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腻好闻的清香慢慢飘到谢苍的鼻尖，他脸上浮现了如痴如醉的模样。
“好香的茶。”
“陛下喜欢就好。”
清秀的男子跪坐在地上，将茶壶放了回去后，端起茶杯，言笑晏晏：“陛下，请。”
谢苍仿佛对面前这人没有半点的防备一样，直接便开始喝起了茶。
只是喝着喝着便眼角湿润起来：“你这茶，叫什么？”
声音飘若浮萍：“清思。”
“一缕香魂未曾留，徐以清思寄故人。”
“大胆。”
谢苍突然怒气爆发：“你在窥探朕的内心。”
云华慢慢抬起头，那双如狐狸一般的眉眼弯弯：“陛下，这怎么能叫窥探呢？臣遵循的是陛下的本心。”
“心中无思，又怎能品出苦楚呢？”
谢苍没有真的杀他的心，或许是因为难得碰上一个顺眼的人。
他摆了摆手：“你倒是伶牙俐齿。”
“朕平生最爱兰妃，可是午夜梦回，竟是从未见她回来找朕。朕从未梦见过她。”
“朕不怕她怪朕，就怕她已经不怪朕，想要舍朕而去。”
谢苍也只有在人死了之后才后悔莫及，天天叨唠着了。
云华心中闪过一丝嘲讽，却又很快掩饰过去。
“陛下若是想要梦见兰妃娘娘，不妨让臣给您泡另外一杯茶。”
“什么茶？”
“梦回。”
因为点着催眠的熏香，谢苍喝完茶很快就睡了。
云华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旁边等着他醒过来。
指尖缓慢移动划过茶杯和茶壶，指腹还有着被烫伤的红。
他不说话，也没人说话。
不过皇后很快便叨扰了这一份的宁静，急冲冲叩门和斥责守门公公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泼妇。
云华起身将门打开，那双眼睛没了笑意，反而是无尽的冰冷。
尤其是在看见皇后的那一刻，瞧着眼前徒留金银首饰，却贵气消失的人，他唇角微微勾了勾，似笑非笑。
人啊！总是不懂什么东西最好。
“小贱人快让开。我要见陛下。”
皇后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来的，偏偏陛下就喜欢他在身边伺候。
虽是男子，可是日日夜夜在陛下身边呆着，岂不是比那勾人的狐媚子还来得讨厌。
皇后好不容易斗死兰妃，本以为后宫独大之时，能够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
却没有想到，被这小贱蹄子给截了胡。
“皇后娘娘，陛下如今已经在休息了，是不见任何人的。”
云华礼貌之中保持着疏远，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矜贵在其中，淡然自若的模样，衬的皇后犹如一个泼妇般无理取闹。
皇后不可置信，如今陛下就连休息也要此人陪在身侧了吗？
“狐媚子，但真是个狐媚子啊！”她咬牙切齿的指着云华：“还不把这个小贱蹄子给本宫拉下去处死了。瞧瞧陛下被他蛊惑成什么样了。”
皇后或许已是有备而来，非要今日教训一下云华，带的人都比平日多。
见着那些五大三粗的嬷嬷，要朝着云华这个身无二两肉弱不禁风的翩翩少年而来，那些侍卫都不忍直视。
不过他们虽然不忍直视，可并不代表他们会去帮云华。
毕竟这宫中，最大的是陛下，其次便是皇后娘娘。
不过是区区一个受宠没多久的茶师罢了，又有什么能够巴结的呢？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在他们眼中这个瘦弱无比的少年仿佛具有天生神力一样，三两下就把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给撂倒。
甚至还大言不惭说道：“不过如此罢了，我还以为有多强。”
顺便还瞥了皇后一眼，带着些许的嘲讽。
“反了，反了天了。”
皇后没想到自己直接就出师不利，面上的得意再也挂不住，甚至隐隐约约整张脸都被气得扭曲了。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全部给本宫上啊！格杀勿论，本宫只要他的人头。”
皇后说到最后，整个人已经几欲癫狂了。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夫君整颗心都放在斗不过自己的女人身上，却忍受不了一个接着一个过来。
尤其是，和她抢的还是男人。
他怎么敢？
然而云华面对皇后的怒火，格外淡定，微微翘起的眼角表示他此时心情不错。
至于为什么不错？
他唇角微微勾了勾，便听到了一道声音。
“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微微带着怒气的声音连半分余地都没有留，仿佛眼前的人是仇人一般。
“陛下。”
皇后诧异地看着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躺在自己身边二十余年的枕边人。
“臣妾……”
她唇角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恐慌。
她狠狠地剜了云华一眼，却只能逞一时之快。
因为那个向来唯我独尊的帝王眉眼低压，不见半分柔情。他甚至开始翻起来了旧账。
“十多年前兰妃孩子的帐朕不和你算，不代表朕不记得此事。还有宫中其他妃嫔的子嗣，你当真以为朕不知晓？”
“可笑从前那些老匹夫说娶妻娶贤，说你贤良淑德，竟是断了我皇家如此多的血脉。”
谢苍冷眼看着皇后，曾经装模作样的柔情全部褪尽后只留下彻骨的寒冷。
“朕为什么赐兰妃那般名号，你难道不懂吗？因为你配不上，只有她才配得上皇后之位。只不过你先坐着罢了。”
“百年过后，世人只会记得兰妃是朕的皇后。而你，以后睡到妃陵与世长辞吧！”
这番话说的不可谓是狠毒。
如皇后，她这辈子嫁给皇帝要的是爱情吗？不，她要的是独尊。
要天下女子都不如她。
可偏偏，兰妃那个贱人，从活着开始便踩在自己头上。就连死了也要稳稳压着自己一头。
“陛下，陛下你不能……”
皇后想要拉住谢苍的衣摆，他却往后退了半步，让她的手只能在空中捞几下，怎么也抓不住。
“皇后今日肝火大盛，想必是天气炎热所致。你们还不扶皇后回去休息。”
他的声音轻飘飘垂下，却犹如千金之重，狠狠锤在皇后的心头。
“陛下！”
皇后不甘心地抓住宫女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