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里克托着沉重的脑袋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一束阳光正好照在他的床前,他感觉自己光着身子,身体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防护和衣着,盖着被子的身体反复辗转着,直到他有些忍受不了那股强光的照射之后,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里的气味绝对不好闻,亨里克有些难受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日历,十月二十八日。
地板上散落着的是女性的内衣和丝袜,还有一些较为不和谐的东西,纸团和充满了不明液体的卫生纸被胡乱地丢到了地上,纯白色的床单上还有点点滴滴的血迹。这里看上去似乎发生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亨里克有些愣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有些懵,因为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就连有关于自己是谁这件事情都十分的不明白。就像是完全丢失掉了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一样。
这似乎是一种不常见的疾病,但是亨里克仍旧有些不明所以,他并不慌张,但是忽然之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醒过来肯定是会让人感到不安的。首先他想确认的事情是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以及自己究竟是谁,还有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还没等他犹豫多久,房间的大门忽然之间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半透明长裙的金发女人,她看着亨里克,眼里充满着的是好奇和某种不一样的情感。亨里克有些慌张,结合这周围的环境和这种较为暧昧的氛围来看,似乎昨天晚上就是在这里和面前的这一位发生了什么不和谐的关系。
“嗯……”他沉吟了半天的时间,还是没能憋出一句话来,最后只是生涩地说了句:“早上好?”
女人则像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一样,微微地打了个哈欠,用暧昧不清地语调说了句:“贾维尔先生,您该起床吃早餐了。”
亨里克还记得贾维尔是自己的姓氏,但是他仍旧想不通,自己究竟认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有些笨拙地穿上了衣服,倒也是没有过分地打理自己,只是普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连脸都没洗就走上了餐桌。
整个过程之中他没有多说什么话,也没有多问什么事情,而女人好像早就已经吃完了早餐一样,在看到他在餐桌前做下来之后就离开,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亨里克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顺着阳光走到了房间的外面,他看到了房子上的名牌,那上面写着的是他的名字。这让他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似乎这里是他的家,那么那个女人也可能是他的熟人吧,或者更亲近一点,算是他的妻子?
亨里克想不起那些具体的事情了,他丧失了记忆,忘记了所有的东西,但是最起码还记得自己是谁,这绝对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家,明明是自己的家可自己却感觉比谁都要不熟悉这里,和这里的任何人。
自己从前会写日记吗?会不会留下一些能让自己想起来什么的东西?亨里克不敢妄言,更不敢把自己忘记了什么的事情告诉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女人。甚至他觉得,这里其实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家,这也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忘记了太多的事情,但是这里真的没有给他任何家的感觉。
他在外面辗转反侧,看到了在阳光照耀下的花园,花叶上并没有任何的水汽,想来是早上没能及时浇花,亨里克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花园之后就有些条件反射地提起了水壶,等他被耳边的声音打断的时候,整个花园的花都已经被他浇了一遍了。
想要出声打断他的也是之前为他准备早餐的那个美丽的女人,亨里克仍旧没能想起来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但是他已经有些卸下自己的防心了。
“今天居然又开始继续了,真是有些少见。明明昨天上午您把这几件事情完全给忘了。”
女人站在阳台上看着他,指了指先前放水壶和水管的地方:“本来我还想替您把这件事情也做了的,没想到今天您有开始浇花了。”
亨里克回过头去看着遍地的紫阳花,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太好的活计,只是依稀的记得有什么人这样托付给自己这件事情了,所以自己就要一直做下去……但是,那个托付自己的人是谁?还是说这只是自己记忆混乱之后产生的幻觉?
“没什么,只是活动一下身体……”
亨里克摇着头,把花园里的水壶放回了原处,在女人的注视之下走进了房子之中,他现在还没能认清房间的具体路线,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寻找蛛丝马迹才更加容易一些。
他朝着一个方向走,也并不是一定要向着那里去,就好像是有谁在指引着他一样,他只是这么想着,要找到一个会写什么东西的地方,去哪里去,或许能找到什么。
这似乎也能够说明,自己的确是在潜意识中记得这里是自己的家?就好像在熟悉的地方,想上厕所的时候就会理所当然地朝着厕所去,而不是先想一想厕所在什么地方,之后再朝着厕所去。
亨里克推开那扇门的时候,眼前的是巨大的书架和唯一伫立在房间正中央,被书架环绕起来的书桌。
地板上散落着的是被撕得粉碎的纸张,可以依稀地看出那上面记录着什么东西。亨里克就像是找到了什么至宝一般,猛地朝着书桌跑了过去,他看到了,在那上面的确是有着什么东西的。
那些手写的纸张几乎全部都被撕碎了,剩下的只有使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字迹,但是就连打字机写出来的字符也是不完全的,那上面只有稀缺的,让人勉强能够看懂的字母。
亨里克一张一张地拿起那些纸张,看着上面记录着的字样——
“十月二十七日,即使今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钟声又响起来了,它总是会在特定的时间响起来,但是我想不起来究竟是为什么这个时间显得特殊了。”
“那个女人我仍旧没能想起来她的名字,她到底是什么人?好像连我都忘记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以及,最后的那一句——
“我不知道,我有点害怕,明天……我还会忘记吗?”