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珊殿,姬月早已等待在这里。
从远处出现的牧,很快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牧似乎感应到什么,步伐随之加快。
殿前,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广场,广场延伸之下,是一片宽阔的下坡台阶。
牧站在台阶,怔怔出神。
广场中,站满了人。
或者说,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他们一个个站在那里,目光呆直,周身更是毫无生机,宛如木偶。
不错,他们就是木偶,或者更确切的说,他们是战傀。
哪怕身具静珊宫中多年的侍者,也都只知道他们九州第一神部的战将叫做牧,却极少有人知道,牧战部并不是活人,而是战傀!
他们,便是九州第一神部!
牧看着他们,看着这群没有一丝生机的战傀,他凌厉的目光却难得生出一丝温柔,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多年的知己、兄弟……
迟疑一下,他忍不住上前,他伸手抚摸,他一个个看去,最后,他看向殿前门口的姬月:
“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姬月,而此时的姬月也换了一身装束,凤衣加身,多了一份雍容,以及那不敢让人逼视的高贵!
是啊,她是神女,高高在上,也是将成为九州新主人的女人,这样的雍容高贵,有着淡淡又说不出的抗拒感……
“父亲说,二十天之内,必须要回来,若不然……”姬月走近,淡淡出声。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相信牧也知道。
这些战傀是牧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兄弟,但却被父亲控制,如果超出二十天没有回来,后果不可想象。
牧点头,没有回答。
姬月缓缓伸出手,手中有一枚纳戒:“不过,如果有这个东西,还可推延差不多十天。这次你好不容易出去,应该多转转些时日,只要圆满完成任务,就算多耽误几天,父亲责怪下来,我也可以帮你。”
牧愣了一下:“不必了。”
“怎么,还怕我害你?”姬月黛眉微蹙。
牧再次愣住,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伸手结果:“多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充满了陌生和距离感,反而放姬月更加皱眉。
不过,见牧接受了自己好意,她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或许吧,人就是这样,甚至,姬月还是那个帮助别人的人。可是这个家伙,什么都不要自己帮忙,也从不跟自己提要求,每次自己想要帮他做点什么,他都不答应。
此时牧突然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她竟然出奇的高兴。
之后,牧承载着姬月,乃至承载着整个九州最大的希望和寄托,带着战部离开了。
姬月合衣立在殿前,望着牧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一旁的侍女恭敬而立,或许,她们惧怕不敢问,但她们心里一定奇怪,奇怪自己跟牧的关系。
她跟牧,的确有微妙关系,因为他们是从小的玩伴,或许吧,应该可以这样说吧……
因为从她小时候,似乎从记事起,牧就在那里了。
而自己作为父亲唯一的子嗣,尊为神子,也从小生活在幽暗的地底,就在世界树生命精元最浓郁之处。
有次,自己是无意间找到了被关押的牧,那时候的牧,还是个少年,他总是沉默无声,蹲在地上勾勾画画,也不知道在画什么,自己问他,他也不说话。
许是自己小女孩好奇,就在一旁观察,直到自己被父亲找到,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许是那时候自己心善,回去后总是想着这件事,还以为牧是哑巴,出于关心,她经常去找他,虽然他总是不说话,也不理她。
但从小就没有玩伴的姬月,只能偷偷找他玩。
后来,她被父亲训斥,不要找牧。
慢慢长大懂事后,父亲告诉他,牧是天才少年,他一直无声在地上勾勾画画,并不是胡乱画,他画的是布阵……
牧从十二岁就开始领兵打仗,十三岁,父亲为他组建了战部,便是如今的第一神部。
这样之下,她更加好奇了,好奇这所谓的天才少年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没事就回去找他,虽然他也不说话。
直到自己八岁那年,牧十六岁。听父亲说,牧带着战部在地底清除幽魂,她好奇,或者说担心去找他。
结果,自己险些丧命,是牧救了他。
自此之后,她这个八岁的小丫头,就彻底赖上牧了。
而父亲发现牧似乎对自己也没什么戒心和危险,索性也不再阻止和理会。
这一转眼,便是二十多年过去,自己长大了,牧也长大了。
自己将成为新的九州神,而牧,却是九州第一战神,看起来两人……
却可惜……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父亲从小就戒备牧,甚至父亲所做的一些都能看出,双方的关系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她也能感觉到。
她甚至能感觉到牧的些许心思,他忠诚的不是九州,而是那个跟了他几十年的战部。父亲以战部为掣肘,牧只能听话。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牧第一次正视她。
可是,让姬月皱眉的是,牧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路人陌生人,没有丝毫波澜。
她忍不住想,牧临走之际,就算是对屋中的物件死物都是怀念,陪伴的久了,总归有感情,而自己跟他也算认识几十年,却形同路人陌生人。
牧在怪父亲,因为父亲是九州神,以后,牧的怪罪会转移到自己身上,因为自己将是新的九州神。
她想不通,他们跟牧的关系到底为什么,父亲也一直不说。
或许吧,或许等父亲将九州大权全部交给自己的时候,自己终归会知道这一秘密,她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