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着于地狱,
救我,就是害我。
……
徐然把他压在柜子上,扯开他的衣服凑在他颈间的时候顾池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顾池真怕自己马上断送在这里。
其实徐然心里清楚江溺很快就要到了,所以他不能分神,能在顾池身上留下哪怕一点痕迹让江溺看到他就心满意足,满心都是报复的快||感,少年肌肤雪白如玉,凝如玉脂,诱得让人发狂。
顾池是水中月镜中花,是他曾经远远望上一眼就要高兴半天的少年。
现在他就在这里,徐然几乎要忍不住,可他拼命压住心里奔腾的欲|海,因为他不想成为像江溺那样的人,他不要让顾池讨厌他。
此时的顾池没了力气,却意外的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能睡过去。
他期盼江溺的到来,又害怕江溺的到来。
牢笼,两面都是牢笼,进或退他都被人铐着。
他们困着他,囚着他,他被链子拴住了。
“江溺……”顾池无意识喃喃着。
因为他知道江溺要到了。
徐然的动作倏地一愣,而后心底不可抑制的涌上一股酸涩,他不敢直视顾池的眼睛,只能抵着他瘦削的肩头,声音沙哑,哽咽道:“顾池,你其实就是喜欢他是不是,你怎么可以喜欢他?他那么坏……他毁了你,我即使有自己的私欲,可我依然不远万里来救你了,我不怕死在江溺手里,救你出来之后我也不求你留在我身边,你觉得哪里自由就去哪里是了,我不拦你,不拦你的……”
徐然是想把顾池救出来的,等避过了江溺,他就让他走,他去哪里都好,他都跟着他,但是顾池不愿意。
顾池微微睁开了眼,虚虚垂眸看着他,他额角鼻尖还有未散的冷汗,眼睫被晕染的浓黑,脸色苍白,唇上已经毫无血色,双眼却清明,语气微弱咬字清晰:“……我没有喜欢他,可也不想跟你走。”
他突然觉得人类真可悲,总是沉浸在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里,突然开心又难过,一下子爱意满盈又忽然弃之如敝屣。
他和徐然同样可怜。
徐然被南阳和江家困住了,他被这个人间困住了。
“徐然,你不该来的……”
徐然顿了一下,没再禁|锢顾池的动作,转而伸手狠狠抱住了他,像是抓住了自己唯一的依靠,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是他和顾池靠的最近的一次。
顾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样亲密的动作让他格外不适,他抬手搭上徐然的肩膀想把他推开,无奈力量稀薄,看起来都像是安慰了。
也就是在这时,大门被打开了。
顾池一怔,还没来得及收回放在徐然肩上的手,抬眼就对上了江溺幽深的眸,依旧那样黑,黑得让人心底发沉。
同时顾池也意识到了自己和徐然现在这个动作有多么惹人误会。
他的衣襟大开着,露出了里面大片雪白的肌肤、瘦削的肩头以及精致深陷的锁骨,诱人至极也刺眼至极,脖颈上细看还有一些刚刚被徐然发疯时胡乱留下的痕迹,其实只是普通的红痕,很快就能消下去,徐然有分寸,只是先前被冲昏了头脑,可他到底从小被徐父严管多了,喜欢也是克制的,他对江溺再大敌意,也不敢伤害顾池一星半点。
此时徐然还抱着他,他的手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搭在徐然肩头,看起来就像是对徐然的回应。
而他宿醉头痛,再加上胃疼使得他面色雪白,额上还有冷汗,可此情此景,落在他人眼里,怎么看怎么缱|绻,倒像是情|欲过后的欢|愉。
江溺死死盯着他,紧抿着唇,眉目冷得得人不寒而栗,周围一众人都没敢再说话,温度陡然下降,铺天盖地的怒火笼罩着顾池,让他不禁又看到了几个月前把他推在仓库里侵||犯的那个江溺,那个野兽一样的江溺。
“顾池。”
江溺叫的是他的名字,语气却阴寒。
满堂大厅,几百号人都被吓得低下了头,此情此景,就连跟在江溺身后的付冬和张深也哑口无言。
这个时候再劝江溺,那就是诛江溺的心。
他们到底都是江溺的好友。
顾池愣了许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徐然已经和他分开了,而他还如梦初醒般靠在柜子上,徐然就站在他身侧,江溺正看着他。
敞开的衣襟被徐然拉好扣上,身前投下一片阴影,是徐然倾身挡在了他面前。
“你……”
徐然的话没能说出口,江溺已经上前一步拎着他朝他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徐然痛的险些叫出声来,可他看了顾池一眼,最终还是隐忍的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冷汗直冒。
“徐然。”顾池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上前一步,还没动作手腕就被人狠狠掐住,人再次被重重抵在了柜子上,他的背被撞得生疼,却不得不竭力抬眼与江溺对视,那一瞬间,顾池的呼吸都停了一下,接连的重创让顾池差点没能站稳,浑身痛的麻木。
“江溺你小心点,顾池……”
见江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付冬想要提醒江溺一下,因为别人看不出来,付冬身为医生当然能看出来顾池的不对劲,他明显身体不舒服,只是话刚出口就被身旁的张深狠狠拉了一把,两人对视一眼,付冬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
这个时候他们惹不起江溺。
“你放开我……”顾池浑身不舒服,脑袋和胃以及背上的痛苦像针扎一样折磨着他。
“顾池,你把我当什么?”江溺没有理会他的话,转而问道。
顾池愣了愣,偏开头闭了闭眼没说话,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是勉强支撑起来的,此时还在缓着气,说不出话来。
可是这看在江溺眼里,就是某种默认与妥协。
他不要这种妥协。
“你说话啊。”江溺死死看着他,因为侧夜未眠,他眼中还有未退的血丝,就像一只含着血的野兽,下一秒仿佛就能暴起杀人。
“你被带走我心急如焚,整日整夜的盯着监控看,看完就迫不及待的飞来法国找你,一落地就找了过来。”江溺说,“可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千里迢迢过来奔赴这场未知的鸿门宴,就是害怕顾池多等一分一秒,每一秒钟都是江溺心上滴下来的血啊,可是当他跨越一切来到这里欣喜若狂的要把心爱的人接回去的时候,却看到了这样无法解释的一幕。如何不让人心寒?
江溺想要个解释,哪怕是谎言他也认了。
可是顾池不给他。
“顾池,他就那么好?好到你们一重逢就迫不及待的要上||床。”江溺话语犀利,心里愤懑就开始口不择言,可他在众人面前丝毫没有嘴下留情,一点面子也没留给顾池。
“江溺你闭嘴!”顾池哑着嗓子,倏然双眼发红的盯着他。
他凭什么这么一而再再而三侮辱他。
江溺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再也没有了往日对待他时的那种耐心与温柔,他们一下子回到了最初,单向的感情总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风吹易折。
“他有那么好?”江溺看着他,迫切的讨要一个结果。
顾池浑身难受,脑子像浆糊一样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乱搅着,他甚至快看不清眼前江溺的脸,他被江溺勾起满心怒火,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他好,他当然好,他成绩修养哪一样不比你好?你有什么好的?毁我的是你,害我的是你,扬言喜欢我的是你,最后囚|禁我的还是你,你说你有什么比得上他?”
顾池说完冷汗便刷的一下冒了出来,他只能不断地小口喘息来支撑自己。
这一番话下来,江溺无言以对,付冬和张深也无话可说。
江溺一开始做的太错了,补不回来了。
江溺大脑白了一瞬,呼吸急促的让他喘不上气,那种重物悬心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过。
是啊,他配不上顾池,如果不是他执意把顾池绑在身边,他们根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顾池原本该前程似锦,就算是喜欢男生也应是像徐然这样的澄澈干净的,而不是他这种苟活在垃圾堆里的怪物。
可是他暂时不能放弃他,他放弃不了他,顾池是他的命他怎么能让他走,现在有人威胁到他了,已经威胁到他了……
顾池要走。
这四个字一出来,江溺面色瞬间如坚冰冷冽,眼神阴凉,七尺寒冰极地雪林也不如此刻的他更让人心惊肉跳,寒意纵生。
那瞬间,那个阴戾残暴的江溺又回来了,他裹着疾风厉雨,带着坚冰霜叶。
或许是撒旦为一人沉寂太久了,以至于让人忘了,他踏夜而来,生来处在修罗场,就是为给人间带一场腥风血雨。
“顾池,你要走是不是?”江溺看着他。
顾池反看着他,没有丝毫惧色,面上已经没有颜色了他虚虚看着江溺,手朝后靠着柜边撑着自己将倒未倒的身体,捏的指尖都泛了白,顾池缓了几秒,才咬牙道:“……走,为什么不走?”
“和他走?”江溺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付冬。
顾池沉默半晌,最终狠下心点了头:“是。”
江溺看着他又恍惚了会儿,却退后几步放开了他,而后看着他笑了:“好,特别好……”
付冬和张深同时心中一凛。
下一秒,江溺就已掏枪对准了地上的徐然,顾池看着枪口,那一瞬间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徐然千错万错也没到要死的地步,这一路下来除了刚才发了疯之外对他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所以江溺不能杀他。
顾池直接拖着虚弱的病体拦在了徐然面前。
“江溺!”付冬惊呼一声。
然而已经晚了,江溺对着顾池扣下了扳机。
死寂,一片死寂。
意料之中的枪声并没有到来。
所有人的背后却已齐刷刷冒了一层冷汗。
顾池看着空洞的枪口,心里面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江溺看着顾池,扯了一下嘴角,许久才说:“你果然还是讨厌我的。”
原来顾池上次给他挡枪,真的只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而已。
顾池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心口却莫名堵得难受。
付冬抹了一把冷汗,心微微揪紧了。
越来越复杂。
“顾池。”江溺收回枪,向他走近一步,眸色深邃如海,让人呼吸都不禁凝滞,寒意纵生,“我答应放你走了。”
顾池猛地看向他。
“但是……”江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徐然,缓缓道,“你和他,只能走一个。”
“……”
江溺的话说了就相当于没说。
然而江溺又道:“你要是选择他走,那也要看看是选择让他完好无损的走,还是缺胳膊少腿的走。”
顾池眉心一跳,继续等他的后文。
“他抢走了你,我必须得给他一点惩罚。”江溺看着他,“但是如果你愿意替他承担,我可以考虑放过他这一次。”
顾池知道他在和自己谈条件,紧抿着唇盯了他半晌,他才问:“你想怎么样?”
江溺轻笑一声,笑意轻蔑散漫:“你陪我上|床啊。”
“江溺。”
这一回是张深沉声出口提醒他。
江溺这是在伤顾池的自尊,也是在杀自己。
在场众人,就这一声之后再没有任何声响。
他们都忌惮江溺。
江溺仍旧自顾自道:“反正已经做过了,也不差这些吧。”
顾池死死盯着他,唇色雪白,脸上再没有一点人气。
付冬看着顾池,眉心紧蹙,犹豫不决。
对峙就此凝滞。
顾池疼了太多次,麻木的他几乎要忘了自己是个人,血液还在血管流动,心脏和脉搏仍再跳,可是这一刻,他变成了机械。
他不会痛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才听顾池哑声道:“好。”
人群纷纷退散出去,顷刻间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他们互相折磨,最终还是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一条无解的死路。
江溺将顾池抵在柜子上,那瞬间他什么都忘了,可又什么都记得,他伸手扯开顾池的衣服,自虐似的看他身上别人留下的痕迹,其实不深,几乎是很浅很浅的一点点,但在顾池白皙的肌肤上却那样刺眼,刺的江溺心脏像是被一把尖锥狠狠戳划着,伤口滴着血,他甚至只能用那该死的理智抑制内心即将发作的野兽。
顾池连怜悯都不吝给他了。
“顾池,我恨死你了……”
江溺说是要和他做,但是当所有人都出去以后他却一下子敛去了那些暴戾与阴霾,像个负气的孩子似的死死抱住顾池,头埋在他颈窝里。
这时候顾池已经快没知觉了,但是他又不想睡,他这一睡睁开眼又回到那个空荡的别墅里了。
他既不想留在法国,也不想回去南阳。
他想回家。
这一刻,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好痛,又压抑又痛,感觉全身上下都有虫子在啃噬他。
他想死。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在脑海里闪过与江溺第一次在那个阴暗仓库的画面时到了极点。
像是溺水了一样,空气逐渐稀薄,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堵塞住了他所有通气的地方,他却连救命稻草都抓不住了。
“放开……”
他不知道这两个字他是怎么说出来的,他甚至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江溺的动作几乎是立刻就停了下来,抬眼看到他面无血色的脸和满脸的汗时理智总算回了笼,发觉出了不对劲。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怀中的躯体是冰凉的,他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居然没有感觉到。
顾池沉重的连眼皮都睁不开,现在全靠江溺才勉强站住脚,耳边嗡鸣一片,压根听不清江溺的话,只是呢喃着一个字:“死……”
他真的好疼。
他要死,他不要这么活着。
这些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他们都说他应该是他们的,他到底是谁的?
他是爸爸妈妈养育的,爸爸说他是自己的,妈妈也这样说,那为什么他们都在撕扯他?他们都妄想占有他,把他剥皮抽筋剔骨血肉分而食之。
可他不会痛吗?
玩偶。
是了,小孩子都喜欢争抢玩具。
他明明该是自由的鸟儿,翱翔在南阳的天际,待到双翼丰满再飞到更远的地方去。
他们却把它折断了。
他们在要他的命。
死亡的决心一旦起来,那种浓烈的思念故土故人的情感瞬间便充斥上他的大脑。
爸爸妈妈在等他。
他们要接他过去。
他们来接他了。
在这种几乎感觉濒临死亡的时刻,顾池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狠劲,在江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自己往柜上的台灯撞去,台灯是琉璃的,他这一撞没能把台灯撞下去,却把自己的头撞出了血,剧痛瞬间侵袭着他全身每一根神经,他怔了好久,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翻腾,脑袋像被一把灼|热的刀子剜着,锥心刺骨的疼痛犹如浪潮般无休止,顾池发着抖,肌肤是冰凉的。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突然有些解脱后的快感。
不要救我了。
不要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