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包裹着的绒毛环以及魂咒钟在马上就要触到弗降尘的一瞬间展开了伞面,将魂咒钟抛到他的手中,而若水则又重新高高飘起。
弗降尘接住了魂咒钟,有些恼怒地望着一闪一闪的若水。
与此同时,祭留从后腰处拿出华温枪对准了忘川。
弗降尘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祭留的动作。
他欣喜地举着魂咒钟转头对忘川说:“忘川姐姐,这个怎么用?”
忘川越过他的肩膀看到银色的枪口,紧锁眉头,想要提醒他。
弗降尘见她神色不对,刚一回头,祭留的手指已经扣动了扳机。
华温枪里并没有子弹,而是极高的热能。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什么穿透了,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胸前的袍子上冒着一缕青烟。
而他手中的魂咒钟倏地砸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费力地伸出手,向身后抓了几下,什么都没抓到。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喃喃道:“忘川姐姐,我好像有点疼…”
祭留原本胸有成竹,此时此刻却一脸青灰。
他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而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一道比光还刺眼的刀锋划开了剑鞘,直直刺中他的神庭。
他看到整个剑鞘都开始向内坍塌,而他成为了坍塌的锥点,这柄戮篱剑终于要出现了,只不过他没想到他竟是这柄剑的祭品。
他疯狂地吼叫着,撕扯着,然而却无法抵挡整个时空褶皱的扭曲,他注定要死在这里,永远地消失了。
在戮篱剑出鞘之前,原本在忘川指甲上嵌着的中微子忽然回到了他的手中。
往事如烟,飘远又飘近。
他最先看到的就是蜷缩在剑鞘中的忘川,小小的一团,像幼时的自己。
忘川抬起头,明亮的眸子里映出他年少时的模样。
时间太久远,他忘记了那时候的自己也和她一样,是不愿意沾染俗世烟火的少年。
那个高高在上猎辰统帅的位置并没有多么大的吸引力,他情愿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而并非追逐权利。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始终如初,可直到死亡降临的这一刻,他才幡然醒悟,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这怪不得任何人,没有谁逼着他走向一条不归路。
当戮篱剑重新出鞘的时候,时空褶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祭留由于本身自身强大磁力场的引力缘故,使得褶皱形成了挛缩,他成为了坍塌的锥点,周围以他为中心再次形成了新的时空褶皱,将他永久地包裹在褶皱之中。
数以万计的时空刻度,将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把他铸造成一柄新的剑鞘,直到戮篱重新归位。
忘川眼睁睁地看着不断坍塌下陷的时空褶皱,以及分崩离析的剑鞘,她被露离磁力场的反作用远远地推开,卷曲的时空无法一下子归于平静,戮篱剑出鞘之后形成了涡流,将他们所在的空间生生切开了一道裂隙。
她和弗降尘掉入了裂隙之中。
裂隙之下,有一束翡翠光追着她而来。
她甫一抬头,若水展开了伞面罩在了她的头顶上。
而她刚想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中还拿着弗降尘硬塞给她的刷箍,弗降尘却不见了踪影。
弗降尘说过这刷箍代表了他的生命格,她能感受到刷箍向外喷发的活力,想来那一枪没有要了他的命。
而若水的光也比之前要亮了,想必露离也活着。
周围除了若水的光,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是能感觉出自己还在不断地坠落。
她的心好像也没有以前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了,胸腔里似乎空荡了许多。
她想要张口发出一些声音,却发现喉管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用力地张大了嘴巴,却还是无济于事。
叮咚…
有水声。
紧接着便听到熙熙攘攘的叫喊声,然而那些声音却不似正常人发出来的。
忽然之间,她感觉到周围的温度瞬间低了许多。
她的眉毛和眼睫毛上都粘上了冰晶,就连呼出的气体都成了白烟。
四周渐渐有了些许的亮光,她看到了犬牙交错的冰锥。
几乎在一刹那间,她就想到了月影隙。
虽然以前她都是听说的,但看到越来越多的冰茹,她越来越确定她掉入的缝隙,就是月影隙。
没想到戮篱剑出鞘,直接把月影隙打通了,还把她也送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从胸前移开手掌,将若水招来,握在手中,向旁边微微一挥。
冰壁上的冰锥下正是一层层如蘑菇状的冰茹,若是再看得仔细一些,还能看到冰茹颤动的小嘴。
这些东西看着像是死物,却不知一旦被粘上,就像被千嘴佛的那些嘴咬中一样,非掉一层皮肉不可。
若水本是由冰茹粘合而成,因此与它们气息相投,它们来回摆动着细小的纤毛,并不主动攻击。
不过月影隙向下蜿蜒数千里,而越接近内地核,就越狭窄。
到那时候,就算这些冰茹不主动攻击,恐怕喂到嘴边的肉也忍不住要啃一口。
忘川不由地握紧了若水,心想不知同类它们是不是也要尝尝味道?
若水早就能读懂她的心思,弯了弯伞骨,故意撞上了冰壁上的冰茹。
那些小东西只是微微蠕动口器,仿佛给若水挠痒痒似的,轻轻搔刮了一下,并没有攻击,忘川这才放下心来。
忘川本以为掉入月影隙是戮篱剑的指引,祭留说过她是戮篱剑孕育而生,想必华温枪对她的伤害已经随着戮篱剑的出鞘,时空褶皱的塌陷而解决了。
她没想到前一秒,她还在寒意刺骨的月影隙中悠闲下落,后一秒她就感觉到从指尖末梢传来的冰封感,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她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在她陷入沉睡之前,她想起来一件事。
若水直到现在还对她不离不弃,露离是不是又对她说谎了?
他说过他说的话,句句都是假话,还真是如此。
要是还能活着见到他,那时如果他也还活着,她想她一定要把他揍成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