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知道了实际情况,在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还是义无反顾地打开了通道,那可就是按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算了。
于责任而言,确实该先弄清楚状况,再决定是否打开通道。
但就私心而言,最终的后果并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不管什么后果,他总是会去做这件事儿的,至于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江宁觉得,过了这么多年的事儿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后果要去承担。
真要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有天道在上头压着,不至于秩序崩坏。
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后果,是不能够去承担的呢?
说起来或许自私,但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动物。
江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况且这方世界中,被流放的人已经承受了他们该承受的罪,没理由让他们无辜的子孙后代去继续承担这罪业。
或许那些人在被流放之前,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人渣。
但这些后来降生在这片大陆上的人,白纸一张,又怎么能因为其先祖的罪过,而认定他们有罪呢?
这不合乎道理,但却合乎大多数人的心理。
所谓偏见,便是这个道理。
该如何去定性这些问题,江宁也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曾经错过错事的人,该不被原谅的,便不该原谅,面对如今尚未犯错的人,因为偏见,或许会另眼相待,但也不妨碍自己,暂且用宽容的姿态,去看待其所作所为。
就像之后他要去做的事一样,是好是坏,是祸是福,他无法预测,也无法定性,他只知道,这件事他必须去做。
不是为了大义,而是为了私心。
不过老祖符印到现在都没有反噬的迹象,就目前而言,至少他想去做的这件事,还算不上多坏。
攀上附近最高的一棵树,江宁看着眼前亭亭如盖的枝叶,层层叠叠地铺开,好似一张绿被,盖在褐色的土地上,一切都生机勃勃。
这不由得让江宁内心浮躁的情绪,得到了暂时的宁静。
隐在树冠之中,江宁掏出罗盘,核对了大致的方向,又看了两眼这层层叠叠的绿浪,翻身下树,回了营地。
当江宁回去的时候,从坑底捞上来那人,已经是醒了。
倒是比江宁预计的,要醒得早一些。
江宁从赵大宝的行李里,扒拉出一只陶罐,倒了水架在火上烧热,给众人分着喝了一些,才坐到了那人对面,示意赵大宝、赵小宝退开一些。
等赵大宝和赵小宝听话地跟刘兴坐到了一边,江宁才解了那人的定身咒,递上一碗热水。
“谢谢。”
那人接过水碗,一饮而尽,发出舒爽的一声长叹。
好似那一碗热水,让他全身僵化的血液,都重新流动起来了一般。
这个大冷天里,能喝上一口热的,确实是让人觉得舒爽的。
“不客气,不知道阁下是何人?为何会跌倒在猎坑之中?”
江宁问道。
那人一想起之前的遭遇,就是浑身一哆嗦,显然是那严寒,已经让他记忆犹深到,只是想起来,就会不由自主地觉得浑身僵硬发冷。
不过那人的反应也是快,只是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老实说,一个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能够这么快消化掉劫后余生的情绪,实在是不容易的。
这让刘兴,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作为一个常年跟鬼门关前的鬼差打交道的人,那种濒死时的压迫感,和劫后余生之后的庆幸,所带来的剧烈精神反差,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若不是先天精神强健,或者是情感起伏比较低的人,一开始都很难适应,只能是随着时间的拉长,慢慢消化。
也只有经历得多了,才会慢慢地习惯这种感觉,变得能够快速适应。
毕竟在真正危险的地方,也许前一刻才到鬼门关前走一趟,下一刻就有可能再去一趟,不能快速适应这中情感落差带来得不适感,下一刻可能就真的直接进鬼门关,出不来了。
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多了,难免会让人得情感变得淡薄,若是控制得好,也就跟常人没什么两样,若是控制得不好,就有可能会导致各种各样的情况发生。
最常见,也是后果最轻的,便是暴躁易怒。
而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导致其跟正常生活脱节,完全无法融入正常生活,陷入一个自我的世界中。
在这个自我世界中,主意识对于自我的认知,将会决定这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反应。
有的人,可能因此成为反向社会人士;有的可能就封闭自我;还有的,可能就直接心理变态,诞生心魔,从此走上不归路。
这种情况,在修士,尤其是经常经历杀戮的修士中,并不少见。
甚至于,就在凡间,那些凡人组成的军队中,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其实这个事儿,修士的精神反差,反而没有凡人那么大,毕竟修士经历过修行之后,精神力显著提高,不至于那么容易自我意识崩溃或者混乱。
但是一旦修士的自我认知出现偏差,其后果比起凡人,就更加了不得了。
刘兴不能确定别人都是个什么情况,但就他自己而言,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多少让他对于别人的生死,看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也不是不重要,死过的人,都更知道生命的可贵,却也知道生命的脆弱,所以他们变得珍稀生命,但当生命无可挽回地逝去时,他们也不至于像一般人那样,拥有极致的悲伤和愤怒的情绪。
刘兴目前就是这样的状态。
珍稀生命珍视生命,但对于生死,却又看得很淡。
这还是在每次出任务回来后,就闭关潜修,调整心态的结果。
若是不及时调整心态,很可能会因为杀戮,而引起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
比如,变得依赖暴力解决问题,渐渐地便可能变得嗜杀。
再比如,变得惧怕杀戮,面对敌人不敢下手,从而导致自己倒在敌人的刀下。
两种相反的情况,却一样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