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管内科的住院部,与现在医院的建筑格局其实大差不差,走廊中间建着护士站,及腰台面是大理石磨光铺垫。
里面坐着一两个护士,焦头烂额,忙得停不下手,有一护士服颜色更深、看着像护士长,抱着一本厚厚的病人信息籍,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当看到姜遥时,审视的目光闪烁,不确定地问:“新来的?”
姜遥扮作一个刚入职、拘谨、对陌生人陌生环境,又有点紧张的新人护士,点了点头,手指揪着衣摆,扯出一个苦笑。
忙碌了三十多小时没阖眼的护士长没时间注意她的情绪,自己精神状态也不好,想叫一个护士的名字,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便点了坐在护士站整理病人资料的护士小丽。
“小丽,你带她去熟悉熟悉科室,还有,505病房刚手术下来,你负责那边,多照看一下。”
说着,连留下来自我介绍的时间都没有,被深色护士服罩住、略显肥胖的腰臀摆动着,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受护士长指派着来带她的小丽,本名赵丽,年纪很轻,十八岁左右,鼻梁上横着一个黑框眼镜,占据了她半张脸,长得挺清秀,看到姜遥时,厚厚镜框也挡不住她的欣喜。
“我们科室终于来新护士了。”
姜遥抬眸,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钟,指着上午10点半。
她默不作声地跟在赵丽身上,心里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异样。
直到来到病房前,姜遥才想明白那股异样是什么。
之前无论是副本,还是诡域,里面的原住民是死去多时的诡怪,即便是按照制定剧情轨道走,也透着违和感。
但这个诡域不同,姜遥犹如身临其境,像是穿越到这具护士身体里,感受到无比真实的世界。
照这样下去,人很容易深陷其中,难辨诡域真假。
‘不愧是65级诡域啊。’
姜遥感到心惊,神经都渐渐紧绷起来,在踏进‘505’病房前,她余光触及到贴在门边的一张纸。
[病房守则
她瞳孔微缩,没时间思考为什么会这么顺利见到守则,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印在老旧黄纸上的守则。
【守则一:请将病人当作家人,请勿拒绝病人的要求。你是护士,请尽心尽责照顾病人。】
【守则二:禁止搞封建迷信!我们是唯物主义的接班人,请相信科学!!】
就两条守则,简短到让人心慌。
诡域难度越高,能找到的规则便越少,不仅如此,好不容易找到的规则有可能是假的。
不能全信。
“会测生命体征吧?你量第一床吧,王老爷子是前两天来的,脾气也很好,正好你去试试手。”
因为医院急缺护士,原本一个护士负责一个病房就够了,但现在赵丽负责三个病房,一个病房紧挨着摆了五张病床。
缺护士,但病人太多,病房外走廊都加塞了好几床,是排队进病房的。
姜遥点头,依着言来到第一病床前。
她做过护工,也考过护士证,虽时隔许久,但知识牢牢记在脑袋里。
她没急着上手,而是看向赵丽的方向。
赵丽很忙,没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目光,到第二床快速测了下病人的生命体征,动作虽快,但很稳。
去年中秋节来的,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跟来了三四年的护士一样老练。
姜遥目光跟随着赵丽背影,停在最里面、也就是第五张病床前。
蓝色布帘及地,将病床遮得严严实实,赵丽动作很轻,幅度不大,掀开布帘一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姜遥透过掀开一角,隐约看到病床上,有一只瘦如皮包骨的脚露了出来,在灰暗光线的映衬下,皮肤上长着像尸斑的瘢痕。
没等她看清,帘子垂了下来,阻挡住了她的目光。
“咳咳咳……”
跟前病床上的老人忽地咳嗽起来,姜遥视线一转,与老人浑浊深黄的眼珠对上。
“你是、新来的护士?”
姜遥脸上戴着口罩,先查看了一番他的信息,王德晖,今年89岁,因为冠心病进医院。
年纪大容易各种病,他患了心脏病,说一句都有点费劲,嘴唇一片青紫。
姜遥眼睛弯成月牙,一边查体,一边和他说话。
“王爷爷,我今天刚来呢,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王德晖摇摇头,而是说:“你能让你们护士长给我重新换个病房吗?这两晚,第五床的人很吵,我被吵得都睡不着觉。”
姜遥闻言,垂眸敛下眼底的亮色,装作为难的表情,说道:“王爷爷,这床位紧缺啊,这样吧,你具体跟我说说怎么吵?我也好跟护士长说。”
王德晖对她的话没有怀疑,缓了缓,才绘声绘色地跟她讲述这两晚的情况。
夜晚,护士在饭后查完体,就会锁病房的门,防止病人偷偷溜出去,有事的话,按床头铃,护士第一时间就能到病房里。
第一晚,王德晖刚搬到这间病房,护士查体后不久,他很早之前就开始失眠,便想着酝酿一下睡意。
那晚病房没开灯,又因为第五床靠窗摆着,布帘挡住了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屋里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
王德晖服了药,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怪声。
咯咯作响,混杂着咀嚼声,像是在吃什么骨头类的东西,‘咯咯滋滋’很响。
一响就是一整夜,他根本睡不着。
第一晚他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进的病房,想想就算了,但昨晚那声音又响了一整晚,吵得人心烦意乱。
“我本来就有心脏病,睡觉很重要,再这样下去,我肯定要早死的。”王德晖是实在忍不住,将这两晚的遭遇,絮絮叨叨,倒苦水一样一股脑说给姜遥听。
姜遥听着露出疑惑的神情:“王爷爷,您怎么就确定是第五床呢?你旁边还有其他三张病床啊。”
王德晖示意她耳朵靠过来。
姜遥手心贴着刀柄,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一觉察到不对劲就能快速跳开躲避。
但老爷子没有恶意,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我半夜摸黑去听的,隔着布帘,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