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迟现在仿佛经历了一个大型社会死亡现场。
尤其想到刚才他还质问秦俨的场景,完全就是贼喊捉贼,尴尬得他脚趾都快抠出二里地了!
“怎么,难不成还想说是我强迫你的?”秦俨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
虽然他的语气平淡得很,可林意迟却莫名听出了一些嘲讽的意味。
他抓了抓头发,低着头也不敢去看他。
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他也没强词夺理,知错认错:“对不起,我醉糊涂了,不知道是你。”
潜台词就是,如果知道是他的话,他压根就不会留他下来了。
秦俨本来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在听完他这一句话后,周身的气压瞬间变得更低了。
“说着要离我远远的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喝醉酒了倒是知道给我打电话,尽给我添麻烦。”
秦俨嗤了一声,看着心虚得不敢抬头看他的林意迟,说:“你是精分呢还是故意的?玩欲擒故纵也要分清对象!”
林意迟撇了撇嘴,但因为理亏又不能还嘴,只好敷衍着应和着:“您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在你这儿我不就是居心不良吗?”
刚才的那点儿尴尬气氛,随着两人态度转变而逐渐降温。
林意迟也不想在这儿和他僵持着,抬手按了按胀痛的脑袋,自行从床的另一边下去。
想到秦俨还在,于是又回头和他说:“现在天也亮了,您要是不想在这儿待着,请自行离开,我就不送了啊。”
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在他那儿已经是负分了,林意迟索性破罐子破摔,想着那就让他继续讨厌自己吧。
秦俨冷着一张脸,被他这白眼狼行为又一次气到失语。
“林意迟,我不是你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记住你今天的态度,以后死在外边儿也别来烦我!”
他冷声丢下了这么一句,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林意迟站在原地,听见从门口处传来的一阵摔门声,不由缩了缩脖子。
这一回估计给他气得不轻,以他的脾气,以后估计都不会再插手管他的事了。
毕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多管闲事,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林意迟摸了摸鼻子,拖着稍显沉重的步子往卫生间挪了过去。
简单地洗漱过后,他便去了厨房,准备煮碗醒酒汤,给自己醒醒酒。
看来还是得把酒给戒了,每次喝醉酒就容易出现事故,而且宿醉醒来,全身都不对劲,哪哪儿都不舒服。
在灶台前站了一会儿,水还没烧开,就感觉到胃部传来一阵阵灼烧感,伴随着胃部痉挛的疼痛感,一下子就让林意迟白了脸。
他连忙弯下腰来,捂着胃部疼得满头冷汗。
他艰难地挪着步子走回客厅,拿出备用药箱,翻找了一会儿,结果只找到一盒过期的胃药。
这几年来他一直都有注意自己的胃病,近几年也没怎么发作过,所以买的胃药一直都闲置着。
谁曾想这该死的胃病,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就在家里胃药都过期的情况冒头。
他躺在沙发上喘了一口气,想着忍忍应该就能过去了。
这会儿,原本被关上的房门又被打开。
林意迟循声看了过去,就看见秦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秦俨走到楼下时,才发现自己车钥匙落下了,于是就又回来了。
谁曾想,一打开门就看见林意迟苍白着一张脸缩在沙发里,跟只煮熟的虾一样。
林意迟愣了一下,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秦俨。
他本能的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于是摆出一副不待见他的欠揍模样,问:“你又回来做什么?”
秦俨难得没有和他计较,见他那样,不由皱了皱眉头:“你胃病又发作了?”
看见他这样,秦俨不由想起四年前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都是一副不识好歹的死样子。
或许是因为,人在脆弱的时候容易变得敏感,对上秦俨投过来的目光,听见他的询问,林意迟心里莫名地就生出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你有东西落下的话,拿了就赶紧走吧。”
林意迟抿了抿唇,翻了个身,留着个后背对着他,明摆着不需要他管。
秦俨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都三番两次被他这样怠慢了,本来他是该拿上车钥匙就甩门离开不再多看他一眼的。
可是瞧见那家伙整个缩在沙发里,因为疼痛而瑟缩着肩膀,隐忍不发的模样,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忽视他不管。
这时候,林意迟原本灶上烧着的水也烧开了,由于没人去管,沸腾的水顶着锅盖扑腾地全都溢了出来。
见状,秦俨走了过去,将火关了。
过程中,从锅里扑腾出的水有一部分溅到了他的手背上,将他手背上的皮肤烫红了一片。
他并没有太多注意,只是简单用冷水冲了一下,就当是处理了。
转头看见林意迟缩在那儿发抖,他稍作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面无表情地打开一旁的冰箱。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冰箱,秦俨又一次皱紧了眉头。
这家伙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林意迟捂着疼到要死的胃部,听着从厨房里传来的窸窣声响,不由纳闷秦俨怎么还不走。
听见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厨房出来了,林意迟下意识紧绷住了神经。
等到身后传来房门重新被关上的声音,林意迟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躺了一会儿,等胃部的疼痛感逐渐缓解了,林意迟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秦俨再次回来时,手上拎着一个外卖包装盒,里边儿装的是他刚从小区附近的早点铺里买的粥。
他一进门,就看见林意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半边的身子都挪到沙发边缘了,只要他稍微再动一下,准从沙发上滚下来。
秦俨拎着手里的粥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地在林意迟对面坐了下来,就准备在那儿看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掉下来。
大概是因为他的视线存在感太强,以至于林意迟在睡梦中都感觉到后背一凉。
他刚有所动作,然后就如秦俨预想的那样,就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好在地上铺了地毯,给他做了缓冲,不至于摔得太疼。
他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被摔疼的手臂,一转头,就看见秦俨跟尊大佛似的坐在那儿。
他怎么还在这儿,刚不是走了吗?
“既然醒了,就把桌上的粥喝了。”
秦俨仍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连说的话都带了一种命令的口吻,丝毫听不出任何的人情味儿。
“……你怎么还在这儿?”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但林意迟显然还是不想领他的好。
见他非但不领情,反而还是那样一副狗样子,秦俨心里又鼓起了一阵无名火来。
“我再说一遍,把粥喝了。别给我露出那副狗模样,碍眼。”
“……”
您要是觉得碍眼就走啊,谁让你留在这儿了真是。
林意迟腹诽了一阵,对上秦俨那张冷脸,即便有话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
被他这么盯着,林意迟只好硬着头皮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面前的粥盒打开,用勺子舀着慢慢吃着。
整一过程中,两人相对沉默着,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样凝固僵滞的氛围。
林意迟味同嚼蜡地喝完了粥。
他抬起眼皮觑了秦俨一眼,正想着该怎么“请”他出去的时候,视线扫过他手背上那一片略显刺眼的红,不由提醒:“你……手上的伤不处理一下吗?”
看着还挺严重的,都起了小水泡了。
难得从他嘴里听见了一句人话,秦俨原本紧皱的眉头都不自觉松开了一些,脸色也稍稍好看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他也没有回应林意迟的问题。
见他没事了,他便也拿起了茶几上的钥匙,语气淡然地说:“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大概是因为吃了他买的粥,林意迟总觉得受之有愧。
于是从刚才翻出的药箱里,找出了一管烫伤膏,然后叫住他:“谢谢你买的粥。只是我不想欠你人情,这支药膏是治烫伤的,你拿去吧。”
秦俨眉头一跳,原本才好转了一点的心情,顿时又乌云密布。
这小白眼儿狼,总能如此轻易的用这三言两语,让人产生一种想一把掐死他的冲动。
“你以为这一支廉价的烫伤膏能抵消什么?抵消你心里的歉疚感?”
他沉着脸转过身来,目光冷峻地看向林意迟:“你欠我的何其多,真要算起来,拿你这条命偿还都不够。看在你还算有点价值的份儿上,我不和你计较。少犯蠢做些没用的事情,别以为我真不会拿你怎么样。”
冷声说完这些话,秦俨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林意迟,耳边回响着秦俨临走前所说的话,有些失神。
良久后,他才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清楚,自从秦俨在雪地里捡到他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欠他一条命了。
只是,他却还是不想面对现实,总是自欺欺人。author_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