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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平静(1 / 1)

沈姑娘的气氛缓和起到了反效果,北地寒风险些炸出热浪。

如果时间能倒流,尹辞只想当即戳穿沈朱的身份。

活了这么久,他的确想要前所未有的体验,但这体验不包括百年难遇的尴尬。然而这不能怪沈朱只看外貌,他是比时敬之年轻些的。

尹魔头那颗笨拙的亲爹之心颤了颤,中道崩殂。

先前不知彼此底细,他与时敬之彼此试探了挺久。两人被“师徒”二字牵着,难免有些亲密举动。如今相认,将情绪稍转即可……前提是他没随手调戏自家师父。

他怎么就忘了这档子事呢?

鬼墓下的渡气,城门口的假作亲吻,时不时吹口气逗逗。时敬之平日摆出副师父模样,朝被作弄,多半会面红耳赤,好玩得很。

要是反过来,他还可以大度地表示小辈不懂事,权当无事发生。

可惜老流氓竟是他自己,这事就不好办了。

尹辞此生鲜少懊悔,这会儿却悔不当初捉弄正经小辈那么好玩吗,他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扮演普通山户?

他时没法把时敬之当小哑巴看了。当时收获的趣味,现下全变成了滋味莫名的尴尬。

好在他还有数百年时光铸就的张脸皮,可以随时随地假装风轻云淡。

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先露窘态。尹辞双手抱拳,笑得自然。

“是,在下正是尹辞。”

时敬之目光奇异地看了尹辞会儿,不知道是感慨此人脸皮之厚,还是钦佩此人装傻的能力。

沈朱没瞧出两人私底下的汹涌暗流,顺着话茬道:“伤者太多,各位最好尽早去孪川歇息。过了这段时日,中原就不好走了。”

她跨上木船法器,把雪橇拴在船后。拉雪橇的兔妖瞬时跑了个干二净。

时敬之甩甩头,回过神:“中原不好走了?”

沈朱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瞧了眼尹辞,目光才转回时敬之:“见尘寺事,暴露得太快了。阅水阁已然得了消息你强行上山,设计杀害觉非、觉会两位高僧,掳走了空石大师的慈悲剑。”

掌管情报的阅水阁收到消息,传遍江湖只是时间问题。

时敬之思考片刻:“这么扯淡的说法,总得配个肆意妄为的名头……我想想,慈悲剑上有视肉线索,而我为了独占秘密,才杀了两位高僧灭口?”

沈朱:“正是。此事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

时敬之:“我心里有数。”

说罢,他瞥了眼昏迷不醒的施仲雨:“见尘寺惨案在先,宓山宗秘典解禁在后。这还真是走路,踩路绊子……看来我们得快点与施姑娘分开。她若与我们同行太久,难保被人害去,也变成盆泼来的脏水。”

此事出,寻找视肉之路只会更加艰难。然而时敬之不急不躁,分明知道了些什么。

她没再问,继续道:“慈悲剑上有线索事,陵教已然知情。他们借地势之便,设计封锁了纵雾山。”

时敬之表情仍然平静:“我知道了。”

尹辞没工夫体味尴尬了,他只是看着出奇镇静的便宜师父,微微蹙起眉。可惜北地天寒地冻,他们带着船伤员,不便细细盘问。

两人各怀心思,就此前往孪川。

施仲雨清醒过来时,行人脑袋顶上有了遮挡。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仔细算,她竟昏睡了将近日。

施仲雨下意识摸向胸口,摸到那对挡灾符后,她才吐出憋了许久的口浊气。施仲雨佩好破破烂烂的青女剑,挣扎着下了床。

这间客栈不大,在处普通院落内,看着像般人家额外做点小生意。客房总共就那么两三间,里头的家具落着灰,不讲究到了极致。

不过枯山派虽说捉襟见肘,也没有糙到把年轻姑娘扔男人堆里。施仲雨独占间客房,房内连枯山派的物事都不见半个。

施仲雨匆匆整了仪容,推门而出,恨不得口气冲回太衡,把掌门唤醒。

只是考虑到自己此行受枯山派照顾良多,不告而别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她刚恢复点气力,便开始寻找枯山派人士。

她敲了半天隔壁的门,没人应。门半开着道细缝,能看见昏睡不醒的苏肆和闫清。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团在被褥里,伤处都被好好包扎过,似无大碍。白爷正压在苏肆胸前,疲惫地打着盹。

房内没有旁人,她又转了圈,也没有找见时敬之与尹辞。

院子不大,她个大活人到处晃悠,被掌柜眼瞧见:“姑娘,醒了啊。你那朋友们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朋友?

施仲雨晃到主屋前厅,登时被阵此起彼伏的“大师姐”声淹没。

是了,她迟钝地想。太衡在孪川有驻马点,不少资质般的弟子守在此地,平日不怎么习武,忙于门派的繁琐杂事。

他们平日见不到太衡重要人物,突然天上掉下个大师姐,那定是得瞧个新鲜的。

如今与门人成功汇合,她只要躺进护身梭,很快便能回到中原。

只是施仲雨实在想不通,那对师徒为何要早早通知太衡,再特地避开,只留两个压根见不了客的伤病号闫清先前只是太衡的下人,苏肆更是新入枯山派不久。就算太衡弟子们在这等她,只要她不开口,他们不会对那俩“无名小卒”产生丝毫的兴趣。

面对两个神智且不清的下人,她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施仲雨人虽固执,好歹生在富商之家,知道哪些表面功夫最好做做。先前在鬼墓之下,时掌门可没吝啬卖她人情。

现下如此安排,倒像是不想与她沾上半点联系,委婉催她离开。

明明他们先前还并肩作战,同出生入死。

施仲雨揉了揉太阳穴,她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纠结,能选的道路就那么条她总不能耗着自家掌门的命,追究些礼仪上的细枝末节。

于是她勉强挂上笑容,应付面前热情洋溢的太衡弟子。他们簇拥她离开小院,临别时,施仲雨扭过头去,疑惑地看向那破破烂烂的院子。

……好在就算她无法与他们当面道别,也有别的事可报答。

尹辞,不,尹前辈还拜托了她件事。

戚掌门那边人命关天,耽误不得。但抽调名亡故弟子的履历,她还是有空做的。

几个时辰后,匹箭马离开孪川,只灰鸽扑棱翅膀,身影划过夜色。

尹辞收到太衡灰鸽时,明月已升。时近十五,月亮饱满了不少。

可惜孪川偏远寒冷,甫入夜,街上灯火瞬间黯淡下几分。师徒两人在屋脊暗成两片薄影,犹如装饰用的石雕兽像,继续心照不宣地粉饰太平。

鸽子来时,尹辞并未避讳身边的时敬之,当着对方的面看起信来。

信上只有短短句话。

时崇玉幸得圣宠,入宫未满四年,郁郁而终。

尹辞把纸团,最后的猜测尘埃落定二十四年前,能专门伪造尸体骗过他的,这世上本来就没几个人。那人为个小哑巴煞费苦心,时敬之必然出身不凡。

时敬之曾说家里大哥早早继承家业,没人管他。他曾说自己饮过仙酒,但仙酒对他没有效果……他曾说大哥爱好古怪,自小便引他学习用兵之计。

尹辞当时只当此人胡说八道,谁知回过头去看,竟然大半是真话。尹辞对皇家讯息有所耳闻,从没听说过许家还有这么个儿子。

时隔这么久,尹辞好容易揪住这人的狐狸尾巴,却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时敬之曾说过,要自己早日找到他,去他身边。可如今时敬之知晓他们之间的深厚缘分,知道自己对他的关怀,却没有因此贴上来明示暗示,试图利用“不死不灭”这再强大不过的工具。

明明无论敌人是谁,自己都不会为此丧命。

当年哭哭啼啼的孩子长大了。尹辞心想,或许长得太大了点儿。时敬之“物瘾”在身,眼看不死之身在前,天知道他怎样忍住不问的。

哪怕此刻,周遭再无旁人,时敬之也只是目送远去的鸽子:“太衡的信?”

“唔。”

“阿辞,中午的果汁鱼片很好吃,明天能做做烤鱼吗?”时敬之自然地岔开话题。

尹辞怀疑如果自己不吭声,他们能将这份虚假的平静永远维持下去。

“这些年来,我直在调查不灭之身的成因。如果我知道答案,我绝不会瞒你。”尹辞还是叹了口气,踏出第步。“很遗憾,我的过去帮不了你什么。”

他刚“不死不灭”时的记忆,本身就模糊不清、真假难辨。而在那仅有的印象里,他只记得无边的黑暗与绝望。尹辞调查数百年,没有找到接近于答案的东西。时敬之时日无多,这条路显然不是他们该走的。

先不说自己把年纪,犯不着对时敬之倾倒陈年苦水。尹辞完全不想给时敬之不切实际的希望,那样太过残酷了。

但是不老不死的当事人毫无头绪,这话旦出口,怎么看怎么惹人生疑。

然而听到这话,时敬之只是灿烂笑:“我知道,毕竟阿辞许过我长命百岁,不会特地瞒我。枯山派马上要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你还愿意留下,为师心满意足。”

尹辞看得出,这并非谎言禁制破开,若说时敬之唯的变化,或许只有这份毫无保留的信赖。

话说完,时敬之又兴致勃勃地赏起屋檐下万家灯火。

为什么不挨过来呢?尹辞想。时敬之明明有充足的理由,撒娇、暗示、求助,怎样都好。

算了,他又想。这个人已然把他拉入尘世,那么他也可以走过去。

多简单的道理。

“殿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尹辞只手按上时敬之的头,手上稍稍使力,引他看向自己。

“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聊聊了。”

作者有话要说:和不老不死比起来,皇家身份好像是最无关紧要的洋葱皮:3」

时狐狸,长大了!尹魔头……尹魔头的老父亲心态,续费失败。

大家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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