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关键的一章,自此常威撩开四合院世界的那层纱,会把自己渗透到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和突兀的地方都会开始修正,也会跳出影视人物的刻板认知,真正接触了解这个世界的人。)
常见的三间房,中间客厅,左右卧室,厨房是在外面搭的小房子,常威家在屋里做饭到处是煤烟烧柴灰,不如这房子干净。
“洋洋,爸爸回来了,也不知道出来迎迎嘛唔的。”史泰荣包还没放下就冲着西屋嚷了一句。
好嘛,容哥你回家跟皇帝回宫似的,还得有人来请安咋地,常威从布袋里掏出酒和糖放在桌子上。
一个十多岁小姑娘穿着短袖和短裤,踩着趿拉板儿出来,喊了一声爸,看到常威后突然叫了一声跑回屋,“爸,来人你也不说一声。”
“介倒霉孩子,来的又不是外人,你害嘛臊。”
史泰荣拿出烟给常威,把酒放柜子里,把糖抓了一把,敲门,“洋洋,是爸爸,开门,你常威哥哥给你买奶块吃了,大白兔诶,真可耐诶。”
门一开伸出手接过糖又关上了门,史泰荣摸了下头发,对常威道:“常威,看到没?介男银啊结婚后就不是他自个儿咯,哄着媳妇,等你嘛当爹了,还得哄孩子,一撒娇跟个祖宗似的,你还得哄,让我说,这小闺女儿就是不好伺候。”
看你那一脸女儿奴的贱样子,嘴里嫌弃,乐得都能看见你的嗓子眼了。
史泰荣泡了两杯茶,好家伙,老家伙,办公室喝高碎,家里喝元长厚茶叶,老贼。
56年公私合营,宣内大街的吴鼎和、吴恒瑞、吴新长三家茶庄合并到元长厚,起风后,改名首都茶庄和春岭茶庄,统购统销给什么卖什么,也没啥好茶了。
常威思索是不是要提前囤点老饼子,放得越久越好,北方干燥适合存放熟普洱这类,南方不放冷藏柜回南天容易长毛。
史泰荣掏出一卷钱,“常威,介是嘛呢,你采购那车货,收购溢价了,这是你提前垫付的钱,点一点。”
溢价个屁,还不是跟东乌鸡村大队都分好了,这是拿钱堵自己嘴的。够谨慎的!办公室都不聊这事,到家才吐钱。
老史啊老史,原谅你了,真要常威自己采购一大车,这个溢价的钱还不知道如何拿捏。
“洋洋,端菜。”嫂子一嗓子,穿透力真强。
洋洋在屋里磨磨蹭蹭出来,穿了一身漂亮布拉吉小裙子,圆领波点泡泡袖,还穿着绊带黑白拼色小皮鞋。
“你吃个饭穿裙子干嘛?你要干嘛?不够你浪的。”天津老嫂子就这么直白。
史泰荣收拾了桌子,摆好椅子凳子,桌上放筷子和酒杯。要说老史这人在家里真不错,没有当大爷的思想,不做饭也帮忙活忙活。
这年头,出力气挣工资的男人,回家坐着抽烟,一家人吃饭等着他屁股坐下,吃完扔筷子就走,叼着烟出门下棋聊天,这是常态。(这是小时候家属院的那群叔叔伯伯们的常态)
你看剧里95号大院的大爷们有几个帮忙做家务的,前世到同学家做客,同学和他爸爸陪我在堂屋吃,他妈妈和他两个妹妹在厨房里吃。
女人平权,除了自强不息的努力奋斗,还要感谢国家腾飞,经济、科技和社会文明发展。
当劳动资料稀缺,经济原始落后,工业文明和科技文明没发展起来的时候,力气大就掌握话语权,父权的思维就大行其道。
六个菜,够丰盛的,还好买了汾酒,不然对不起这桌菜。白灼皮皮虾和拳头大的海螺,炒蛏子,蛋羹蟹黄,清汤鸡,最后是一盆天津凉拌素什锦。
吃鱼吃虾,天津为家,前世记忆最深刻的反而是天津人过节家家都会做的素什锦,嘛玩意都能搁,关键还好吃,空嘴能吃一大盘,北方菜系里天津菜口淡些,可以不吃饭只吃菜。
“家常菜,随便尝尝,这海货早上刚到水产店的,我特意让他们留的。”嫂子一脸得意。
常威指着素什锦,“别的咱嘛也不说,就介素什锦一般人可做不出来这味,嫂子这手艺老天津人也得夸一句。”
“能哏啊常威,懂行,夏天就介大半盆素什锦,再吱两口酒,神仙也你嘛得落凡尘。”
嫂子让洋洋给盆里倒水,拿胰子给大家洗手。“瞎说嘛,什么神仙,以后可不兴提介些。”
洋洋还给常威递毛巾,常威对她笑笑说谢谢,害羞啥,威哥喜欢萝莉也是欣赏,干不出那变态的事,一个五讲四美的钢铁青年。
“大宝贝,来嫂子家别端着啊,吃不饱嫂子可不高兴,哎,泰荣,现在细看咱弟弟真俊儿呐,咋长的诶。”
嫂子,你这么发展下去容易成为盘头大姨,跟宠物市场挑猫狗的贩子似的。
随后嫂子埋汰了史泰荣,说他心眼比针别小,不懂个高低眉眼,怎么能干出下乡抢功劳的事,八分多钟,大概说了三千字,正常人一分钟两百字。
天津老嫂子骂老公恁们一般听不到,天津男的那相声嘴都接不上话茬,有理有据,摆事实讲道理,还给你穿插人生哲理、人情世故和人情冷暖,用类比排比借喻的修辞手法加强这件事的严重性。
原谅作者无法描述其神韵,尤其三个老嫂子凑一块骂老公,边骂边笑,嘴皮快,咬字清晰,就跟红皮白芯水萝卜似的,嘎嘣脆还不打绊,从小就练贯口,介你嘛谁能比。
常威觉得要好好练习,以后跟易中海这群人讲道理,也要有这等舌战群丑的气势和口才。
女人替家里男人把道歉的意思说明白,天津嫂子是这个,大拇指要伸两个。
芥末酱油蘸白灼螺肉,这渤海冷水温的北方海鲜又大又有嚼劲和弹性,哐哐干了六个,外加一大碗清汤鸡,素什锦半盆,还有嫂子和洋洋剥的皮皮虾。
“常威,你会剥皮皮虾,那你自己上手吃,好么央的让我闺女给你剥虾干嘛。”史泰荣喝多了,爹味来了。
谁让你闺女剥虾了,一个劲往我碗里放,还以为介是你家传统。
史泰荣给洋洋剥皮皮虾,嫂子觉得气氛到了,“常威,我介闺女平时性子可闷了,现在还知道照顾人儿嘛的,以后多来嫂子家玩。我姓盛,以后喊我盛姐,咱姐俩自己处,别搭理史泰荣那个棒槌。”
刚才史泰荣还跟闺女说常威哥哥,现在变常威舅舅了。
喊了盛姐,盛姐乐滋滋给常威剥虾,你们家就恁么那么耐剥虾,我耐吃海螺。
接下来就是姐弟谈心,做妻子做母亲不容易,痛诉这时代女性工作和家庭操劳的难。
常威前世总结的经验,女人抱怨老公,你就听着替她委屈,别傻不拉几跟着吐槽人家老公,别讲道理,主打协助发泄情绪,就你会讲道理,那么多书不比你讲的透彻。
酣畅淋漓一顿饭,盛姐说爽了,常威吃撑了,洋洋剥的一手虾膏,史泰荣喝高了。
大门外,缩回准备摸洋洋的脑袋的爪子,东乌鸡村就好悬没摸出一个媳妇,小萝莉仰着头带着期待:“常威哥哥,以后能过来给我辅导功课吗?”
“喊舅舅,有空我就过来。”常威上了车如同骑上受惊的野马,几个呼吸不见了人影。
吓死人了,回到家心脏都在突突跳,十三岁的小姑娘啊,史泰荣能把他像皮皮虾那样剥了。
史泰荣帮着收拾剩菜,“你说以后常威察觉了,心里还会不会起嘛疙瘩?”
盛姐没抬头:“该分的分了,又不是只针对他一人儿,他会明白的。我看着他心明眼亮,不会跟你过不去的。”
“就是太机灵,介么多年我就没见十七岁能通透到介程度的。”
“你了别吹了,你才见过几个人。”
常威悄悄回屋,倒了热水洗了脸泡着脚,拿出那卷钱,九十六块钱,三一三十一分,最少黑了三百块,这史泰荣平日躲办公室不粘声不粘语,积极下乡采购,还以为是抢功劳的,原来是奔钱去的。
今天这菜,就是感谢常威给了他弄钱的机会,盛姐也是脑子灵性的,只说下乡抢功劳的事,崩字没提她男人截留溢价采购款这事,没有人是傻子。
这两口子图他的来钱路子,洋洋图他身......气质,史家有点可怕。
常威还是太年轻了,这事算下来常威还得感谢史泰荣,真让他第一次操作采购坐地起价,他还真不熟,采购里面水太深,妈妈我要回家。
花姨推门进来,拿出两叠钱,“这是昨天王大爷给的八十,这是今天给的卖狼皮的六十,一共一百四,给你十块。”
啥?我打了三头狼就得了十块钱?老资本家也没花姨这么狠。
“你手里拿那么多钱干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躺椅多少钱买的?”
花姨你还是好好保媒吧,总盯着你儿子干啥啊,钱又没给别的女人花。
“不说话,生气了?妈也想攒点钱,给房子外面接个小厨房,入秋给你屋盘个炕,手上钱不太凑手,这次你帮帮妈。”
“钱都是您的,一家人说什么帮,我的还不都是您和我姐的。”
常威赶紧回话,这都开始以情动人了,再不回话一会儿花姨就要骂人了。
十块钱花姨也收回去了,揣兜里后,“儿子,今晚你们厂屠宰工那红卫送来一块猪肝。”
“嗯,下午我找刘师傅要的。”
“妈觉得,从厂里拿东西这事你做的不对。”花姨两根手指一伸,常威掏出大前门给她夹手指上。
吐了一口烟,花姨把火柴扔常威身上,“儿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最近有点不对劲,那词怎么说,我想想。”
“飞扬跋扈,对,你有点飞扬跋扈。你看啊,先说抓许大茂把柄那次,咱家刚搬来豪横一点没错,但是平常的待人接物你要谦和,就是告诉别人咱家不欺负人,但是也不能受欺负。”
“妈,您接着说。”
自从发现自己身体强化超越普通人几倍后,常威觉得自己心里总有团火,暴烈烧心,不顺心不舒心就一心琢磨弄别人,特暴躁。
“借车那次你骂过易中海就算了,人家也没报复,贾张氏骂大街那次你不也上门说理去了,贾东旭也给你赔礼道歉了。要说街坊邻居这事就差不多表面过去了,最多以后见面不说话,也不搭理他们家,但是!”
“贾张氏吃烧鸡那事儿,你闯人家大院大闹了一场,那院子里能跟易中海、刘海中和阎埠贵住这么多年还没搬走的邻居,有几个单纯善良的,你骂了所有人死爹啊你!招人恨啊!”
说完把烟放烟灰缸上,又捶了常威一顿。
噶哈啊,你讲道理就讲道理,怎么喜欢动口又动手,花姨你情绪这么不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