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烧红了天际。
旅馆二楼的某个房间。
源未来跪在妆台前,手臂撑着桌面,注视着镜子里的女。
女松烟墨般乌黑的发丝散乱在肩头,鬓发被汗水濡湿,有几丝贴在那张靡丽动人的脸庞。她的脸颊飞着晚霞似的粉红,卷翘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湿润的杏眼仿佛晨间沾满水雾的黑曜石。
两面宿傩喂源未来吃了一个下午的情绪。
源未来吃情绪是个被动技能,要对她产生的情绪激烈到一定程度,就能被她吃到。而两面宿傩可以轻易地越过这个程度,不停地喂她吃情绪。
源未来又累又饱,来自心灵的食欲早已被满足。她的饥饿感完全消失,甚至有撑的感觉,撑得她泪眼汪汪。
她带着哭腔道:“宿傩,我吃饱了……”
两面宿傩嗓音喑哑:“不行啊,要吃点。”
半晌,源未来实在遭不住了,哭泣着求饶道:“我真的饱了……够了,宿傩,吃不下了。”
“唱歌给我听,”两面宿傩俯身贴在她耳边道,“唱完就放过。”
源未来抬起水润迷蒙的眼眸,从镜中看着两面宿傩问:“唱呜、唱什么?”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挑眉道:“当然是自己想,还要我告诉?”
源未来能啜泣着,用她混乱不堪的脑子去想。
她会唱的歌寥寥几,若要说到唱歌,她最先想到的还是布瑠之言。
正好布瑠之言很短,她应该很快就能唱完。
“一、一、一嗯……”
很显然,源未来没想到她根本唱不下去。她哭得不接下,非常努力地、抽抽噎噎地唱着歌。
“二啊三、……”
布瑠之言被源未来唱得断断续续。
源未来身后那个坏心眼的家伙还打趣她,拖着懒洋洋的调子问:“怎么了,连唱歌都不会了吗?”
“这个……混蛋。”源未来艰难地骂他。
“怎么断了?”两面宿傩歪头,扯起嘴角恶劣地笑着,“唱歌可不能断啊,重新唱。”
源未来好忿忿地重新唱。
但她总是唱不下去。
因两面宿傩总能打断她。
又过了许久,源未来已经记不清自己重新唱了遍布瑠之言,她夜莺般婉转悠扬的嗓音染了些微的沙哑,不知道是哭得还是唱得。
源未来终唱到了最后一句,两面宿傩没有再难她。
“布瑠部……呀!”源未来没忍住叫出了声,因两面宿傩突然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侧脸按在妆台的桌面,不过力道不重。
浓烈又美味的情绪涌过来,让源未来产生要被情绪撑死的错觉。她这个下午吃了太情绪,即使中午并没有吃太面条、胃部并不鼓胀,她有种胃里很饱的感觉。实际,源未来胃里的食物早就消得所剩几,毕竟她整个下午没闲着。
源未来的“饱”与“撑”,跟“闻”与“吃”一样,都是种感觉。
吃饱以后,源未来对情绪的感知度就会下降。比如现在,她就感觉两面宿傩身的香味没有她饥饿时闻到的那么浓郁了,是淡淡的,要很近能闻到。
片刻后,两面宿傩站起身,将汗津津的源未来揽入怀中。
他带源未来去另一侧的房间里洗澡。
这家旅馆非常周到,每间客房都配有浴室,在另一个朝。打开门后是一个木头做的浴盆,方方正正,旁边还有扇窗户。
源未来在洗澡时想起了红花,她试探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平氏啊?”她把红花放在平氏宅邸的房间里了,要早点回去用红花水清洗是。
两面宿傩说:“去完源氏朝臣家。”
源氏朝臣家在平安京,两面宿傩的平家在平城京。
源未来这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道:“我们在平安京?”她嗓音微哑,说话时还带着点鼻音,鼻尖哭得泛红,配合她瞪得圆溜溜的、盈着水光的杏眼,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两面宿傩“嗯”了一声,垂着眼摸了摸她的喉咙。
源未来有点脸热,提醒道:“我们还要去源氏朝臣家呢。”
两面宿傩:“我知道。”
……
最后这个澡洗到了晚。
源未来被两面宿傩抱出旅馆时还在抽噎,眼角眉梢都染着薄薄的红。她枕在两面宿傩的肩膀,怀里还不忘抱着麻仓叶王给的小神社。
两面宿傩找到源氏朝臣家,跃中门铺着瓦片的顶盖,朝源未来曾经待过的庭院走去。
他毫不避讳守护家宅的武士们,几乎是大摇大摆走进了庭院。
挡路的人都被杀掉,两面宿傩踹碎障子门,走进房间。
见容貌清秀的女身穿华丽繁复的十二单衣,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边看着他们。
是跟源未来长完全不同的女孩子。
源未来安心了,异能力没有再造个她出来。
不过戏还是要演一演的,毕竟她现在可是被取代了存在的源氏贵女,家和爹都没了,总得伤心一下。
源未来快速酝酿感情,就在她即将哭出来时,忽然发现两面宿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心脏一缩,把眼泪憋了回去:“怎、怎么了?”
两面宿傩什么是那种表情?
“继续啊,”两面宿傩用额头抵着源未来的额头,牵起了嘴角,“不是要哭吗。”
这语好奇怪,有种看戏的感觉。
源未来忽然想起两面宿傩对她说的话。
麻仓叶王比会装了。
两面宿傩发现的是这件事吗?她对源氏朝臣家根本没有感情。如果是这件事那还好,要没发现她根本不喜欢他就行。
源未来决定试探一下,她收敛了脸装出来的悲伤神情,轻声道:“不哭了。”
两面宿傩道:“不装了?”
发现的果然是这个吗。
源未来刚安下心,随即又想到两面宿傩说过她小心思,意味着他很可能对其他事有所察觉。
这么一想,她又有点紧绷。
“这个女人,对此没有任何依恋吧。”两面宿傩的话让源未来有点紧张。她作游戏玩家,当然对这个界没有依恋,没想到两面宿傩连这个察觉了。不过还好,两面宿傩应该不会在乎。
两面宿傩慢悠悠地走源朝臣未子:“但在意她。”
源未来一惊,没想到两面宿傩发现了这个。
今日麻仓叶王和股宗都在时,她担心异能力是想创造一个她在现实中替代她,因此问源朝臣未子跟她长得像不像时是真的惊慌,她应该就是这时被两面宿傩察觉的。她对家甚至此都没有感情,却很在意源朝臣未子,这明摆着有问题。
她应该更的是好奇,而不是惊慌在意。如果两面宿傩深究此事,逼问她,她一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源未来垂着眼帘隐藏内心的慌张,但身体的微颤暴露了她。
“别怕啊?”两面宿傩道,“我说过没系,可是我的神明大人。”
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源未来反而心里更慌了,因她发现两面宿傩察觉的可能比她想的还要。
两面宿傩用脚勾起源朝臣未子的下巴,随意地打量着她,像是在观察一件物品:“这个女人不是净灵琉璃体,长得跟那个老头更像。”
源未来有点想哭了:“别、别说了,我们走吧。”再说下去,她可能真的要被发现异能力的事了。
两面宿傩说:“杀了她?”
源未来说:“不用。”她现在想赶紧走。
“未、未子!”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源未来伸头望去,发现是源朝臣淳光与武士们。源朝臣淳光躲在一名武士的身后,探出个脑袋,这场景非常眼熟。
说起来,源朝臣淳光一直叫她未子。
源未来恍然惊觉,这个游戏从刚开始就有问题,不是赤兰丸剧情后出了问题。
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源朝臣淳光,再看看面前的源朝臣未子,发现他们确实长得很像,任谁都能看出来是父女。
她脑子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