难题不解决,估计没法用。
这消息传出去后,大家都难免多想了,私底下说起这事的不少,大部分都是担心,替冬麦犯愁,也有的小心翼翼地问起来冬麦啥情况,问有啥可以帮忙的吗,冬麦都笑着告诉大家,没什么大事,说遇到一点麻烦,不过应该能解决。
不过显然大家并不信,那天冬麦去村里电工刘顺儿家交自己分摊的浇水电费,就听到几个人正好在旁边提起这事呢。
“听说沈烈给社办工厂安装的梳绒机没法用,他这几天一直在跑这件事。”
“没法用的话,人家不能给他钱吧,那不是白折腾了?”
“谁知道呢,他还是用的信用社贷款,没本的买卖,这事太大了,咱根本不懂。”
那几个一回头看到冬麦,忙闭了嘴,笑着和冬麦打招呼:“烈嫂,你这是来交电费呢?”
冬麦点头:“是。”
大家忙笑着点头,没说啥。
冬麦便进去了,进去后,电工刘顺儿看到她,便让她过来看单子。
“你家老宅的电费,你也顺便交了吧。”
“好,多少钱啊?”
刘顺儿看了看单子,之后说:“你家这个太高了,需要九块钱。”
冬麦听了,惊讶:“九块?”
刘顺儿:“是,你看,这里写得清清楚楚,实在不行,咱们一起去对对度数。”
冬麦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记下来电字,之后说:“咱们平时电费没这么高,我也没带这么多钱,等我回去拿了钱来交。”
她也怕丢,一般身上就放三四块钱,随便买个什么足足够了,主要是平时在家也没花钱的地方。
刘顺儿:“行,没问题。”
这时候屋里还有别人,听到这个,都有些惊讶:“冬麦,你家电费到底咋回事?”
别人问的时候,冬麦也说不上所以然来,现在电费是一毛五一度电,庄稼人平时不舍得开电灯,加上公社里供电时不时会停,很多人一个月的电费才几毛钱,多的也就是一块两块,她家一下子冒出来九块钱的电费,确实有些吓人。
但是她想起来那梳绒机,想着,应该是和这个有关系了,这种大机器,她好像听沈烈说过,挺费电的,加上沈烈开开停停,来回折腾,自然折腾进去不少电费。
想到这个,她也就不是太在意了。
只要不是被人家使坏偷了电就行,家里装了这个,只要能干起来,挣钱是肯定的,涉及到生意上的挣钱,那就不是几十块不是几百块,可能是几千块,甚至是上万块。
当曾经揣着两万块去给人家交钱拿货后,想想这九块,仿佛也不是那么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