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望着窗外,负手在后,不必了,另外给朕做一桌,告诉她,朕不去了,用完晚膳后,给朕一个交代。
是,陛下。
打了一个哈欠,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休息好,真累死人了,好想躺在床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晚膳不一会儿就摆了上来,虽然没有昨天那么丰盛,却也差不到哪里去,每一道菜都经过特别处理,色香味俱全,营养成份也够高,搭配得宜,数了数,整整六十六道菜。
看到这桌子菜,顾轻寒瞬间没有胃口。
不是菜的问题,而是浪费,着实浪费,她就一个人,摆这么多道菜,给谁吃?
帝师府就这么有钱?既然这么有钱,不如税收也加个三倍吧,也算报效国家。
就在顾轻寒一阵郁闷中,一道带着魅惑讨好的悦耳声音传来,陛下,臣侍等您好久了,您用晚膳怎么也不跟臣侍说一声,害得臣侍一直等你。
听到这个嗲声,不需要看到来人,猜也能猜得到是谁。
抬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甩都不甩段鸿羽。
段鸿羽得了一个冷眼,知道顾轻寒还在生气中,就如同昨天。昨天陛下生气了,但在晚宴上,陛下还是给他足够的面子。
回到寝屋后,陛下只是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直接呼呼大睡,连一句话都不曾搭理过他。害得他郁闷之下,离开寝屋,朝西院而去。
今天陛下还在生气吗?
扭着水蛇腰,坐在顾轻寒身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无骨的鱼肉递到顾轻寒碗里,媚声道,陛下,这是您最爱的清蒸鱼肉,您尝尝看。
顾轻寒看了看碗里的鱼肉,顿了一下后,砰’的一声,将碗重重的放下,瞬间起身,对着一边的下人道,朕吃饱了,带朕去楚逸房里。
段鸿羽一愣,看看桌上只动了几口的饭菜,再去看看顾轻寒离去的背影,手里,死死握紧。
陛下不理他,陛下不理他了,陛下还要去楚逸房里,楚逸有什么好,陛下要对他那么好。他算什么东西。
红奴连忙凑近讨好,贵君,您别生气,陛下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故意跟您作对的,就楚逸那种货色,陛下怎么看得上,陛下要看得上,早就给他名份了。
段鸿羽身上的寒气并没有因为红奴这句话而有所好转,反而越来越冷。
红奴站在他旁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贵君又犯病了吗?可别啊,贵君一犯病就打骂人。
弯腰讨好的道,贵君莫要生气,陛下只是一时被迷住了,贵君您好好哄哄陛下,陛下肯定又会回到你的身边了。
砰。
啪。
段鸿羽气得将桌上的几十道菜全部掀翻,怒吼道,滚,滚出去,全部都给我滚出去,再不滚,我杀了你们。
一旁伺候用膳的小侍吓了一跳。
刚刚第一眼看到段贵君,他们还为段贵君的美貌惊艳了一把,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酥麻了,如同坠在云雾里一般,飘飘欲仙,谁知道,这个魅惑妖艳得让人窒息的贵君,发起火来,这么恐怖,那双魅惑的眸子里,都带着血色,五官狰狞而恐怖,仿佛随时会吃了他们一般。
不敢多呆,连忙撒丫子狂奔,竟相奔走。
红奴也跟着退到门外,不过他一直都呆在门外守着,并没有离去,而是紧张的来回走动。
这次出宫,匆匆忙忙的,忘记带药出来。加上贵君最近病情也比较好转,笑容也多了,不会再时而正常,时而发狂,他以为贵君的病已经好了,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
现在一时间要去哪里配药,宫里专门给贵君配药的医男也不在,这……
万一贵君想不开,又开始抑郁可怎么办?
呜呜……呜呜……
屋子里突然传出低微而压仰的哭泣声,红奴听到哭声,紧绷的心,瞬间松了下来。
贵君还会哭,那就表示,贵君没有什么大碍,真是吓死人了。
嘤嘤的哭泣声哭了很久,才慢慢止住,等到哭声音彻底也止住,红奴才轻轻的推开门,迈着猫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段鸿羽趴在软塌上,睡得无比沉稳。
拿起软塌旁边的被子,轻轻盖上,心里叹了一口气。
陛下,您可千万别冷落贵君,贵君人很好的,只是得了抑郁症,才会偶尔情绪失控,贵君连他自己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的。
尤其听到楚逸的名字,或者看到楚逸,贵君的抑郁症就会突然发作,一发不可收拾。
伸手,将段鸿羽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好,招了招手,命人轻声将桌子上的残羹碎碗收拾干净,蹲在床边,时不时的帮他拉拉被子。
这里发生的一切,顾轻寒自然不知道,她只是跟在小侍的身后,朝着楚逸所住的屋子而去。
还没到楚逸的屋子,在一座凉亭上,就看到了楚逸。
他还是如以前一样,白衣似雪,谪仙优雅,负手在后,眺望西方,眼里的眸子深邃而怀念,薄唇紧抿,站在夕阳余晖下,一层金光照耀在他身上,竟如同天神降世。
这一刻,顾轻寒忍不住又为楚逸惊艳了一把。这个谪仙优雅的男子,这个医术冠绝天下的男子,明明是光华夺止,惊才绝艳,怎么就会在宫中,碌碌无为,默默无闻呢。
是他把他的才华都掩藏起来了吗?即便掩藏,以他绝世的容貌,只怕也掩藏不了的吧?
挥退下人,喊了一声,楚逸。
楚逸豁然转身,谪仙脸庞绽放一抹笑意,躬身行了一礼,奴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起身吧,入夜了,风大,怎么不在房里呆着,用膳了吗?
谢陛下关心,奴侍有吃了一些了,在屋子里呆得闷,便出来走走,透透气。
顾轻寒坐在石墩上,示意楚逸也坐下去。小侍立刻端来两杯热茶,一些糕点水果。
你昨天怎么会去西院?深更半夜的,楚逸往那里跑,段鸿羽也往那里跑,难道西院有什么特别之处?
楚逸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端起一杯热茶,抿了一口才道,奴侍昨儿夜里,睡不着,就想出去散散步,谁知,帝师府太大了,楚逸一时迷路,找不到回去路,在路上刚好碰到段小姐,然后……
楚逸讲到段影,眼里闪过一抹痛苦。
不仅因为段影对他的所做所为,更重要的是段鸿羽,他竟怂恿段影强暴他。想到段鸿羽决然离去,以及回身那一眼,眼里带着满满的恨意,快感,他的心里就一阵难受。
捂住胸口,脸色一阵苍白。
顾轻寒将他的脸色收在眼里,以为只是因为段影对他的所做所为,才让楚逸痛苦,忍不住安慰了一句,你放心吧,朕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如果帝师不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朕也会找段影算账。
楚逸心里一暖。
跟顾轻寒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能让他的心,莫名的平静下来,想起今天被她抱在怀里,俊脸一红。
突然,想起什么,楚逸抬起谪仙俊美的脸蛋,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顾轻寒,陛下,您上次说,还会许给奴侍一个心愿的,不知,是否还做数。
顾轻寒喝茶的动作一顿。心愿?楚逸要提他的愿望了?
自然算数,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朕做得到,必定全力完成你的心愿。
楚逸踌躇了一下,在顾轻寒看不到的地方,手里紧紧攥着衣摆,心里紧张得扑通扑通乱跳,生怕顾轻寒拒绝。
顾轻寒半晌听不到楚逸的话,忍不住蹙眉,讲个要求也要想这么久?他脸红什么?
你说,朕一直在听。
楚逸攥紧的手,又是一紧。想到他父亲的惨状,稳了稳心神,鼓起勇气道,陛下,奴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楚逸的话,也将楚逸吓了一跳。
顾轻寒不满,她等了楚逸那么久,忍着好奇心没有问下去,好不容易等到楚逸要说了,这个帝师却突然间冒出来,了个去的,她是不是故意的,这么会挑时间。
只见,帝师及段余氏,领着段影而来,段影被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身上的一层又一层的肥胖的赘肉更加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看得人倒胃口。
帝师倒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段正夫脸上则些讨好,有些害怕,有些惶恐。
心里冷哼一声,连正夫都带过来了,这到底是赔罪,还是要求情的。
帝师见陛下迟迟没有要她们起身,只能一直跪在那里,扬声道,陛下,犬女冒犯楚太医,罪该万死,今天臣带她来,任由陛下处置。
段正夫一听,脸上一惊,连忙拽着帝师的衣服,期盼帝师能够为女儿求情。
段影不满的看了帝师一眼,到底是不是她亲生了,一点儿也不关心她。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帝师府可就断了后了。
帝师不着痕迹的甩开段正夫的手,陛下,臣教女无方,臣有罪,请陛下一并责罚。
段正夫又是一惊,妻主这是在作死吗?不求情就算了,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楚逸看着帝师一家三口,紧紧攥着衣角,抿唇不语。
他真是瞎了狗眼,竟然会认为帝师是一个堂堂正正,正气凛然的绝世好官。
她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很高,非常高。她是堂堂的朝廷重臣,门下的学生,遍布天下,势力庞大,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制全身。她明明知道,陛下不可能动她的,最多就是惩罚她的女儿,她却拿自己要挟。
他有这样母亲,真是他的耻辱,如果可以选择,他死也不会投胎做她儿子。
顾轻寒冷哼一声,将帝师的后半句话自动忽略,抓住她前半句,哦,凭由朕处置?你不怕朕要了她的命吗?
陛下是明君,臣相信陛下选择,即便是要了她的命,也是她的福气,臣不敢有所怨言。
顾轻寒还未说话,段正夫连忙跪下求饶,陛下饶命啊,影儿她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她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她一命。
是啊,陛下,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陛下大发慈悲,饶了草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