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护旗认准了梁祯就是“司马”这一级别的高官,因而这几天对他是分外照顾,每次将梁祯脸上的污垢“洗刷”干净后,都要亲自下厨,给梁祯来了一顿“竹笋炒肉”,只不过,他的手劲实在太猛,才两三下功夫,就又将梁祯弄得血垢遍体。
“说,不说!说不,说!呼呼~”宁护旗撑着自己的左膝,呼气声就如拉风箱一般。
梁祯看着映着昏黄的火把光的屋顶,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少痛苦,相反那嘴角,却浮出了一丝笑意:“盈儿还真是好看。”
宁护旗一听,登时炸毛,皮鞭舞得如腾蛇一般:“死到临头还在打人家姑子主意?让你打!让你打!”
宁护旗每一鞭下去,都要带起一长串的血珠,可梁祯却感觉不到多少痛楚,因为他五官六感,早就随着自己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那个阴冷的石院之中。
石院好冷啊,哪怕是夏天,天空中也布满灰霾,空气中也浮着冷雾。那时,举目四望,全是服饰怪异,语言不通的野蛮人。那感觉,就像现在一样,半醒半昏。身处其中,既会觉得,这只是一场幻梦,但又总有一丝破绽,让梁祯明白:这不是梦,而是梦一般的真实。
黑齿影寒就是在这似梦非梦的朦胧之中出现的,一裘不染一丝俗尘的白衣,让她更似下凡的仙人一般,美好却缥缈。但很快,梁祯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压迫感,待他低头一看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了。
“她就像初春的阳光。”梁祯痴痴地笑着。
“阳光!阳光!老子现在就让这阳光,照在你身上!”宁护旗暴跳如雷,因为在他看来,梁祯的举动对他而言,无疑是赤裸裸的侮辱,“来人,好生伺候这奸辱民女的狗官!”
“诺!”伴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应答声,一个红衣人款款而入,红衣人梳着一个高高的髻,两边脸上均涂着厚重的脂粉,让人一看就从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
“这狗官,有龙阳之好,你给我好生伺候他。”宁护旗重重地拍了拍红衣人的肩头,脸上露出的笑容越发狰狞。
“得嘞。”
一旁的梁祯听到这,浑身上下不由得一个激灵,那环绕在他身边数日的幻境,此刻也被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彻底击破。浓得催人作呕的脂粉香中,这红衣人款步行至梁祯面前,玉手一伸,轻轻地“钳”住了梁祯的下巴。
“端的一副好皮囊。”红衣男道,声音甜而细,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性别,梁祯准会觉得,这声音宛若天籁,哪怕是黑齿影寒也比不上。
“香消玉损,真的好可惜哎。”红衣男继续道,一边说,左手手指还不忘轻抚梁祯的下巴,右手则执着一块红色的手帕,如女子一般,轻轻地点着自己精致的鼻子。
“滚!”梁祯使出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吼道,若不是他腹中早无半点多余之物,他现在早吐红衣男满脸了。
红衣男脸上一变,神情竟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哎呦,不要生气嘛,来,让我好生伺候你。”说着他就绕到梁祯身后,要替他“宽衣解带。”
“滚!”梁祯再次歇斯底里道。
“哈哈哈哈哈。”门边忽地传来宁护旗的狂笑,“你们这些狗官,为了一己自私,生生将一些俊俏男童的心身,扭曲成女童,以供己猥亵,今日,就让你尝尝这滋味。”
红衣男修长的指尖自梁祯肩膀处开始慢慢地往下挪动,而随着他手指位置的不断下移,梁祯伤痕累累的胸膛,起伏波度也越来越大:“不~不……不……”
“别急嘛,好好享受。”红衣男的软语,虽尤胜施子,可在梁祯听来,却更是索命之音。
“不要……不要……不……”梁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连声哀求。
哀求似乎产生了效果,因为红衣男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再没了声气,亦没有了动作。
“不要,不要不要……”但梁祯却依旧一个劲地傻叫着,直到脑袋忽地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闭嘴。”声音嘶哑,但梁祯却感到非常熟悉,就像一件自幼陪伴自己长大的物什,虽然长久分别,且模样已变,但仍能被一眼认出一般。
盈儿!梁祯心下大喜,但却依旧牙关紧咬,以免因自己一下恍惚,而坏了大事。
黑齿影寒从梁祯背后走出,却没有急着来替梁祯解开双臂上的绳索,而是悄悄地走至门边,右手轻轻一伸,握着一旁桌子上的一些铁制刑具,用力往地上一扔,发出的“哐”“哐”声令梁祯耳朵一震。
“直娘贼的!”宁护旗骂骂咧咧地叫着,一脚踹开房门,接着如同饿虎一般,扑进屋子。
黑齿影寒身形一闪,闪至他高大而壮硕的身躯之后,右腕一抖,宁护旗的左脖颈忽地喷出一座血泉,接着整个人就像喝醉了酒似的,左晃两步右晃三步,然后“咚”的一声,扑倒在地上。
这一切,尤其是宁护旗倒地后,脖颈处血如泉涌的样子,梁祯都看得真切,心中关于这一幕是梦还是真的疑问,也在此刻有了答案。接着,梁祯心头一触,眼前的景象也是变得模糊起来。
现在的他,只想开口叫一声“盈儿”,并听她再说几句话。
黑齿影寒从背后抽出一把巨大的板斧,对着锁着梁祯双臂的那拇指般粗细的铁链“哐哐”地劈砍起来。
板斧十分沉重,铁索也甚至牢靠,不一会儿,黑齿影寒便已满身是汗,气喘如牛。
“情况不对!快!”屋外,忽地传来几声急促的报警声,似是守在屋外的黄巾军汉发觉了情况不对,正在“呼朋引伴”。
“别管……管我……走,走!”梁祯眼睛一闭,不顾一切地吼道,语速极快,似是唯恐慢了,不受自己控制的内心便会改了主意一般。
“闭嘴!”黑齿影寒瞪了他一眼,猛地甩出一斧,“哐”的一声,梁祯左臂上的铁链应声而断。
“快!快!”然而,黄巾军汉的脚步声,却也像是赶到了门口。
“走……快走……”梁祯顾不得左手的酸麻以剧痛,猛地一抬,然后向着黑齿影寒的方向猛地一推,“走……”
黑齿影寒确实顺了梁祯的意,转身离开,但却不是向她进来的方向,而是直奔大门而去。并像刚才一样,躲在门后。
虚掩着的屋门再次被人粗暴地踢开,四名黄巾军汉争抢着从仅能容一人出入的木门中挤入。打头那人第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身子仍在不断抽搐的宁护旗,第二眼就看见半挣脱了束缚的梁祯,立刻骂了声:“直娘贼!”接着便朝梁祯扑去。
黑齿影寒放过前三人,接着一刀刺穿了第四个黄巾军汉的后心。接着左手一闪,一根棍棒模样的物什便死死地卡住了对开的屋门。
前面三个黄巾军汉忽地听闻身后动静大作,立刻转身,待他们见到身后忽地多出一人,而己方殿后的同伴竟已毙命后,两人登时心下一骇,唯有上首之人,一步上前,挥刀便砍。
其人刀锋凌厉,似秋风扫枯叶,又似海啸卷残沙。黑齿影寒暗下一惊,身形一闪,便与其人拉开了数步的距离。那军汉哪里肯放过她?当即挥刀赶来,他这把刀,刀背又宽又厚,就像城砖一般。单是看着就觉得沉,而这个军汉,竟然能够单手将它舞动自如,臂力、腕力之大,可见一斑。
这间屋子,已被宁护旗改造成了专职的刑房,因而内中各种刑讯物什一应俱全,这些东西,虽不便于打斗者施展拳脚,但却利于有心之人借助它们来达到游而不击的目的。
巨刀军汉生得膀阔腰圆,反应能力自然相对笨拙,而刑房之中,狭窄的通道,则更将他的移动速度死死地限制了。黑齿影寒借助诸如老虎凳、三角马之类的大物什,在灯光阴暗的刑房中忽隐忽现,且还不时扔出一些诸如小刀、碳火钳之类的物什,击得那巨刀军汉恼羞成怒,巨刀连挥,仅三两下功夫,便将这些血迹遍布的刑具砍得七零八落。
巨刀军汉乱砍刑具的同时,另两个黄巾军汉也回过神来,他们早已借助昏暗的灯光瞧见,袭击者只有一人,且实力似乎并不强劲,因而胆子也回来了,高个且脸上有一颗黑痣的黄巾军汉率先挥刀,劈向黑齿影寒。黑齿影寒堪堪一闪,转身就逃。
高个军汉见状,不由得信心倍增,立刻追了上去。怎知,刚冲出两步,眼前的黑暗忽地被刺眼的光亮所驱散,高个军汉一愣,尚未来得及作出回应,便觉得右大腿到右腹处,都是一阵剧痛。
在高个军汉的惨叫声中,一股烤肉的香味竟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原来,黑齿影寒故意引得高个军汉前来追击,然后一手掀翻了炭火盘,将那本来用以拷打犯人的炭“淋”了高个军汉一身。
矮个军汉见状先惊后怒,右腕一转,刀锋已然逼近黑齿影寒的细腰。黑齿影寒峨眉一皱,“祯”字刀往下一沉,“乒”的一声,火花四溅,两把刀同时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