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的事,还是没有进展吗?顾轻寒悠悠问道。
嗯,没有。楚逸的声音带着一抹失落,这次瘟疫,他也很棘手,试了好多次药物,都无法延缓他们的病情,甚至还一步步的恶化。
陛下若是没有什么事,奴侍去看看左相大人。他很忙,为了段贵君已经费了好几个小时了,他还要去调配药物,现在的时间,对他太重要了。
朕跟你一起去吧。掖了掖段鸿羽的被角,转身跟着楚逸到另一间房间。
这个房间很简单,只有几张桌椅,一个书案及一个书架,一张床。
路逸轩已经醒了,坐在床沿处,虽然盖着被子,膝盖却弯曲起来。在她的被子上面的膝盖处,放着一个羊皮卷,双手拿着羊皮古卷,看得入神。
她的脸色,比起段鸿羽来,不知苍白了多少倍,时不时的咳嗽一声,可路逸轩却仿佛浑然未知,连她们进来,也没有一丝反应,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羊皮卷上。
过了足有半响,路逸轩才点点头,脸上绽放一抹笑容。
这抹笑容很舒服心,温暖了一室的人。
左相大人,请把您的手伸过来,奴侍替您把下脉。
骤然听到一个男音,路逸轩护紧手中的羊皮卷,警惕的看向来人。
顾轻寒笑了笑,抬步进去,左相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些迟钝了。
陛下,您怎么来了?路逸轩讶异道。
我流国的顶梁柱染上瘟疫,朕要是不来看望你,只怕明天满国的百姓都要说朕无情无义了。顾轻寒嘴里虽然在调笑,心里却极度难受。
呵呵,陛下说笑了,您明英神武,体恤百姓,甚至亲身犯险,来到重疫区,帝都的百姓都传开了,如今百姓拥戴您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骂您呢。收了羊皮卷,浅浅笑道。
起身就要行礼,顾轻寒连忙阻止,你身上不舒服,就不必行礼。
左相与陛下如果要叙旧,请先让奴侍把完脉后再续,奴侍时间不多,耽搁不起。
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让两人一愣,声音的主人虽然讲的话平和温润,却隐隐透着一股不耐。
路逸轩定睛一看,这个男子生得好生漂亮,他的话很少,却透着一股难掩的风华。
这是陛下新纳的侍君吗?她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
这位是。。?路逸轩试探性的问道。
他太医院的新院正。
路逸轩闻言,仔细的看了一眼楚逸,或许他很容易让人忽视,但他身上的气质却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比拟得上的,他的风华,比三位贵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像一株寒梅,静静的释放自己的光华,低调沉稳,又似乎,这抹寒梅也雪夜中绽放,光华无双。
原来他就是朝廷闹得沸沸扬扬,众臣极力反对的新太医院院正,也是陛下的半个侍君。
请左相大人将手伸出来。楚逸放下手中的药箱,重复道。
路逸轩有瞬间的紧张,陛下,微臣没有什么大碍了,刚刚大夫也把过脉了,确实没有什么事,如今臣感染瘟疫,臣也不想传到别人身上。
无妨,这是身为一个大夫职责。伸出手,就要搭上路逸轩的脉搏。
路逸轩赶忙将左手收起,避过楚逸的探脉。
顾轻寒见路逸轩排斥的样子,以为她怕传染给别人,淡淡一笑,让楚逸把把脉吧,他手上带了朕亲自研究的手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真的不用了,楚太医身负重责,怎能让他亲身犯险呢,咳咳……路逸轩捂住嘴巴,将那份咳嗽吞进肚中,身子排斥性的往里躲去。
顾轻寒蹙眉,这个左相,搞什么飞机大炮,楚逸都不害怕,她怕什么?
接连劝了几句,路逸轩始终坚持不搭脉。顾轻寒微怒,沉声道,你的性命是流国的,不是你自己的,朕现在命你把手伸出来。
路逸轩心里一紧,看到顾轻寒似乎有发怒的迹像,不敢再拒绝,转头,看向那个风华无双,谪仙俊美的楚逸。
那眼里,掺杂了太多别人看不懂的意味,似紧张,似害怕,似担心,似求情………
楚逸收到她的目光,有些不解,但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想这个,他还有很事情要做,在这里多呆一分,就有多少百姓因为染上瘟疫而亡。
搭住路逸轩的脉搏,细细诊断,然而,才刚搭上没多久,楚逸谪仙的脸上就出现一抹震惊,睁大眸孔看着路逸轩。
仿佛要确定似的,楚逸又仔细的把一次脉,得到的结果让他更震惊。
顾轻寒看得心里一沉,楚逸很少有这样震惊的表情,是路逸轩哪里出问题了吗。
这个脉搏,搭了整整一盏茶时间,楚逸才松了手。
路逸轩剪水般的眸子看着楚逸,眼里散发着一种顾轻寒看不懂的意味。
顾轻寒看不懂,楚逸却是懂了,蹙着双眉,一言不发。
左相怎么样了?难道是她的病情恶化,可千万别啊,路逸轩可是她的左右手,她还有很多国家大事等着她处理呢。
这么惊才绝艳的人,要是这样染上瘟疫死去,也太埋汰人才了。
楚逸犹豫着开口,蠕动了下嘴巴,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楚逸的犹豫,让两人心里更加担忧,忍不住将一颗心提到嗓子上。
路逸轩眼里的紧张担忧,从未松开过,在顾轻寒眼里,以为她是担心病情恶化,伤及性命,有这样的表情,也算正常。
然而在楚逸眼里,这样的表情,就是想他将这事实埋在心里,别当着顾轻寒的面说了出来。可是不说出来,岂不是欺君吗?
陛下,左相大人,瘟疫已经染了两天了,因为左相大人身体强壮,又有内力伴身,所以此时还能坚持一阵,但也坚持不了几天了,除非找到源头,再调配解药。楚逸垂头,淡淡说道。
听到这句话,路逸轩瞬间松了一口气,身子虚软无力。感激的看向楚逸。
而顾轻寒听到这句,却蹙眉了,到现在都未能找得出源头,就算找出了源头,配备解药,也不是几天能够解决的,还得研究里面有什么病毒成份。
难道左相的命,真的要保不住吗,不,一定要找出源头,配备好解药。
如果没有什么事,奴侍先下去了。
好。解药的事,就麻烦你了。
是,陛下。楚逸福了一礼,退了下去。
房间里面,就剩下顾轻寒与路逸轩,顾轻寒倒了杯水,递到路逸面前。
路逸轩没接,却浅浅的笑道,陛下不怕染上瘟疫吗?臣染上了瘟疫,这里面的东西,陛下还是不要碰了,也不要再进臣的房间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放心,朕还想再活五百年呢,这些瘟疫难不倒朕。将杯子递到左相的面前。
路逸轩心里微微感动,巧妙的接了过去,不让自己的肢体碰到顾轻寒。
将整杯的水一股脑喝下,她确实渴了,只是对于一个染上瘟疫的人来说,即便其他人再仰慕她,也没人愿意贴身照顾她的。
她现在身全无力,别说给自己倒水,就连起床,都是一件吃力的活儿。
喝完后,路逸轩没有将杯子递还给给顾轻寒,而是动用仅余的功力,将杯子,往书筒里丢去。
还要再来一杯吗?
不用了,多谢陛下。路逸轩的声音很虚弱,伴随着低低的咳嗽。从床边拿出一个羊皮卷,溺爱的抚摸了一下,柔声道,陛下,臣近段时间一直砖研流国的边防布阵图,以及流国国策的一些弊端,臣全部都列在这里面了,并且提出一些意见,陛下可以参仿参仿。
路逸轩将羊皮卷平铺,顾轻寒一目了然,里面的地图线条像蝌蚪密密麻麻,画了整整一卷,线有两条,一条红色一条黑色,全部都注释得非常仔细。
还有一卷都是文字,里面字字句句简单扼要,将流国的所有的弊端都列了出来,只是大约看了一下,就让顾轻寒身子一震,除了流国的,居然还有各国的军事重点边防布阵图……
他是哪来的这份资料,如果她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凭着一个边防布阵图,足以将她女皇的皇位拉下来,甚至横扫天下无敌手。
当然,如果这份卷子落在任何一个皇帝的手中,想要荡平他国,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这份羊皮古卷,如果传到外面,必定让天下为之疯狂的。
她为什么要画出这份边防图?她不怕天下骚乱吗。
路逸轩爱怜的抚摸羊皮古卷,似喃喃自语道,这幅边防布阵图,臣踏遍各国,历时十二载才逐渐完成,每一个笔,每一画,都倾注了所有鲜血。
陛下不必担心,臣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能不能活得到明天都不知道。这份卷子对臣没有用处,臣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去当女皇,去当霸主,臣只想天下的黎明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避除战乱。
顾轻寒松了一口气,静静听她表述。
流国看似是最强大的,其实不然,三国鼎立,流国夹在中间,若是卫国与裴国联合反击,流国必定惨败。除了卫国与裴国,流国的周围还遍布着各个诸候国,一旦起了战乱,那些诸候国,更不会安于现状的。
裴国以前虽然败给流国,但十几年的休生养息,早已让裴国强壮起来,尤其,裴国出了一个战神上官云朗。上官云朗攻无不克,战不无胜,作战练兵自有一套。且十几年来,裴国一直暗中练兵。而流国,除了徐老将军,再无一个可战之人。而大皇女宣王,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宣王,心机太沉,真要发动战乱,或许大皇女就是最先倒戈的人。所以,且不说卫国,光是现在,裴国与流国真要打起仗来,谁胜谁败还是两说。
顾轻寒心里一沉,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