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萍倒是没跟阮文抬杠,她带着这个消息回家。
汪老倒是十分高兴,“起名好啊,你怎么不把阮文带回来?她现在怎么样?身子重了就别再忙里忙外了,她那小身板那经得起这么折腾?”
汪萍觉得人偏心起来真是没得救,当初她家那几个儿媳妇怀孕的时候,临产前都要去上班。
用她家老爷子的话来说,“长征路上都有生孩子的,怎么现在就这么娇气?一顿能吃三碗饭的人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娇娇?”
现在可好,阮文这还不到七个月,就要歇着了。
“她自己闲不住,你要是想说那就明天等阮文来了自己跟她说,我说这话惹人烦。”
人上了年纪鬼心眼也多了,怕这话让阮文不开心就让自己说,汪萍也不傻。
汪老瞅了眼女儿,叹气这孩子一点不让人省心。
“你说阮文都要生孩子了,你什么时候也找个对象?”
之前介绍的那些人,要么瞧不上要么处几天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他闺女是不能低嫁,可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瞧瞧阮文,比她小了好几岁呢,孩子都要出生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你急什么啊,缘分来了那就到了,急也没用。”汪萍帮阿姨把菜端出来,刚洗了手,老四带着他媳妇回来了。
这两口子回来的有些突然,不过汪萍也没往心里去,饭桌上忽的心念一动就提起了阮文交代自己的事,“爸,你说也挺有意思的,之前都说林三的媳妇是个福星,那本事大得很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把林三给治好,可现在也没听说林三好利落啊,看来这福气也有用完的时候。对了洪梅,我听说林三他媳妇是去你姐那个单位上班了,她之前闹了那么大一出害得林家赔了五百万进去,现在又去财务岗,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她也不是学会计的啊,干得了这活吗?”
老四媳妇岳洪梅觉得这是没事找事,刚想要回一句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汪萍又说了起来,“说起来阮文之前倒是做会计的,她可真有能耐,爸你知道吗?今天下午阮文跟我说,她又做了个大单子,你猜猜多少钱。”
汪老吃了块酱骨头,他牙口不是很好,偏生又爱这一口,每次都是选脆骨,把肉炖的烂透了,吃着不硌牙。
“一千五百万?”
之前汪老拿这个恶心了姓林的一把,还把他搞得明升暗降。
他闺女一问,就下意识地来了句一千五百万,这让汪萍都笑了起来。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
汪老放下筷子,“两千万?”倒也不错,能把之前的贷款还上了。
他家不跟姓林的似的,几个儿女都在机关单位工作,没有开什么外贸公司。
比一般老百姓家富裕,但也就那样,能拿出几万块的积蓄,可五百万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
“不是。”汪萍夹了块酱牛肉吃,她家阿姨的黄瓜凉拌牛肉做得很不错,夏天的时候总是让人胃口大开。
坐在那里的岳洪梅忍不住,“两倍,那是三千万?”
三千万的单子,那可真不小。
阮文那才多大个厂子啊,一个寻常的国营厂一年的营收才多少。
三千万,她有些后悔之前跟阮文闹了不愉快。
不然说不定还能跟阮文挣点钱呢。
汪萍笑了笑,“两个三千万。”
“怎么可能?”岳洪梅的筷子落在了地上,她都没察觉。
她老公帮着捡起来,去厨房洗了下给她放在碗上,“多少都跟你没关系,你瞎问什么?”
听到这话岳洪梅瞪了老公一眼,六千万啊!
她一个月工资才不到二百块,别说六千万,六万块她都能高兴的多吃两碗饭。
震惊下怎么了?
汪老也惊着了,“咋这么多?她没跟你说到底咋回事?”
“说了两句,说什么把自己的专利给卖了,反正就是一锤子买卖,过两天就跟那些人签约了。”
她家这个兄弟媳妇是个大嘴巴子,这事借她的嘴传出去那真是再好不过。
倒是省得她再想别的办法。
老四和谢蓟生不对付,又有几分读书人的清高,断然不会去找谢蓟生套近乎。
就算岳洪梅再怎么吹枕边风都没用,老四就那德行。
这么一来,岳洪梅怕是会跟娘家的姐姐说,她那个姐姐又是个喜欢炫耀的。
到时候肯定会炫到祝福福面前。
那阮文交给自己的事情,也就算完成了。
汪萍夹了一块腊肉奖励自己。
她可真聪明啊。
岳洪梅被这消息给惊着了,离开这边大院时,忍不住和老公嘟囔了起来,“你说阮文不就是开了个小厂子吗?怎么就那么赚钱。”
她是羡慕的,羡慕的要死要活。
自己每天忙得要死也才一百三十多块的工资,加上逢年过节的补贴也还不到两百块,阮文这一单生意就是六千万,而且还是美金。
她眼睛都在滴血,真是羡慕的要死。
“不是说了吗?卖的专利,那玩意就是值钱。”汪家老四是理工科出身,多少明白点,“她爱挣多少就挣多少,你眼馋什么?”
这话岳洪梅不喜欢听,“谁眼馋了啊,我不就是问问嘛,汪成斌你这什么态度啊。”
“我什么态度?我本本分分的教课当老师为国家培养人才拿我该拿的工资我心安理得,我什么态度?”
“你这话说的,我没本分工作是吧?你不就是不待见谢蓟生吗?当初他去清华你去不了,现在他去大学教书你在中学当老师……”
“是,他老婆能挣六千万,我老婆挣不了!”
谢蓟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是引爆心底那嫉妒之火的火星子,是炸`药的引线,会让他疯狂的口不择言。
岳洪梅没想到一向对自己俯首帖耳的老公竟然对自己红了脸,她气得跺脚,“那你找阮文去当老婆跟她过日子去好了!”
她气得往娘家那边去。
岳家没想到小女儿会忽然间回来。
问她什么又不说,岳家老娘看这也不是回事,就喊大女儿过来开导小闺女。
岳洪兰就住在娘家对面,隔着一条马路,没几分钟就过了来。
“怎么了,跟成斌吵架了?”
岳洪梅看着大姐就想哭,“我不就说了两句,他就说我眼馋人家阮文,我就是眼馋怎么了,谢蓟生是公爹养大的,现在能挣钱了,拉扯汪家一把不行吗?你看其他人家,谁不想着办法挣点钱,就连上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汪家呢,我跟他都过的什么苦日子啊!”
这话让岳家大姐有些头疼,“你也别这么说,你嫁给他不也涨了工资,不是说回头还能提职称吗?”
“涨工资有什么用?一个月才一百多,你知道阮文一单生意赚多少吗?六千万啊!”
她和汪成斌六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岳洪兰听到这话震惊了,“真的假的?”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六千万,她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数额,但那是在账本上……
“我骗你干嘛?就我那姑子说的,她高兴得很,姐你说我能不能跟阮文去套套近乎?她不是在搞那个卫生巾吗?我也从她那里进点货来卖,你说怎么样?那个妇联的王主任不就是一直在阮文那里进货吗,她肯定没少拿钱。”
“别胡说!”岳洪兰觉得她家妹子这张嘴也太没遮拦了些,“妇联的会计我认识,她们进的价钱是不贵,但没问题。”
岳洪梅一口咬定,“那就是阮文私底下给王主任钱了,不然王秋平怎么就那么上心给她搞宣传?阮文这人很会办事的,不然结婚的时候那些个清高的要死的科学家,怎么都去参加她和谢蓟生的婚礼了?我可是听说,过年的时候她还去沈老家里拜年,在那里吃了午饭呢。”
“她那不是因为父母的关系吗?不过她是挺能挣钱的,可惜你家汪成斌和她男人不对付,不然的话倒是能跟她好好说说。”
岳洪兰是在财政上工作,见得钱多了心思也就活络起来。
她想起了刚分配到他们单位的祝福福,早些时候也是有大订单,结果那订单黄了,丢人险些丢到了国际上。
当时岳洪兰还想着,林家怕不是要把这个败家的儿媳妇给休了,没曾想祝福福没事,前两天还被安排到了她们单位。
还特别趾高气昂的那种,岳洪兰很瞧不上。
嘚瑟什么,说不定哪天就被林家扫地出门了。
“她这生意敲定了吗?”
“说是板上钉钉了,姐你说明天阮文去我公爹那里吃饭,要不我去跟她套套近乎?她怀孕好几个月了,我要不给她准备点小孩子穿的衣服什么的?你说……姐,你听我说话没?”
“听着呢听着呢。”岳洪兰敷衍了一句,“那你说话前多想想,千万别得罪她。”
“我知道。”
姐妹俩各有心思,聊了好一会儿,岳洪兰先回家了。
她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和汪家那是拐弯抹角的亲戚,不指望能沾光,但能够用阮文压一压祝福福的风头倒也不错。
……
祝福福对自己的这个工作并不满意,但是她没得选。
林家没有让林嵘跟她离婚,是因为这节骨眼离婚并不好,会让林家的名声一败涂地。
只是她再拿捏着林嵘都没用,去上班。
这是家里的保姆通知的,这段时间她都没见过公爹,至于两个姑姐就更没露面。
她还没被林家抛弃,却已经成为了林家的弃子。
但祝福福不甘心,她凭什么就这么认输?
只要还有林嵘在手,她就有翻盘的希望。
她也只剩下林嵘了。
尽管那就是一个变态。
可她需要一个孩子,罗嘉鸣不能给她,她只能把这希望寄托在林嵘身上。
她几乎是闭着眼完成任务一般的和林嵘交`媾,只希望能有孩子。
可惜,那声音再也不会给她任何提醒,偶尔响起也只是和她闲话几句而已。
“我有孩子了吗?”
脑海中没有任何回应。
祝福福又问了两遍,依旧没回答。
就在她即将死心时,她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没有。”
这个答案无比的残酷,意味着她还要继续昨晚的事。
但祝福福又寻到了一丝希望,这是它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那你能帮我吗?我不想这么作践自己。”
声音没有吭声,似乎沉默了下去。
祝福福不甘心,“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死吗?阮文她不会放过我的。”
“我不参与你们之间的斗争。”
祝福福不甘心,“我死了你也就没了!”
这是寄生在她身上的东西,尽管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但她没了,这声音也会死!
“我本来就没有生命。”
声音的声音冷冰冰的,“保持心态的平和,能让你活下去。”
这是它给祝福福最后的忠告。
它没办法再帮祝福福了,尤其是在阮文选择了人生奋斗目标后。
个人命运和国家命运是没得比的,即便宠儿如祝福福也没办法再占便宜,除非她和阮文一样,有着大公无私的理想。
然而之前它提示了几次,祝福福都没听进去。
如今这忠告,也不知道她能够听进去。
“活下去?像魏向前那样在监狱里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吗?”
这回应让声音再度沉默——人类的嫉妒心是如此的可怕,它或许是多嘴了。
祝福福如今没有专车接送,她和大部分人一样骑着自行车来上班,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乘坐出租车或者公交车。
前者花钱多,而她如今每个月除了工资外只有五十块的家用,够做什么的?
公交车上人挤人,她嫌恶那夏天的臭味,才不想坐。
最后只能骑着自行车上班。
刚过来,就听到几个同事在聊天。
“我骗你们做什么?汪萍亲口说的,还能作假吗?六千万美金呢,这可不是小数目,我觉得阮文应该去对外贸易部工作,她挣钱能力那么强,说不定能拉来不少大订单呢。”
“其实我觉得她搞工业也挺好的,之前妇女节的时候妇联还有咱们单位的工会不都给发了卫生巾吗?用着还挺好用的,我一直在用着呢,花点钱买个舒坦也值了。”
“可不是,对了洪兰你家妹子不是汪家的小儿媳妇吗,能不能帮忙搭个线跟阮文认识认识,咱们便宜多拿点,这可是个好东西。”
岳洪兰笑了起来,“那我帮忙问问,成不成的不知道。”她说着往外瞧了眼,看到祝福福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仿佛没瞧到她神色有异似的,“我记得小祝你下乡的时候就在阮文那个村里,那你跟阮文一定熟得很,阮文现在这么有出息,小祝也替她高兴呢。”
高兴得都笑不出来了。
之前汪世平大闹一场,搞的林家没脸,也让满首都的人都知道祝福福在搞破坏,把阮文那么要强一个人逼得到汪家哭诉委屈。
不过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不是瞎眼的,祝福福那么坑蒙拐骗的仗着婆家势力欺负阮文,还不是阴沟里翻了船?
倒是阮文时来运转,如今拿下大订单。
高兴?
气得脸跟纸似的没血色,这叫哪门子的高兴?
岳洪兰睁眼说瞎话,瞧着祝福福这般模样她不要太高兴。
说了两句后就忙去了,丢下祝福福站在那里,紧握成拳的手背上暴着根根青筋,颇有几分可怖。
……
祝福福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林家两个姐姐也都在。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两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过来怕是听说了阮文的事情。
果然,林家二姐开口就提了这事,“今天那边部里头跟我说,阮文要和美国那边的企业签订合同,因为合同金额大,需要对外贸易部协助,你知道这事吗?”
林大姐是个火爆性子,“瞧她那死了爹妈的模样,肯定知道了。”
祝福福听到这话揪着裙子,“我妈死的早,我爸在我这跟死人也没什么区别,大姐这么说是诅咒爸爸吗?”
这个爸爸自然不是姓祝,而是姓林。
林大姐登时就要站起身来,被她妹子拉住了。
林二姐素来冷静,瞧着祝福福那倔强模样,心底里瞧不上但格外沉得住气,“你也不用刺我俩,林家倒了对你没什么好处。我来不过是过来提醒你一句,且好好收收你那性子,这次要是再惹了祸,谁都保不住你!”
林家刚亏了一大笔,如今阮文赚的盆满钵满,林二姐也很不爽,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再不爽也不能捣乱。
这么一大笔钱,传出消息后就被各方关注着,如果这时候有人动手脚搅乱这笔买卖,怕是国家都不会答应。
阮文挣再多的钱,都是要缴税的。
而这比税款,不管是进省里还是往中央,那都是为国家创收。
林二姐是不喜欢阮文的,她家之前倒霉,连带着自己工作都不顺利。
可再不喜欢,这时候也不能贸然动手。
甚至于这时候阮文出点事,大家都会把这罪过往林家人身上按。
她想得通,可不代表祝福福能想得通。
林二姐警告了一番,“老老实实的你还能继续在这花花世界过活,不然的话你确定自己能受得了再过苦日子?”
林家两姐妹走了。
祝福福站在那里,觉得浑身发抖。
她去报复阮文?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会计而已,哪有什么能耐去搅乱阮文的生意?
倒真是高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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