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传来喧闹声,京城百姓们纷纷躲藏,寻找最为安全的位置。
柳如烟震惊不已的凝视着,竟迟迟没有丝毫的动静。
眼见马车奔至眼前,也没有闪退的意思。
白祁见状,上前拉了她一把,柳如烟因惯性而撞进他的怀中。
充满阳刚味道,和男子气息的怀抱,一如那晚,温暖且令人安心。
她的心儿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死于马蹄之下了!
她有些后怕的靠在他的怀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白祁这才低下头去,问她,“可有大碍?”
他的鼻息间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他却极力去忽视掉这温香软玉的感觉。
柳如烟抬眸看他,撞进他带着一丝担忧的眼睛里。
等等,担忧?
她不可思议的久久凝睇着他的眼睛——
是了,她没有看错,那双如幽潭般沉寂的双眼里,居然有着不同于往日的死寂和漠然,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良久之后,柳如烟才支支吾吾的说,“我没事。”
白祁得到答复后,像烫手山芋似的,猛地放开她。
突如其来的退离,温暖不再,柳如烟竟有一些失落。
她来不及回味这莫名其妙的感觉,看向不远处的马车依旧失控着,不管不顾的朝前奔去,京城百姓也纷纷避让,眼见就要撞上城墙了!
她急忙抓了一旁白祁的衣袖,急声道,“白祁!你快上去帮忙,御马之术想必难不倒你!”
白祁垂首看向抓住自己衣袖的小手,黑眸有些讳莫如深。
他施展轻功上前,在马车撞上城墙的那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控制住了马车。
失控的马儿终于停下来了,马蹄开始往后倒退了几步。
马车上的人终于捡回一条命,车夫掀开轿帘,吓得花容失色的小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身穿嫩黄色襦裙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双腿发软的步下马车。
在她看到白祁那张清新俊逸的脸时,娇颜上浮现一层好看的嫣红来。
她的声音里如黄莺出谷,格外好听。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否则小女子今日必定命丧当场。”
白祁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转身就朝着柳如烟走去。
柳如烟望着女子脸上的羞赧之色,红唇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弧度。
几日后将军府的书房中,柳如烟调好墨水,铺开纸张,拾起毛笔沾好墨汁,在白纸上写下今日所要教的字。
自从说了那番豪言壮语后,府中之人每日都能见到这个情景。
将军夫人不再寻死了,她现在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了白祁身上,日日教他习字,据她本人言,要识尽千千万万字。
这期间,她还吩咐府中下人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好让白祁住在府中,便于教他识字。
“这个字要写得好看得注意这里……”
柳如烟边执着毛笔边纤悉不苟的指导着,她偷眼去看身旁的白祁,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纸张上,而是在……她的脸上?!
她停下书写的动作,转头看他,“我的脸上莫非有字?要你瞧得这般仔细?”
“……”
柳如烟任命的仰头叹息,她是永远都不会得到白祁的任何回音的。
她忽然有些羡慕起他这样的性子,就算是做了任何事情,只要缄默不语,没人能拿他怎么办。
她无奈的说,“你靠过来点,我跟你说,最重要的是这一撇,写不好影响了整体,成了败笔。”
她自顾自说得起劲,就是不知道身旁的白祁有没有听进去。
为了证实她的猜想,柳如烟直接转过头去。
然而这一次白祁非常听话,靠得极近,近到呼吸相闻,她能闻到他身上属于男子阳刚的气息。
由于靠得极近,柳如烟没有任何的设防,她感觉到唇上一暖。
柔软的双唇互相贴着,两人大眼瞪小眼。
柳如烟难以置信的瞪大明眸,盯着眼前之人。
她匆匆忙忙撤离开来,顾不得书案上书写一半的字,转身就夺路而逃。
白祁低头看着白纸上尚且写一半的字,久久不语。
因着书房那个险些无法收场的吻,柳如烟已经许久没有去书房了。
将军府的下人见不到书房中二人并肩的身影,也私底下在议论纷纷。
柳如烟还能记起当时红唇上温暖的触感,只要一想起那个吻,她的双颊就忍不住泛红,心中也羞赧不已。
她从没和一个男子如此亲昵过,她伸手抚着双唇,不知是中了什么魔咒,想起白祁的那张脸,她就能没有任何缘由的发笑。
而这日,终于是狭路相逢了。
柳如烟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白祁,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别地方。
她边搪塞他,“你来了,我还有要事,你自便。”
见柳如烟就要与他擦身而过,白祁淡漠的声音响起。
“你没必要躲我。”
闻言,柳如烟停下前进的脚步,旋身看他。
虽是与她面对面站着,仍是不敢抬眸与他视线交融。
她娇声辩解,“我……我哪有躲你,奇怪了,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又没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路过二人身旁的府中丫鬟们,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着。
虽只是稍纵即逝,柳如烟仍是感到不自在。
“上书房识字去。”
白祁开口了,依旧是言简意赅。
“真是稀奇了,你今日居然如此勤奋好学。”
柳如烟像是发现新奇大陆一样,再也不在乎那些难为情,直勾勾的盯着他直瞧。
少顷,她灵机一动,笑着说,“去书房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祁低头看向她清丽的容颜,只见那双眼中熠熠生辉,泛着明亮的色泽。
他的目光在他没有发觉的时候,透着一股柔和的光。
“你问。”
柳如烟双手背在身后,“你行加冠之礼多久了?”
沉默在彼此间蔓延着,白祁思忖了片刻,“忘了。”
此话一出,柳如烟娇颜上的嫣然巧笑,瞬间垮了下去。
她不甘心的继续问他,“这种事情怎么能忘呢?你仔细想想。”
于是,在前往书房的路上,柳如烟不停在白祁身边问他的年龄。
几番询问之下,白祁终是拗不过她的好奇心,只能告知她。
事实上就连他本人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这个岁数的。
他是个孤儿,被收养也只是为了让他成为死士,去保护他该保护的人。
这就像一道命令强行烙印在脑海里,他必须去执行。
他垂眼看向双眸似含秋水,芙颜绽放甜美笑靥的的柳如烟,目光变得柔和。
他似乎找到那个他愿意倾尽一生去守护的人——
就这样兜兜转转过了几日,柳如烟站在书房前,静静等待着还未到来的白祁。
等那抹欣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笑盈盈的冲他奔去。
“今儿个不识字了,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白祁向来是依她的,也没多加询问,便习惯性的跟在她身后。
大街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柳如烟左拐右拐,熟练的来到人群云集之处。
白祁自然也跟在她身后,见她停下,也停在她身旁,不曾远去。
放眼望去,聚集在阁楼底下的都是些适龄的青年才俊,偶有妇孺凑热闹的出现在其中。
柳如烟用眼角余光去大量着身旁的白祁,他今日身穿黑色的锦袍,墨发高高束起,额前两缕发丝垂落而下,愈显清新俊逸。
她满意的点点头,不是她吹,现在此地,唯有白祁一人可称得是人中龙凤,他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她清了清嗓子,朝白祁意味深长道,“说来也实属缘分,你可还记得端午那日马车失控,你救下一名妙龄女子的事情?那女子是京中首富的女儿,家境殷实不说,更是生得花容月貌。今日正是她绣球招亲的日子,说不准喜从天降了呢。”
片刻之后,她听见身旁淡漠的声音,“你想娶她?”
闻言,柳如烟恨不得拍他脑袋把他拍醒,然而力不从心。
她看着他的身高。深觉此举难如登天。
她咬牙切齿道,“你个木驴脑袋!你且瞧着就是了,保准让你满载而归。”
就在柳如烟各种感慨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柳如烟抬眸望去,果不其然,阁楼上出现一抹聘婷窈窕的倩影。
花信年华的女子身穿粉色的齐腰襦裙,手挽白色披帛,乌黑的长发随意挽了个髻,髻上插着一支桃花流苏簪。
她娇颜上浮现出羞赧的笑意,手中捧着红色的绣球,朝底下张望着,最终确定,绣球怀着她全部的少女情思,缓缓抛下。
无数适龄男子争先恐后上前,要去抢夺那颗绣球。
柳如烟看着无动于衷的白祁,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阁楼上的女子紧张的拧着手中的绣帕,秀眉担忧的微微蹙起。
那颗绣球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朝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白祁落去。
白祁本就无心观望,猝不及防有个东西从天而降,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他看着手中的红色绣球,接着抬眸望向阁楼,与阁楼上的女子遥遥相望着。
柳如烟见眼前一幕,欢欣不已,除此之外,竟有一丝……不适?
她扫开着莫名其妙的情绪,在众人惋惜不已,以及白祁没回过神之际,撒开腿就开溜,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位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白祁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侧,可身侧哪里还有柳如烟的影子!
他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后知后觉的知晓了来龙去脉。
这厢,柳如烟怀着心中这莫名的不适感,畅快的穿梭于大街小巷。
路过糕点铺子,必定拾上几块糕点。
路过药铺时,心中除了感伤之外,还有熟稔的感觉。
她东瞅瞅西瞅瞅,逛到月上中天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一进府中,就看见站在府门口频频张望的丫鬟。
她兴奋不已的冲上前去,满怀期待的问,“是不是成了?”
然后得意洋洋的说,“从今往后请叫我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