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一愣,这个可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应该不会吧?我记得他们两口子感情倒是挺好的。”
“说不是呢?我之前也这么觉得。虽然我一向瞧不上老四,但他的确对岳洪梅的确不错。之前岳洪梅骗他,老四知道真相后还帮着隐瞒。我知道这多少关乎男人的自尊心,觉得传出去对自己面子不好。可不管怎么说,他起码还知道维护自己的女人。”
“我家老头看不上,觉得他这样没男子汉气概。老人家的心思就这样,你也别指望他能转变。这次闹离婚是老四提出的,我也是问了好久才知道。岳洪梅最近不是跟林三他姐走的近吗?说是经常出去谈生意。岳洪梅喝多了,被一个年轻人送了回来,老四看到她跟那个年轻人搂搂抱抱的。”
汪萍神色坦然,仿佛说的不是家丑一般。
“到底是搂搂抱抱还是又干了其他别的,老四没说我也没再问。不过,他闹离婚的心倒是坚决。我怕这样一来,岳洪梅恼羞成怒再来找你麻烦。”
旁人干不出来这事,可岳洪梅能做得出来啊!
“没事,想找我麻烦的人多了去了,不差她一个。”大不了下次她出门小心些,先看左右有没有车子。
“你怎么样?”
她问的自然不是汪萍最近生活如何。
“有些进展,但她对我有些防备心,我想找个机会来博取她的信任。”
汪萍说的这个她是祝福福。
阮文想了一想,“慢慢来不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个道理汪萍自然明白,“对了,罗嘉鸣还在你们这里吧?”
“我不太清楚,怎么了?”除了回来那天在家里闹了个乌龙外,阮文再也没有见到罗嘉鸣。
她也没问谢蓟生这人的事情。
忽的听汪萍提起,阮文心中不免多想,“你怎么还问起了他?”
“没事,就是想问他两句,毕竟他之前和祝福福交往。”
阮文听到这话哑然失笑,工具人如罗嘉鸣,惨哦。
“你可以去他姑姑那里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
汪萍点了点头,她这次行程匆忙,本来该走了的,但还是多停留了几分钟,又问了一句,“阮文,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适合我?”
这个问题让阮文稍稍迟疑了下,“喜欢的最合适。”
人这一辈子不算长,相对于地球漫长的岁月而言,实在不能再短暂。
一辈子六七十年,如汪萍这般结婚后有三四十年的时间要朝夕相处,总要是有些感情基础才好。
盲婚哑嫁,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或许能走到最后,但阮文觉得那样有点累。
阮文起初告诉自己,单身就行,省得麻烦。但遇到了喜欢的人,刚巧她又被全身心的喜欢,她很幸运,至于汪萍……
“我知道这很难,但尽可能的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人,这样往后的生活或许会轻松许多。生活上没什么压力,才能更好的投身到事业之中,不是吗?”
汪萍听到这话笑了笑,“或许你说的对吧。”
她很快就离开了。
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到访以及最后的问题,不由让阮文陷入沉思之中,一时间忘了去找程佳宁这件事。
等着程佳宁找来时,阮文正在那里看书,她想不通时会看书来梳理思路,从中找到答案。
程佳宁跌跌撞撞的到来把阮文吓了一跳。
“还没过年呢,不用给我磕头。”
程佳宁没力气再来反驳阮文的嘲弄,她现在胃里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这把火要把她燃烧成灰烬,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我饿了。”一向骄纵的千金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悲惨过?然而人在屋檐下,她要学会低头。
“确定吗?”
这个问题让程佳宁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阮文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吃饱了这一顿甚至多吃点,然后再消极罢工两天,是不是有这个打算?”
“不会。”程佳宁维持着最后的一丝倔强,尽管她的胃远没有自己的嘴巴坚强,“我说话算话。”
“如果不算话呢,我能拿你怎么办?你现在身无分文,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价值。”
阮文的话让程佳宁抓狂,“那你要我怎么办?”她都要饿晕了,阮文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跟她谈条件。她简直要疯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说吧。”只要给她吃的,她什么都能答应。
“为什么没去找陶永晴?”
“她不还是听你的话吗?”
“可现在永晴才是你的领导。”
程佳宁几乎失去了理智,“你到底什么意思?”出生豪门如程佳宁,怎么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因为一口吃的跟人低声下气的说话。
明明就在昨天,她还要和阮文不死不休。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跟你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永晴,她很乐意帮助你。”
程佳宁将信将疑。
她走到门口,忽然间又跑了回来。
“是不是我去工作就能有吃的?”
“我们是按劳分配,本月工资在月底发放。鉴于你现在身无分文,你暂时跟着永晴去食堂吃饭,到月底的时候在你的工资里扣除饭钱。”
“那……”程佳宁看着阮文那冷淡至极的脸色,她到底是忍了下去。
那点钱哪够吃的呀。
阮文能够读懂这个年轻姑娘所有的心思。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我们这里没什么高消费,二十块钱足够让你吃饱肚子。当然,如果你能力突出很快转正的话,一个月能有五十块钱的工资。说不定回香港时,还能带着一些积蓄给程先生,相信他会很乐意看到。”
一个月五十块也不够她花的。
程佳宁觉得阮文这分明是在欺负她,然而人在屋檐下……
“知道啦!”
走路的时候脚下有点发飘。
到门口时,程佳宁忽然间听到了阮文喊他。
“等下。”
回头的时候,程佳宁看到有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抓。
等看到手里握着的暗器竟然是一块巧克力时,程佳宁愣了一下。
“别饿晕在工位上,省的别人说我们是黑心的资本家。”
资本家的千金觉得阮文这是在内涵自己。
然而这是这两天来自己看到的唯一的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就算是有人给她一百万跟她交换这颗巧克力,程佳宁都不会同意。
“别,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阮文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也没指望你有这个心。”
程佳宁嘟嘟囔囔地离开了。
十一月的省城凉意十足。
程佳宁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羊呢大衣,小心地剥开了巧克力的塑料包装纸。
其实这种品牌的巧克力之前她都不吃的。
只不过这会儿她小心翼翼地掰下来一块放到嘴里,苦与甜都刺激着味蕾。
程佳宁小小的舔了一口嘴唇。
还剩下小半块巧克力,她决定过一小时再吃。
回头看了看那关着的门,程佳宁撇了撇嘴,别以为一块巧克力就能收买我。
要不是阮文,她哪至于吃这般苦头。
……
程佳宁工作的第一天,准确点说是第一个下午,就闹出了乱子。
她把陶永晴刚整理好的材料给弄湿了。
一杯水洒了大半,看得财务科的其他三个会计目瞪口呆。
程佳宁连连摆手,“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她太饿了,以至于没端稳水,一下子就是洒在了那材料上面。
就是这么巧,巧合到让人以为程佳宁故意发泄自己的不满。
陶永晴看了看,“没事,你再弄一份就行了。”
隔壁工位上的会计提醒,“陶经理,这个明天要交到银行那边去。”
怎么能够交给一个新人来办?而且还是这么一位大小姐,她能办的好才怪呢。
“我知道。”
陶永晴看了看程佳宁,“赶紧弄吧。”她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五点半下班,你还有两个半小时。如果在这之前做不完,就只能加班了。”
加班意味着什么?
陶永晴可以去吃饭,而程佳宁只能在这里继续干活。
又需要挨饿一顿。
程佳宁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但是做错了事就要去弥补。或者你可以打电话给家里,让家里人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程佳宁听到这话后,觉得自己仿佛狠狠被人打了一把掌。
她想到小时候母亲对她歇斯底里的吼叫。陶永晴很是平静,却比她那疯子似的母亲更可怕。
那一摞文档最上面是这沓材料的目录表,上面详细的罗列着各种材料的名称。
有些字被水湫湿了之后看不清楚,程佳宁怎么都分辨不出来。
越看越着急,眼泪啪的一下又落在了那材料上。
又有几个字被打湿了,字迹越发的模糊。
陶永晴往那边看了一眼,她忽然间想起自己刚来这边工作时,厂子规模很小,就陈主任一个会计还有她这个学徒。当时她什么都不懂,陈主任一边做账,一边教她如何记账。
她是陈主任手把手带出来的。
如今自己要带人了。
这仿佛是一种传承,可又不完全是传承。
“陶经理,有些我实在看不懂,怎么办?”
陶永晴看了她一眼,“既然是目录,那就对应着后面各类材料的内容,比照着后面来整理就是了。”
财务科这边有一台打印机,操作起来虽说比手写方便,但也耗时耗力。
程佳宁不会使用打印机,她左右看了好一会儿又过来找陶永晴,“你能教我用打印机吗?”
他是香港来的大小姐不假!
可这种琐碎事,程佳宁也没有做过呀。
如今一切从零开始学习。
程佳宁觉得委屈。她就算将来不继承程家家业,那也不用像一个小文员那样辛辛苦苦的干活呀。
可是再委屈又怎么样呢?
阮文是一个心特别狠的女人,她能眼睁睁的看着饿死脸色都不带变的。
程佳宁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当然她现在向阮文屈服,不,她并不是向阮文屈服。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更长远的发展,如今承受的委屈不过是为了养精蓄锐,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现在只是为了麻痹阮文,让她以为自己认输了。
事实上,程佳宁怎么可能向阮文投降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有一天,阮文会站在自己面前向她求饶!
不过现在……
程佳宁眼巴巴的望着陶永晴,眼里蓄着泪水,“我是不是很笨呀。”
陶永晴皱了皱眉,“如果连这个都学不会,那的确是挺笨的。”
卖惨并不好用。
起码在陶永晴面前,程佳宁的眼泪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很是认真的演示了一遍。
也没有问程佳宁有没有学会,陶永晴起身离开去忙自己的工作。
程佳宁懵圈了,就算是老师教课也会问学生有没有问题呀。为什么陶永晴都不问她一句?
财务科的其他会计看着傻站在那里的程佳宁,忍不住打趣了句:“小程,你没有学会呀?”
“谁,谁说的,我只是在消化陶经理教的东西而已。”她可是哈佛大学的毕业生,难道还会不如一个高中生?
哈佛大学的高材生站在打印机前十分了,还在浪费着宝贵的时间。
其他人交头接耳,四目相对一切不言而喻。
这位来自香港的资本家大小姐,她们是瞧不上的。
不过是命好,刚好生在了香港豪门,这要是头些年在大陆,可是有的罪受。
阮文向来都是帮助那些家里困难的女人,给她们一份工作,让她们有安身立命的机会。怎么这次竟然要帮这种资本家的小姐呢?几个人想不懂。
再去看陶永晴,正在那里审核账本。
眼看着这一财年就要结束,到了年底,财务科也要忙碌起来。
偏生这时候还来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就等着忙的焦头烂额吧。
安心集团这边是八点半到五点半的工作制。
只不过相较于办公室文职工作的规律性,车间里三班倒或者两班倒。
到了下班的点,其他几个人纷纷收拾东西,把账本和报表什么的都锁在了柜子里。
陶永晴坐在那里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时间。
程佳宁已经回头打量了她有七八次。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六点钟了。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好一阵后,程佳宁有些坐不住了,“我能……”
“都弄出来了吗?”
程佳宁看着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两页纸,她有些心虚。
“我能不能先去吃饭,现在饿的难受,脑子不转动。就算再让我继续在这里待两个小时,我也弄不出来。”
陶永晴把东西都收拾好,锁在了柜子里。
她的办公桌面收拾的很干净,像那张脸一样。
“两个小时不行那就四个小时,这份材料明天上午九点要交到银行那边去,涉及到六千万的银行贷款。”
六千万?!
饶是程佳宁出身豪门,也不可能随手拿出六千万。
别说六千万,现在她连六块钱都没有。
“人活一辈子,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我想程小姐不会推脱责任吧?”
程佳宁当然不会。可人不能空着肚子谈责任,何况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唯一吃过的东西只有那一块哦,半块巧克力。
然而陶永晴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加油!”
丢下那么一句话后,陶永晴离开了办公室。
程佳宁看着那关上的财务科大门,她很是郁闷的跺了跺脚。
大概是饿狠了的缘故,跺脚都那么的有气无力。
几秒钟后,程家三千金又坐了下来,一下下的敲击着键盘,输入自己需要打印的文件。
办公室外。
陶永晴看到了她哥满脸写着“我要八卦”四个大字。
“怎么,她服软了呀。”
“你怎么这么关心呀,准备去送温暖吗?”
陶永安撇了自家妹子一眼,“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没给你闯祸吧。”
“准备给银行的材料被她弄湿了。”
“那也没事呀,你们不是有备份吗?”
“有啊。”陶永晴嘴角扯了扯,“当然有备份。”
不过程佳宁并不知道这件事,或者她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所以现在还在那里无头苍蝇似的忙碌着。
“人总得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吧。”这句话她今天说了好几遍。
“也对,不过你得祈祷一下,希望明天她知道真相后不会找你发飙。”
“那也得有这个力气呀。”
“真的两天没吃饭,光喝水呀?”陶永安想了想要是自己绝对受不了,难怪某千金大小姐都向阮文认输了呢。
陶永晴笑了笑,“你今天和书燕姐没有约会?”
“她最近加班有点忙,哪有空理我呀,走,请你吃饭。”他还想多知道一些资本家小姐的故事,打算跟自家妹子套套近乎。
陶永晴懒得搭理他,倒是问了他一些研发的进展,“那个刘经理真的要出国吗?”
“阮文想让他去英国和美国那边一趟,对了还有西德。说是那边的医疗比较发达,对这类设备的需求也比较高。而且他的英语比较好,推销起来也还算内行吧。”
这件事阮文倒是跟他说过几句,要出国做推销的不止刘经理一人,还有alice。
至于这两个人是一起出去还是分道扬镳,这件事阮文倒没跟他说。
“你怎么那么关心他。”
陶永晴低头吃着饭,“一起合作了那么久,关心一句而已。”
小陶同志有一双火眼金睛,他觉得自家妹子有些奇怪。
“跟我说实话,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其实喜欢也没什么。男未婚女未嫁,又没违反道德伦理,没什么好避讳的啊。
“你要是喜欢他,那就跟他说,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
陶永安向来吊儿郎当的,对于陶永晴来说,这个哥哥代表着不靠谱。如今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稀松平常,仿佛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终身大事怎么可能是小事呢?
陶永晴觉得自己迷茫了,“我不知道。”
于她而言,刘经理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合作伙伴——他很细心又周到。
之前陶永晴在香港小半个月,几乎所有的行程都是刘经理一手安排的,她只需要把时间和想做什么告诉他,他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个人还很感性,甚至会为了一部电影而哭泣。
或许这并不符合传统观念里对男人的要求,可她很是欣赏这个男人。
但欣赏等同于喜欢吗?
陶永晴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让陶永安有点懵,“那你最好去找一个擅长这方面的人帮你分析。”
他咬了一口腊肉,“这人是谁,我想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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