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时间转瞬即过,在殷飞的不懈努力之下,赶去大苍山苍狼顶参加大会的门派掌门越来越多,截止到第十天傍晚的时候,苍狼顶的客房中已经人满为患,好在公孙敬这人素有大志,早先就曾经畅想过在苍狼顶上大会群英的风云场面,因此提前做过准备,在后峰建了不少备用的客房,总算是不用说出‘本门客房不够’这等耻辱性的话来。
负责统计的白山剑门弟子现在是最忙的人,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在苍狼顶上的门派,已经占到了整个浮云界总数的一半还多些,形势相当喜人,而且这个数量还在增加。
公孙敬自己都没想到能够来这么多人,在他最初的设想中,能够来十分之四的人手,他就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他们是新近崛起的势力,就算势头很猛,祖宗很强,但终归也比不上从开界以来就是老大的浮云宗。
可事实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速度之快,几乎让他反应不过来,看着手下弟子汇总来的名单,公孙敬就充满了自豪感,毕竟他做成了列祖列宗们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哪怕当年的破军剑最盛时期,也比不上如今雄踞东南,准备争霸天下的白山剑门,如今只等着明日一早浮云道会的人到来,历史就将掀开新的一页了。
苍狼顶上的装潢经过了一番修葺,此刻变得焕然一新,从前那种古朴苍凉仍在,但同时也多了几分锐意进取的蓬勃朝气,将之前几百年刻意低调所带来的些许暮气一扫而空,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迸发出无限的活力。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无论是在山中坐镇的公孙敬。还是依然带着人满处找玄阳道麻烦的殷飞,这个夜晚都不曾入睡,他们在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局势,以及那个遥不可及,却又似乎唾手可得的未来。
第二日清晨,公孙敬在弟子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换上只有在重大庆典时才会穿着的华丽道袍,在一十二名同样衣着光鲜的剑童引领之下,带着本门各位长老,先去客房区看望了前来赴会的各门各派领袖人物。闲谈片刻之后,众人便一起来到苍狼顶山口,等待着浮云道会会长左梦功,以及该会各位长老的到来。
作为大人物和重磅砝码,浮云道会那边适当的拖延一下,最后一个到来,倒是也很正常,至少没有人会为这个说他们摆架子,人家毕竟是天下第一的庞然大物,就单以地盘和人数来说。他们甚至要超过浮云宗。
好在左梦功和殷飞有着另一层关系,其他浮云道会的长老们也都很会做人,何况他们也都很看重这次会盟,更加看重公孙敬这个强有力的盟友领袖。虽然不可能早早就来到这里等着开会,但拿过架子之后,大伙儿也还是都比较客气的。见公孙敬率众站在山口迎接,左梦功忙令驾驶着狮王车的弟子将车停下,招呼了一下手下各位长老,众人相视一笑,纷纷从自己的车驾上离开,朝着苍狼顶方向飞了过去,让车子在后面缓缓跟进。
这个举动立刻博得了迎接众人的好感,公孙敬嘴角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笑。随即便彻底露出笑容,带着众家掌门一起迎了上去。双方都是人精,对于这种重大典礼似的活动也是驾轻就熟,公孙敬带人走到距离崖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左梦功带着人刚好飞到,从空中缓缓落下,正巧能够落下公孙敬面前一丈开外。
随后,便是充满着浓浓狗血的寒暄仪式了。
“左会长,哈哈!”公孙敬快步抢上前去,满面红光的拱拱手道:“左会长和诸位长老前来,乃浮云界之幸,天下苍生之幸。也让我苍狼顶蓬荜生辉,在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公孙掌门太客气了!”左梦功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拱手还礼后说道:“老夫得会中贤达抬举。任会长三十余年,虽谨小慎微,无甚大过,却也毫无可称道之处,如今天下风云突变,正是我辈奋发向上之机,公孙掌门诚意相邀,我又怎能不来?”
以浮云道会在本界的地位,能够被这位老会长称之为奋发向上的机会,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老子想要跟浮云宗干一架,把本界的格局好好变上一变。本来以浮云道会和左梦功的一贯老成持重,是不会在敏感时期说出这么露骨的话,可也许是聚集到的人群刺激了这位老会长,也许是他真的很想大干一场,总而言之,这番话说过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身上有一股热流在涌动,让他们感到心潮澎湃。
能够来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和浮云宗有些不对付,或者说干脆就是有仇的,只是三千年来这个门派像座大山一样稳稳当当的压在所有人心头,让大家觉得喘不过气来。不是没有人想过把这座山推翻,但无论做出什么努力,最终总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告失败,继而被屠灭或继续被压制,哪怕是当年纵横来去的破军剑,最终也不得不选择主动蛰伏。
其实所有原因归结到最终只有一条,那就是浮云道会,只要浮云道会还和浮云宗站在一起,他们这些中小门派就没有太大机会。可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浮云道会和浮云宗闹掰了,当年的破军剑再次崛起了,而且两者现在居然合作了,无数受过浮云宗欺侮和压制的门派纷纷群起响应,该是开创一个新格局的时候了,无论最终结局如何,他们所有人都将被载入本届的史书当中,为万千后代所熟知。
寒暄过后,便是一番互相介绍,因为这次的大会乃是凝聚力量的重要会议,所以势必要将所有门派的掌门人,以及位置比较重要的长老都介绍到,偏生左梦功除了照顾道会之外。本人反倒没什么架子,无论大派小派,都要上千聊上几句,因此耽误了好大一阵工夫,等到所有人都介绍过一遍之后,时间已经快到正午了。
公孙敬对这老头儿把握时间的能力也很佩服,介绍完后直接可以吃午饭了,也省的到时候再换地方,干脆就吩咐弟子开宴,他作为东道主。引着各位掌门向宴会厅走去。
举办如此大型的会盟,菜肴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基本上全浮云界能弄到的名贵菜系全都到了,单是大厨就请了一百零八个,帮工的达到两千多人,制作水平和材料都是一流的。只不过与会这些人的性质并不在饭菜上面,而在吃饭的人上面,确切的说,是坐在主位的两个人身上。
左梦功向公孙敬对视一眼,含笑点头。后者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道:“诸位,在下公孙敬,现为白山剑门掌门。很感谢诸位今日能够来参加在本门苍狼顶举办的会盟,请先满饮此杯!”
这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众人忙都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等待着公孙掌门后面的话,因为那些才是重点。
果然,公孙敬的现实性格让他懒得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见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便将酒杯放下,语气郑重的说道:“既然说是会盟,那自然要突出一个盟字。否则三五好友聚在一起饮酒谈笑,那也叫做会,却谈不上一个盟,今日诸位在此相聚。最重要的是情,就是要定一个联盟出来,一个足以对抗某些人武力威胁的联盟!”
正题来了!所有掌门人的耳朵全都竖了起来,以白山剑门和浮云宗此时的实力,如果说某些人要用武力威胁他们,这个某些人是谁不言而喻,这也正是大家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公孙敬顿了顿,将各派掌门的表情尽收眼底。见众人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甚至有些夹杂亢奋与仇恨的神色。便知道人心可用,来到这里的人中。最希望把浮云宗干掉的恐怕还不是自己,而是那些饱受欺凌的中小门派。白山剑门虽然当初迫于压力蛰伏,但毕竟架子在那里摆着,浮云宗对己方警惕归警惕,但也不至于明着欺上门来,而那些中小门派却没那么幸运了,怕是平日里面对浮云宗的普通弟子,腰杆子也照样硬不起来,天知道受了多大委屈。
想到这里,公孙敬脑海中忽然产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浮云宗不敢明着欺负白山剑门,但却又对当年破军剑的后代们不敢掉以轻心,那么他们会不会来暗的呢?比方说莫如来发现的那个秘密,甚至包括莫如来的死,会不会也和他们有关系,玄阳道倒是也有这个可能,但他们能够和莫如来对抗的高手有些,哪怕是莫如来已经中毒,但在最初的交手之中,也应该能够看出熟人的真面目,不会被一个面罩所欺瞒过去。
莫如来没有看出那个神秘人是谁,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从前根本就没有见过此人,更没见过此人出手,这样的高手可就太少见了,除了浮云宗之外,恐怕还真的不太好找这种人。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只是绕了个弯,很快便烟消云散了,杀掉莫如来的人肯定是要对付白山剑门的,既然现在的局势已经变成这幅模样,就算不是浮云宗干的,那些人怕是在不久的将来也要投靠到那边去,到时候两军阵前大杀四方,新帐老账可以一起算,早晚能把莫如来的仇报了。
公孙敬的迟疑,在其他人看来只是短短几息的时间,很快他便找回了状态,继续意气风发的说道:“鉴于浮云界风云波动,形势突变,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日各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来的齐全,本人建议,就在我苍狼顶上,成立一个互保联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将众家兄弟团结到一起,力争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闯出一条新路,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
他的声调并不太高亢,话的内容也并不太激烈,但所有听到这番话的人,还是觉得有一种莫明的振奋在胸臆中充斥,因为浮云宗的强大压力,任何形式的结盟活动,都会被认定是居心叵测,是想要动摇浮云宗的老大地位,是要被消灭的势力。而在开界三千年后的今天,终于有人登高一呼,要明目张胆的建立一个联盟了,虽然这个联盟建立的宗旨是互保,但整个浮云界除了浮云宗及其属下的门派之外,不会有人反对这样形式的联盟,其目标自然也就清晰可见。
公孙敬的讲话完毕之后,左梦功也站起来说了几句,言下之意就是浮云道会完全同意这个结盟的方式,其属下的所有机构也都会加入进来,这份承诺相当于给各派掌门吃了好大一颗定心丸,会场中的气氛再一次热烈起来。
在苍狼顶会盟展开的同时,浮云城中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计划,不断有各大门派的掌门和长老出入城门,他们到达和离去的地点全部都是浮云宗的云华殿,而在这里坐镇的则是鹤胜之长老。
髯渊道人作为本届唯一的元婴修士,轻易是不会出现的,而大长老李福通则要安排本门下一步的计划,暂时也没有时间,这些涉及到外事的工作,自然全部交给了本就擅长此事的鹤胜之。
鹤胜之早就已经知道了浮云道会迟早会和他们为敌,现在不过是更加确认了一次而已,因为在左梦功率众离去之后,浮云城中的浮云道会总部也开始了大迁徙,不断有人以出巡为借口,带着大批人员和物资离去,而浮云宗怕提前将事态扩大化,也没有进行过阻拦,毕竟他们也没有将开战准备做到完全,因为浮云界从来没有过这么大规模的战争,没有人有经验。
只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浮云道会在城中的人手和物资基本撤了个干净,浮云宗自然也毫不客气的控制了这些地区,看上去双方倒还有着一丝和睦之气,可知道根底的人却很清楚,这时已经彻底撕破脸了,除了一方败亡之外,在没有其他出路。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