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离开首都是在五天后。
银河号滞留公海。
这件事必须马上解决。
美方倒是提出可以谈判,但阮文必须出席这次谈判。
只是现在,要做的是解决当下的问题。
这是第一次遇到这类外交事件,整个外交部也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如今这强横的要求,分明是对中国主权的侵犯。
真要是答应了,那和一百多年前又有什么区别?
国内民情激愤,有大学生申请组织游`行,誓要和美国人对抗到底。
新闻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银河号的报道,那艘在阿曼湾滞留的货船。
牵动着十多亿国人的心。
如何应对这次美国的挑衅,是外交部面临的一次大考。
前所未有的挑战推到了面前,也把阮文从幕后推到了台前。
原因在于香港某报纸披露——
美方指定阮文成为中方的谈判代表。
可是大家就喜欢看这些,能有什么办法呢?
已经回到香港的程佳宁在短暂的愤怒后让自己平静下来。
程佳宁给阮文打电话,打了二十多通后终于联系上了阮文,“你真的要去?”
相较于程佳宁的冲动,阮文显得冷静多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让程先生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怕是不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这是说她的时候吗?
程佳宁觉得阮文也太过于淡定了,淡定的有些不是人。
“你忘了你还在美国的黑名单上?”
尽管阮文在美国的那点资产并没有被冻结,可是她不能去美国,甚至连日本都不太能去了。
要她说日本也真是够狗腿子的,一个广场协议把日本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财富收割走,结果还得配合美国的行动盯着阮文。
难怪一代代的都长不高,跪着的人他配吗?
配个狗屎!
“既然人家都提出要我去了,你说我要是没了,屎盆子会扣到谁头上?”
“当然是美……”
程佳宁指甲抠在手心,“阮文,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个。”
凭什么?
要是阮文想要过好日子,她可以比任何人过得都舒坦。
可现在呢?每天忙的要死,不是在飞机火车上,就是在去机场火车站的路上。
大概比寻常人稍微好点的就是每天在吃的上面绝不亏待自己。
就阮文那挣钱能力,她当然不需要亏待自己。
就像是现在,她完全不需要理会美国人的要求。
干嘛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件事。
阮文低声一叹,“当初就说你何不食肉糜,怎么这些年来还没长进?傻姑娘你知道那货船现在在哪里吗?”
程佳宁不太乐意听这话,“不就是在阿曼湾滞留嘛。”
“是啊,那你知道现在七月下旬,海上温度有多高吗?高达五十度,甲板上跟蒸笼没什么区别,船员们都不能上去透风,只能呆在船舱里。更重要的是船上的淡水和食物最多只能维系十天,他们需要定期停靠岸边,这样才能保证有足够的淡水和饮食。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国内迟迟没有回应,你说那些船员们会怎么想?”
程佳宁知道,阮文有一颗圣母一般的慈悲心肠,“可你也不能这样冒险,你别忘了你还有家庭和孩子,你难道就不能为你先生你女儿考虑下吗?”
万一,回不来呢。
“元元在外面玩的还挺开心,小谢老师那里我已经跟他说了。”
阮文说这话时神色温柔,“我会尽可能的回来,毕竟人生路还挺长,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你。会不会说话!”
程佳宁恨不得立即冲到庙里去求神拜佛,让各方神明保护阮文。
她第一次吼阮文,换来的却是对方宽容的笑,“不用担心我,真要是出事了你不该高兴才对吗?不会再有人骂你了。”
程佳宁觉得眼眶一酸,可我不想你出事啊。
看着挂断了的电话,她连忙往外拨电话。
这些年来她其实也有积攒一些人脉。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但凡有一点用处,那她也会心安许多。
……
阮文出发前又联系了几个人,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离开。
因为是第一波去现场处理这次事件的人员之一,国内安排了专机。
从首都直接飞往阿联酋。
启程前,汪萍匆匆赶来,执意要与她一起去。
“你别闹。”
汪萍向来倔强,“你以为我过来跟你开玩笑的吗?”
她过来,自然不是为了走个过场。
可是……
“汪萍,你不需要去。”
她还有家庭孩子,还有她的事业。
不应该去跟自己冒险。
汪萍笑了起来,“我跟罗嘉鸣说好了,他亏欠谢蓟生,我二哥他也亏欠你们。至于我的事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不太如意,想出去散散心,之前罗嘉鸣就跟我说不如调岗。我要是这次能平安回来,我就考虑换个岗位,说不定就是去外交部。”
后面这话,纯粹是借口。
她执意要去,就是为了弥补阮文。
为罗嘉鸣,为汪成武。
那是她的丈夫,她的兄长,自己总得做些什么才是。
“你就当我是你的秘书,我不会乱说话。”
她工作那么多年,做事也是有分寸的。
不会给阮文惹麻烦。
阮文低叹一声,“那好吧。”
她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谢蓟生安排的。
有了汪萍,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护着汪萍的安危,不是吗?
……
专机抵达阿联酋。
当地大使馆的官员来机场接机。
航班路线被泄露,机场也有很多记者。
这是一则国际新闻,其他国家的记者纷纷前往一线争相报道。
外事管理司的耿司长看到这情况时,眉头皱成了一团,“又被人出卖了消息。”
汪萍看了眼,她想起美国人的说辞。
被人出卖消息不止一次。
如今又遇到这情况,等回国后,是得好好整治一番了。
阮文倒是气定神闲,“我放出去的。”
耿司长:“!!!”
汪萍:“……为什么啊?”
阮文笑了笑没回答。
她也有自己的情报网,那是盖伊·布兰特留给她的“遗产”。
能够准确的刺探出消息,得到信任,成为一个细小的肉刺。
不能像盖伊·布兰特那样位高权重,但也足够了。
毕竟每个人的使命不同。
只是这事,即便是谢蓟生阮文都不曾说,如今也没有告诉汪萍和耿司长内情。
“早晚都得知道,倒不如先处理了。”
处理?
怎么处理。
那些外国记者恨不得断章取义,怎么可能听你怎么说?
汪萍觉得,阮文有点太想当然了。
倒是耿司长人在阿联酋,心情平和了许多。
反倒是走在前面下了飞机,
她紧跟着阮文下了飞机。
镁光灯闪烁,让汪萍下意识地皱眉。
而一旁阮文倒是神色平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记者们的提问五花八门——
“阮,你有什么计划?”
“你们的外长不曾出面,这次谈判由你全权负责吗?”
“美国财政部长称要冻结你在美国的资产,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问题接踪而至,倘若话筒能变成武器。
那阮文怕是早就被这些狼牙棒给戳死了。
走在前面的耿司长被忽略了,他也不奇怪。
毕竟阮文是人家指定的谈判代表,这些天的国际新闻,都把炮火集中在阮文身上。
如今记者们提问阮文,可以说再正常不过。
他其实也想知道,阮文这么淡定,是心里头早就有了主意?
耿司长并非代表团团长,如今也就是个辅助角色。
能做的有限。
要是阮文处理不来,那他大概可以帮着回答几个问题。
各国语言纷至沓来。
阮文倒是不着急。
“我的计划很简单,去给我的同胞们送供给,我想这并不违背海洋公约吧?”
提问的德国人愣了下,他也不知道啊。
阮文用法语回答另一个问题,“我是货主,银河号上有我的货物,这些船员某种意义上是为我工作,我来看望他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法国记者觉得这是在偷换概念,“但美国指定你为谈判代表。”
阮文很认真的胡说八道,“你理解错了。”
法国记者嗓门都拔高了几分,“怎么可能?”
他就是玩弄文字的人,怎么可能被文字玩弄了呢?
阮文倒是一点不着急,“不信你去跟美国人打电话问问看嘛,大胆求证,说不定就能拿到第一手消息了呢。”
汪萍觉得阮文也有些在胡搅蛮缠。
不过对付外国人,就该用这些办法,这些人不就是仗着国力强大在欺负人吗?
那法国记者被气得直翻白眼,他怎么可能联系得上美国人求证这件事?
阮文最后看向了那个来自bbc的记者,“我想民主如美国,没有道理无故冻结一个投资者的资产,这位记者朋友你这是在趁机摸黑美国,好让我去英国投资吗?”
bbc的记者愣了下,她摸黑什么啊!
简直是胡搅蛮缠。
大使馆的人员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这些天来他们被这些记者骚`扰,多说一句话都能被他们解读出不同的意思,搞的进退不得。
没想到,收拾这些记者的办法竟然这么简单。
大家看向阮文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趁着这机会连忙把人抢走,带到了车上。
阮文看着那些记者,“船上怎么样?”
当地大使馆的领事连忙开口,“我们想要去送补给,但是美国方面不让。”
这是窝囊气。
原本银河号早就该停靠补充供给了。
但是美国人的巡洋舰在那里巡逻,直升机就徘徊在银河号上,他们压根靠近不得。
要是他们也有这远洋的巡洋舰……
领事握紧了拳头转过头去,窝囊啊!
车子里几个人都一阵沉默,好一会儿阮文这才开口,“能不能找到一个小船,我去给船员们送点吃的用的。”
“不行!”
汪萍第一个阻拦,“刚才陈领事说了,压根没办法靠近,你去那不是……”
送死吗?
她不敢说出这话。
“没事,我有办法。”
阮文的办法也不算太麻烦,到了大使馆后,她再度被记者们拦着,不过这次阮文没有回答这些问题,“想要拿到第一手消息,明天在大使馆门口等着我。”
她并不懂得什么外交手段,如今的外交除了抗议、谴责外,没有什么办法。
谁让对抗的是蓝星第一大国呢?
阮文只能用别的办法。
汪萍有些担心,“你不能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明天我要跟你一块过去。”
“你去帮忙采买水和食物,多买点蔬菜和水果,要最新鲜的,那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汪萍还想要再问,但被陈领事给带走了。
但耿司长还有些疑问,“你打算怎么上船?”
两国外交部一直都在磋商这件事,美方那边十分的强横,压根不给什么余地。
外交部占不到半点便宜。
美国的巡洋舰已经架上了火炮,阮文压根没办法靠近他们的货船。
“反正不可能是游过去,我游泳最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
耿司长这些天愁的头发都白了,愣是被阮文逗得哭笑不得,“你连我都瞒着啊?”
能隐瞒多久呢?
阮文想,能瞒多久就多久好了。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她去报刊资料室看了这些天所有的新闻,询问了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后,拿着小剪刀剪下来一些,贴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阮文想,大概做梦都是这些报道吧。
不过她还是失策了,谢元元同学打来电话,“妈妈,那边好玩吗?”
“还好,我还没顾得出去溜达。”
“那你也没有机会去看章叔叔咯?”
阮文笑了,“我这又不是出来探亲,你想章叔叔给你讲故事,等回头给他写信就是了。”
谢元元不乐意,“那多慢啊,不过妈妈你得回来给我讲故事。”
小姑娘轻描淡写的诉说着自己的期盼。
阮文觉得心口那里都有些酸涩,“好,到时候你别嫌我唠叨就行。”
“才不会呢。”
挂断电话的谢元元怔怔站在那里,她的母亲是最漂亮最能干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干得漂漂亮亮的,这次肯定也行!
她打算回家了,回家和爸爸一起等妈妈回家。
……
各国的记者们在中国大使馆门口等着。
谁不想拿到第一手消息呢?
成名成腕,记者们也有更多的选择权。
大使馆门口十分热闹,就在各国记者等的有些不耐烦时,阮文从里面出了来。
“劳烦各位久等了。”
阮文笑吟吟的模样让记者们的怒火平息了些许。
只不过也有的人瞧不惯她的样子,“不知道阮文你说的一手消息是什么?”
阮文看着那记者,“事件的关键不就是银河号吗?当然是去船上。就算没办法上船,能够采访到船长,那也是一手消息?不过这位记者朋友,你敢吗?”
那莹白的脸上,丝毫不加掩饰。
挑衅。
那提问的澳大利亚记者一下子怒火中烧,只是刚想要开口就被人拦住了。
不能冲动。
他们压根没办法接近银河号。
阮文这是在骗人玩吧?
谁相信谁是小狗。
阮文瞧着那些个游移不定的面孔,她倒是一点都不奇怪,“机会难得就这一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想去的就跟着上车。”
她让大使馆安排了车子,但显然准备的有点多。
阮文坐在打头的那辆车子上,同在后排坐着的耿司长看了眼后面,并没有车子跟上。
“他们不来啊。”
阮文笑了起来,“您言之尚早。”
话音刚落下,就有一个法国记者上了车子。
紧接着是一个德国记者。
耿司长惊呆了,瞧着紧跟着上来的车子,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极为古怪的念头。
脱口而出,“这该不会是你安排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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