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石榴花开了,似火如霞,流淌到了每一个枝头。
秀秀站在树下,望着满树的红花,心中甚是喜欢。她伸出手,想拈一朵花插在头上,可是够了几下,指尖还是触不到花蒂,只得悻悻作罢。
刚想转身离开,背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摘下开得最艳的一朵花,将它插在秀秀鬓角。
“鬓挽乌云,眉弯新月,肌凝瑞雪,脸衬朝霞。秀秀姐,这花极称你。”
这文绉绉的谈吐一听就是金煜,秀秀于是转过头冲他一笑,又伸手比比他的个子,“小煜,你长得比我还要高了。”
金煜直视她晶亮的眸子,轻声道,“秀秀姐,你记不记得少时的事,那时我说等我长大了,就娶你进门,你虽没点头,却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就和现在一样,我可当你同意了。”
秀秀微微一怔,“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你总拿我当小孩子,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你知道吗?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对我展露的每一个笑容,我都记在心里,化成了永恒的印记,永远都无法消除。”金煜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阴郁中带着些许狠厉,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他朝前踏近了一步,几乎触碰到秀秀的身体,“秀秀姐,不,秀秀,从小到大,我都恋慕着你,我不允许别人把你抢走,谁都不行。”
望着金煜扭曲的脸孔,秀秀背部忽然腾起一股寒意,她打了个激灵,回首望向身后那株缀满了红花的石榴树,心里一点点变得清明:怎么回事?现在不是冬日吗?为何这花开得如此茂盛?
念头延及此处,便不敢再继续下去,可是一直深藏在头脑中的那一幕景象却不愿就此放过她,它如一只疯狂的野兽,扒开层层迷雾,重新回到她的思绪中,清晰且流畅:血水顺着四个床腿滴滴答答淌下,一直蔓延到她的鞋尖,濡湿了鞋面,床上,躺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睡着了,呼吸顺畅,嘴唇微张,胸膛上下起伏。
她用尽全身力气屏住呼吸,一点点朝他走过去。她不明白他为何能在这张铺满了血水和碎肉的床面上酣睡,况且,这是金煜的床,那么金煜现在又去了哪里?难道......
她狠狠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在看到金琛的面孔时,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金琛脸上布满了黑红色的血痂,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很是瘆人。不过这血痂却不是他的,因为她并未在他身上发现伤口。她把手指塞进嘴里,避免自己失声叫出来,目光却顺着他的脖子朝下移去:他的衣服被鲜血染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强壮的胸膛和腹肌。
还好,他没有受伤......
可是......
秀秀的目光猛然一凛,她看到金琛手里攥着一撮黑色的头发,纠结毛躁,就像她慌乱的内心。
“秀秀,你不该骗我。”
金煜的声音把她从噩梦般的思绪中拉扯回来,她刚想分辨些什么,却被金煜拽到怀里,他低头,堵住她的嘴唇,恶狠狠的,如猛虎掠食一般。
秀秀大惊,伸手要将他推开,可是他却趁机把舌头伸进她的口腔中......
他的舌头很冷,像一只恶毒的蛇,四处流窜,把一股浓烈的腥气带到她的口鼻。
秀秀吓得魂不附体,拼命喊叫,用手臂抵挡住他的胸膛。
可是这一叫,她的脑子却一下子清醒了,身子重重一抖,她猛地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床上,周边弥漫着浓浓的夜色。
她拼命的呼吸,鼻腔中却闯进了一股难闻的腥气,就和梦里一样......不,或者说,方才根本不是梦,那根探进自己嘴里的舌头,是真实存在的......
秀秀盯着上方一个蜷曲的黑影,发出了一声带着颤音的尖叫。
这叫声蒋惜惜和徐子明当然没有听见,因为秀秀的嘴巴很快便被一根湿滑的东西堵住了,把她所有的叫声都压在下面......
“你是不是爱上金煜了。”
一声低沉的咆哮钻进秀秀的耳朵,将她的耳膜震得生疼。”
院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衙役闪进来,急匆匆走到蒋惜惜跟前,将手里的一样东西递过去,“蒋大人,我们在一片灌木丛里发现了这个,您看看。”
蒋惜惜接过他递来的那样东西,眉头轻轻蹙起,“什么玩意儿,怎么黏糊糊的?”
“好像是一件血衣呀。”徐子明凑过来,盯着她手中的那团东西。
“没错,就是一件血衣,咱们哥几个按照大人的吩咐在外面埋伏着,没想发现了这么个玩意儿。”那衙役压低声音说道。
蒋惜惜轻抚下颌,“看来有人故意把这件衣服藏起来,以掩饰自己杀人的罪行,可是大人的意思,这金煜不是被常人所杀,那这件血衣又是怎么回事呢?”
徐子明嘿嘿一笑,“大人分析的不错,那金煜都成了碎末子了,就是用最锋利的刀剁上一整夜,也弄不成那副样子,怎么可能是人力所为。”
“除非......”蒋惜惜看着前面那扇黑漆漆的窗户,若有所思地说出这两个字。
“除非什么?”徐子明朝她靠近一点,也同时望向那扇窗:窗户关的死死的,把里面的一切都隔绝开来,仿佛里面是一个他从未触及过的异界。
不知为何,徐子明心中微微一颤,于是他又问了一句,“除非......什么?”
“他看似是人,里面却早已经烂掉了,住着一个嗜血的怪物。”蒋惜惜将手里的血衣丢在地上,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抽出背上的长剑,将剑柄死死握在手心,“让兄弟们小多点小心,今夜估计没那么好过。”
身后的衙役被吓了一跳,旋即答了声“是”,推门朝外面走去,还未跨出门槛,却听背后“咯吱”一声,那扇窗慢悠悠地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